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然喜歡,不如把奴家和月季帶回府中,日日為公子演奏(1 / 1)

攬月樓的生意似乎沒有受到水患的影響,客人往來不絕,一派熱絡景象。

張延鵬訂了攬月樓的高層雅間,透過房間的窗欞可以看到樓下正中的歌舞表演。

看著旖旎熱鬨的樓內場景,周省雲不禁搖了搖頭,終於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太傅請上座!”

張延鵬把李因引到座上,自己則抖抖衣袖坐在了他的下手。

周省雲想起來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李因的婢女,於是邁到了李因的身後,揣手站定。

李因側頭看了她一眼,下巴朝宴席上揚了揚,示意她坐過去吃飯。

張延鵬本來周省雲的存在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句都沒敢多問。如今看到李因的態度,心裡一下有了判斷。

張延鵬對身後的仆從喝道:“一點眼色也沒有,糊塗東西!還不快快給姑娘備座上酒。”

“是、是,姑娘恕罪。”

仆從忙不迭賠罪,匆忙下去了。

周省雲受寵若驚:“無妨無妨,張刺史太客氣了。”

“黎州水患,張刺史還能找到如此奢華舒適之處,”

李因頓了頓,張延鵬明顯緊張起來,端著手就準備起身謝罪。

“菜色口味也如此合我心意,真是難為你費心思了。”

聽到後半句,張延鵬的神色瞬間鬆懈,笑得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多謝太傅,您滿意就好。傳說這個攬月樓在修建之處就找人看過風水,果然這次水患隻淹了城北,攬月樓所在的城南就安然無恙。”

“是嗎,竟如此神奇?”

“嗨,下官也是略有耳聞,真真假假,未必能做得數。”

張延鵬舉起酒杯:“水患工程一事下官已在推進,撥了三百人去疏浚河道。下官辦事不力,還勞煩太傅親自南下監工,下官自罰三杯。”

李因好像並不在意,他沒接話茬,隻是舉起酒杯懶散一笑,與張延鵬對飲了一杯。

大約一個時辰後,李因借著不勝酒力的幌子結束了宴會。

在攬月樓門口,張延鵬送李因上馬車。

“恭送太傅。”

李因衝張延鵬擺擺手,又伸出左手搭住周省雲肩膀。

“扶我上車。”

周省雲被李因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

張延鵬立刻低下頭,眼神緊緊黏在地下,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其實李因完全沒有碰到周省雲。他的的手虛放在周省雲的左肩上,又寬又長的袖子把周省雲的上半身攏在其中。

隻是從外人的角度看,就好像李因把周省雲摟在了懷裡一樣。

周省雲把李因半扶半架地摻上馬車。

一上馬車,李因的眼神立刻變得清明。

周省雲歎氣道:“這個張延鵬也是不作為,本事都用在溜須拍馬上了。隻是找人去通水渠,治標不治本。若逢大雨或者冬日淩汛,黎州還會再犯水災。”

“依你之見該如何?”

周省雲沉吟半響:“等過幾日問他們要來城內的水道河流圖示看看。”

周省雲不知道該如何做,但是《拯救蒼生人人有責》這本書裡可是寫了應該怎麼做。等她這幾日看看城內的具體情況,結合書裡的辦法出一版方案就是了。

“要先查清蔣海平貪墨一事背後的主謀是誰,不然若想大動乾戈的治理水患恐怕阻力極大。明日,你先同我去醉瑤池。”

“醉瑤池?”

“就是蔣海平投錢的那家樂坊。”

周省雲點點頭。

此時的刺史府也燈火通明。

“刺史,屬下瞧著這位太傅也不像傳說中的那般難對付。他與我們飲酒作樂,對水患一事並不關心,還帶著自己寵妾一同出行,行事張揚,眾目睽睽下做出親昵之舉,可見既不是什麼高風亮節之輩,也不是城府深沉之人。”

張延鵬卻有些頭疼:“若真的是如此倒還好說。”

他眼珠子一轉,對手下吩咐道:“你這樣……”

第二天中午,李因和周省雲正準備去醉瑤池,迎麵碰上了昨日站在張延鵬身後的兩位手下,兩人手中各拎著兩個食盒。

“參見太傅,張刺史擔心您昨日宿醉身體不適,特讓下屬給您來送解酒湯。這湯裡加了黎州特產的水蟲草,解酒有奇效,請您務必收下。”

李因伸手揭開蓋子,食盒內部中空,上窄下寬分成兩格,上麵一格確實放了一碗醒酒湯,而在醒酒湯的下麵卻堆滿金錠。金錠把食盒擠得滿滿當當,拎著十分墜手。

周省雲與李因僅隔了一臂距離,自然也看了個清楚。

她看向李因。

李因將食盒蓋上,用指腹輕輕叩了叩食盒蓋子:“刺史真是謂我心憂啊。”

兩人臉上喜色更甚:“太傅滿意就好。”

說罷,將食盒遞給童立,行過一禮便回去複命了。

“我以為你不會收呢。”

李因乜了周省雲一眼:“我倒不曾想過,你竟然將我看得如此正派。”

“我隻是覺得這樣會授人以柄 ,你又不缺這點錢。”

“授人以柄才好辦事。”

李因率先轉身向門外走去:“走了,去醉瑤池。”

醉瑤池離他們的住處僅有一街之隔,不消幾步路就能走過去。

周省雲在後麵一路小跑地跟上:“太傅,我知道你肯定不屑於用這種臟錢。”

“神女又有何高見?”

“不如將這些錢款分給因為水災而損失財產的百姓。若此時太傅行此義舉,日後會因此受益。”

“是嗎?”

“對,這是我先啟先知而來的,太傅大可放心信我。”

李因不置可否,隻是抬頭看了看“醉瑤池”龍飛鳳舞的牌匾:“那就看你一會表現如何了。”

周省雲和李因一邁進醉瑤池的大門,裡麵的管事一甩手絹就迎了上來。

她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公子與小姐是來聽曲的嗎?”

城裡常有公子哥帶著外室來聽曲作樂,因而兩人的出現出現並不奇怪。

周省雲往管事手裡塞了一塊金錠:“我聽說醉瑤池的曲子是最時興的,與彆處都不一樣,所以想學幾首,回去唱給我們公子聽。”

“原來是這樣,二位樓上雅間請。”

管事心裡樂開花。

這種要求他們也不是第一回見,一般有這種要求的客人都自覺與眾不同,連身邊的小妾歌妓都要會點非同尋常的本事,來彰顯自己的精神層麵的追求。最重要的是,這種客人都很舍得花錢。

管事推開雅間木門,有兩個衣著鮮豔,神色嫵媚的女子坐在屋中。一個扇著團扇,另一個低頭擺弄著琵琶。

見到周省雲,兩人起來福了福身。

“這是我們醉瑤池的一對姐妹花,姐姐叫牡丹,妹妹叫月季。牡丹和月季可是我們醉瑤池的紅人,什麼曲啊調啊就沒有她們不會的,小姐有何想聽的想學的,儘管開口。”

周省雲又給管事塞了一把碎金子:“多謝管事的。”

“哎,您客氣您客氣。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事您招呼我就成。”

管事滿麵笑容地轉身離開了。

牡丹柔若無骨的雙手輕撫過周省雲的肩頭,帶來一陣淡淡香氣:“不知道小姐想聽什麼?”

周省雲一把握住牡丹的指尖:“姐姐,我想聽聽最時興最特彆的曲調,不知有沒有?”

“自然是有的。那便來首江邊客吧,這是前日我們剛學來的曲,也請公子小姐品鑒一番。”

牡丹指尖撥動琴弦,清脆悅耳的琵琶聲從她之間傾斜而下。月季站在一旁,和著牡丹的琴聲,婉轉歌聲如同清泉淙淙。

一曲終了,周省雲求助地望向了李因。

她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藝術細胞的人,何況是古代藝術的品評,她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因拍了拍掌:“好曲!”

“是嗎?”

牡丹吐氣如蘭,僅被一層薄薄布料覆蓋的身體蹭上了李因的手臂:“公子既然喜歡,不如把奴家和月季帶回府中,日日為公子演奏如何?奴家瞧著公子氣度不凡,若是公子有意,想必府中也不多我們兩姐妹吧?”

李因眯起眸子看向周省雲。

周省雲接收到了信號,“騰”地站起來攬住了牡丹的臂膀,把她往自己這邊帶:“姐,我這個崗位吧,一向競爭比較激烈。我好不容易爭取到陪在公子身邊的機會,你和月季姑娘要是來了,我徹底就要被末位淘汰了。你看我也不容易,你和月季姑娘就彆搶我飯碗了。”

她也沒管牡丹聽沒聽懂,又問道:“姐姐,你剛剛演奏的這一首江邊客是有何特彆之處嗎?”

牡丹掩著嘴巴笑起來:“那是自然,這個曲子黎州彆處都沒有,唯獨我們這裡有,因而客人們總想來我們這裡聽個新鮮。”

“這是為何?”

“公子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我們確實剛來此地不久。”

牡丹故作神秘的打了打扇子:“怪不得。今日我與公子小姐投緣,不妨告訴二位,我們樂坊每月都會派人上彆處去,看看貴人們愛聽什麼曲,我們就學來什麼曲。”

“彆處是何處?”

”何處貴人多就是何處嘍。”

“京城?”

“小姐真是聰慧。”

“牡丹姐姐的意思是,你們定期會派人去京城學習那裡時興的曲調,然後再帶回來演奏以招攬客人?”

“正是如此,剛剛演奏的這首江邊客還是京城中的樂師特意為我們寫的呢。”

周省雲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