本來正在潭河水底鑿船的苟家下人聽到自己家公子的呼救,立馬返身去營救苟子俊,停止了鑿船。
明月樓的烏蓬小船本就比不上那些精美打造的畫舫,被苟子俊這麼叫人一鑿,幾乎是岌岌可危的狀態。
管事沒了辦法,此刻潭河之上幾乎都是各家的畫舫,烏蓬小船已經撐不住再讓明月樓重新派船的時候。
巡視了一眼四周,無可奈何道,“在場可有哪位好心人能讓我們登船暫解燃眉之急,我明月樓定不會忘記這個恩情。”
這幾乎是明擺著向眾人求救了,明月樓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就是為了通過“月舒公子”這個噱頭再一次擴大明月樓的影響力,結果被苟子俊這麼一搞,完全成了鬨劇。
如果此刻明月樓的船真的沉了,那明月樓的計劃就完全失敗,啪啪打臉。
管事說完之後,四周寂靜無聲。
管事等了一等,複又說道,“在場可有哪位好心人能讓我們登船暫解燃煤之急,此次恩情我明月樓定不會忘!”
苟子俊被下人們救了上來,渾身濕漉漉被人扶著站在甲板之上,“咳咳。”他咳了點水出來。
“我看誰敢讓明月樓的人登船!”
四周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橫行霸道的人是丞相的獨子苟子俊,大家都在考量為了一個伶人和丞相家作對到底值不值。
顯而易見的是,周圍的鴉雀無聲已經說明了答案。
管事見周圍的人都不敢出手相助,臉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焦急之色,因為他能感受到水已經蔓延進他的鞋底,如果再耽誤一會兒,這船必沉!
烏蓬船裡的人突然撩開薄紗從裡麵走了出來,一道清醇如酒的聲音傳來,
“如能解明月樓燃眉之急,月舒定然感激不儘。”
眾人望去,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烏蓬船頭,其形眉目如畫,其身淡雅似竹,一身出塵的氣質,不說誰又能想到這就是伶人館明月樓裡出來的人呢。
“你就是月舒?確實好看,怪不得即使不露麵也能在最受歡迎排行榜上排第一。”苟子俊不肯回去換衣服,就怕錯過了什麼,果然現在月舒出來了。
“現在這裡可沒有什麼好心人能幫你,快快上我的船,隻有我才能幫你,正好也讓我領教領教你不露麵也在最受歡迎排行榜第一是不是有什麼彆的長處啊。”
苟子俊滿臉色欲,荒唐地笑著。
月舒心裡厭惡,麵上雖然不顯,卻不給苟子俊一個眼神,隻繼續看向眾人,咬牙說道,“月舒定然感激不儘!”
“彆叫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誰敢幫助明月樓幫助月舒,誰就是和我丞相府作對!”苟子俊囂張道,“雖然他們隻沒鑿多久,但是你那船底,估計進水已經很嚴重了吧。”
苟子俊雖然囂張猖狂,也不算無腦,他已經看到月舒從船身中出來地時候衣袍的下擺已經被打濕。
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傳來,“尚陽公主請月舒公子登船。”
一旁正在看熱鬨的尚陽公主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不明所以,“啊?”
旁邊洋洋得意的苟子俊也是一愣,尚陽公主居然在。
雖然他平時裡橫行霸道慣了,父親也從不多苛責他,但是父親曾多次叮嚀囑咐,有一個紅線千萬不能踩,那就是皇家。
天子一怒浮屍百萬。
他知道自己不學無術,全靠家族蔭蔽,而家族的成就又全都來源於皇上,他可不能因為自己的行為連累家族。
尚陽公主作為當今皇上最受寵的妹妹,早該到了出嫁的年紀卻依然不肯出宮,都是靠著皇上對她的寵愛。
尚陽公主平日是豢養麵首無數,眾人皆傳尚陽公主荒淫無度,可是皇上卻對此視而不見,依舊對尚陽公主聽之任之,可見皇上對其寵愛之深。
在整個京城,如果說有比苟子俊更驕橫的紈絝,非尚陽公主莫屬。
不知道消失了宗雲風什麼時候出現的,一出現尚陽公主就聽見自己被安排了。
“你剛剛去哪裡了?”尚陽公主湊到宗雲風耳邊問道。
“踹了苟子俊一腳。”宗雲風回道。
“咦?你踹的?我怎麼沒看見?”尚陽公主疑惑。
“你不是全身心地看明月樓的船被鑿了麼。”
“......”好吧,確實如此,可是當時大家都在看啊!
“你想救月舒?”尚陽公主問宗雲風。
“隻是想看苟子俊吃癟罷了。”
“那你乾嘛用我的名號!”尚陽公主急了。
“在現場的,除了尚陽公主你誰還能壓過苟子俊?”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尚陽公主沉吟了一會,就聽到宗雲風說,“我去接人了公主。”
“行,去吧。”尚陽公主條件反射地答道。
嗯?嗯嗯嗯?怎麼回事啊!
圍觀的眾人看到有人伸出援助之手都鬆了口氣,又看到是尚陽公主,剛鬆下去的氣複又提了起來。
尚陽公主的名聲可比苟子俊好不到哪裡去。
月舒見終於有人能幫助他們,臉上的焦急之色也立馬消了下去,雖然是名聲差不多的尚陽公主,但是沒關係,隻要渡過眼前這個尷尬的局麵,明月樓自有辦法救他。
宗雲風讓人將畫舫靠近明月樓的烏蓬小船,站在甲板之上朝月舒伸手,高聲道,“月舒公子小心,來搭手住我的手上船吧。”
月舒看向來接他的人,不由一怔。
來人英姿颯爽,眉眼帶笑,滿頭青絲不似其他女兒家梳的俏皮的發髻,也不是梳的已經出嫁的婦人髻,而是簡單地將頭發挽成馬尾的樣式,用一根紅色絲帶紮著。
河水微微蕩漾,她的紅色絲帶連著些許碎發掃在她的麵頰之上,春風得意,無比耀眼。
明月樓的烏蓬船高度比不上尚陽公主的畫舫,兩船靠近,她站在高處朝他伸出手,靜待著他的回應。
“公子,上船了。”管事在月舒身後提示道。
月舒這才回過神來,將手搭在宗雲風的手上,宗雲風一使勁將幾乎是將月舒提了起來,月舒輕而易舉地登上了尚陽公主的畫舫。
“放心,公主隻是心善幫你們一把,並不所圖什麼。”
月舒登上船的一瞬間,聽到來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月舒空著的一隻手捏了捏,“明月樓說到做到,既然公主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我我們明月樓自然會回報公主。”
月舒看到了站在前方的人,確定那人才是尚陽公主,而此人難道是尚陽公主的身邊的宮女?
看氣質不像,難道是女官?
不知為何,月舒聽到宗雲風那近乎撇清關係的話語心裡還是有一點不適。
“苟子俊,”尚陽公主站在船頭說到,“今天這麼大好的喜事,你看看怎麼被你搞成這個樣子。我今天就幫幫月舒公子,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苟子俊看到宗雲風拉月舒上船的時候就幾乎明白了一切。
誰不知道尚陽公主根本不喜歡月舒這個類型的,這肯定都是宗雲風的注意,該死的宗雲風,處處和他作對!
苟子俊當然不可能公然和尚陽公主作對,隻是被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氣,咬牙道,
“公主教訓的是,人你儘管帶走便是。”
“你不反對就行。大家都散了吧,彆都擁擠在河麵上。”
人群散去,宗雲風和月舒跟著尚陽公主進了畫舫之中。
“草民月舒,參見公主。”月舒行禮,“今日多謝公主搭救之恩,月舒感激不儘。”
尚陽公主沒有說話,自顧自地端著新茶,場麵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宗雲風知道,這是尚陽公主在向她表達她的不滿,即便她和公主的關係再好,今天擅自替公主做主也是僭越了。
宗雲風跪下道,“臣自知今日不該擅自替公主做主,請公主責罰。”
月舒這才知道,原來救他不是公主的本意。
尚陽公主慢悠悠地吹了下茶沫,輕啜了一口,放下茶杯,問道,“你說怎麼責罰?”
這一問倒真是把宗雲風問道,責罰是應該的,但是要怎麼罰是個問題?
太重?也不至於,還沒到那個地步。
太輕?也不行,起不到懲戒的效果。
“不如罰臣俸銀三月?”宗雲風試探地問道。
聽到這個話,月舒鬆了口氣,彆的不敢說,明月樓銀子還是不缺的。
“得了吧,你那點銀子能乾什麼使。”尚陽公主不屑道。
“我想想........”尚陽公主想什麼才能治這個年少輕狂的小將軍呢,有了!
“我就罰你給月舒贖身,把月舒帶回家吧!”
“???”宗雲風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尚陽公主。
月舒雖然震驚,但是心裡卻也讚同。
“公主三思!”宗雲風道。
尚陽公主明明知道她母親不會讓她接一個伶人回家的,卻又偏偏做出這樣的懲罰。
尚陽公主雖和宗雲風交好,但依然是公主,被宗雲風駁回了麵子,心裡不爽,“就這樣決定了!不給月舒贖身就是有違皇命!”
“行了,就這樣吧,我回宮了。”
說完,尚陽公主起身走出畫舫,帶著一乾人等浩浩蕩蕩地回宮,隻留下月舒和宗雲風兩人麵麵相覷。
“額......那個,贖你要多少錢?”
月舒再三思考了一下,說出了一個符合他身價,但是又不過分的數字。
宗雲風聽到這個數字兩眼一黑,完了,既沒錢,母親也不會同意,公主真是太會拿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