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萊特靜靜地站在窗邊,被發現也沒有顯出絲毫慌亂。
“中午一起吃個飯。”
艾斯萊特的聲音清晰地響在拉茜耳邊。
拉茜腳步一頓。這是他們訂婚以來艾斯萊特第一次主動約她。
奧賽茜注意到拉茜的不對勁,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隻看見飄揚的窗簾。
“怎麼了?”奧賽茜關心道。
拉茜收回視線,搖搖頭。
“快走吧,要上課了。”她笑著催促道。
不為人知的角落,拉茜悄悄捏了一個傳聲波回去。
——抱歉,中午有事。
倒也不是拉茜找借口,她確實和芙萊朵約好了中午繼續學習黑魔法。
甚至她都開好了虛空幻境,一個傳音波又飛了過來。
“我在休息室等你。”
艾斯萊特無視了她的拒絕,也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拉茜閉閉眼,深吸一口氣:“抱歉芙萊朵,今天中午的練習可能無法進行了。”
芙萊朵似乎也並不在意,聳聳肩:“好吧。”
拉茜收起幻境,又約好下一個時間:“那我們晚上再繼續好嗎?”
然而芙萊朵拒絕了她。
“我要回家一趟,過段時間再來找你。”
芙萊朵腰身一扭,化作一道黑光就要竄過窗戶。
拉茜反應迅速地施了個法,將黑光隱藏進白色的光芒中。
芙萊朵似乎頓了一下。
下一秒,拉茜手上多出一枚耳釘。
芙萊朵的聲音自遠方飄來:“有需要的話,打破它我就會趕到。”
黑色的耳釘在手心微微發燙。
“拉茜小姐。”
艾斯萊爾麵無表情地看著拉茜。
“是,殿下。”
拉茜回過神,恭順地垂下眼眸。
艾斯萊爾:“早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見。”
拉茜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半晌才意識到他指的是她早上與博西的衝突。
但艾斯萊爾不會為博西特意警告她。
艾斯萊爾將切好的牛排換到拉茜麵前。
“謝謝。”拉茜自然地叉起牛肉,沒有回應艾斯萊爾的話。
拉茜不在乎主角團之間的感情發展,她現在隻想離他們遠遠的,偏離原定劇情,越多越好。
但她仍然很好奇,艾斯萊爾又是什麼時候和蔚鹿斯糾纏在一起的。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拉茜幾乎時刻霸占了艾斯萊爾的所有私人時間。
時隔幾個月的再度共進午餐,氛圍遠比之前沉默安靜了許多。
艾斯萊爾沉默地吃著飯,腦中回憶著公務。
餘光裡拉茜輕輕了放下刀叉,艾斯萊爾微微屏住呼吸,大腦忽然空白一瞬。
然而什麼都沒有。
拉茜隻是端正安靜地坐在那裡,目光落在虛空,沒有交談的意思。
握著刀叉的手不自覺緊了一瞬,艾斯萊爾什麼都沒說。
“我們走吧拉茜小姐。”艾斯萊爾站起身。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拉茜似乎鬆了口氣。
這個認知讓艾斯萊爾心頭發堵。
而他心裡的彎彎繞繞拉茜絲毫沒有察覺到,她隻在慶幸自己終於可以不用無聊的原地呆坐。
艾斯萊爾加大腳下的步伐,打開門。
“哎呀。”
門外傳來一聲少女的驚呼。
在拉茜尚未反應過來時,蔚鹿斯頂著一張憤怒的臉出現在門外。
她一手捂著額頭,一手叉著腰,眼眶含淚地瞪著艾斯萊爾。
拉茜一挑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
艾斯萊爾:“抱歉這位小姐,您沒事吧。”
艾斯萊爾公式化地說出關心的話語,又扭頭看向拉茜,比了個請的姿勢。
拉茜沒有錯過他剛剛瞥向走廊上方的動作。
“謝謝。”拉茜點點頭,走出房間,不動聲色的向上瞥了一眼。
可那裡什麼都沒有。
幾乎快要被遺忘的蔚鹿斯跳了出來:“喂!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素質啊,撞到人你就是這種態度嗎?”
艾斯萊爾冷漠地瞥了一眼她,幾乎是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拉茜知道,他這是感到煩躁了。
“這種態度,請問是何種態度?”艾斯萊爾的語氣裡帶有幾分不解。
蔚鹿斯挺挺胸脯:“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就送我去醫務室。”
拉茜上下打量著蔚鹿斯,除了額頭上的微微泛紅,她幾乎好得不得了。
但拉茜並沒有要插話的意思,她站在艾斯萊爾身後,仿佛是個透明人。
“我想您並不需要去醫務室。”
艾斯萊爾抬手一揮,蔚鹿斯連額頭上的泛紅都消失不見。
察覺到額頭的疼痛消失,蔚鹿斯放下手,從鼻尖發出一聲冷哼。
艾斯萊爾沉默片刻,突然問道:“請問您是哪家的小姐?”
像是被踩到了雷點,蔚鹿斯一下炸毛:“你是在看不起誰?有錢有權了不起嗎?”
故事的走向超乎想象,拉茜恍然意識到這是蔚鹿斯與艾斯萊爾的初遇。
可是……
拉茜蹙眉。
“您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艾斯萊爾的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不耐,“我隻是……”
拉茜:“抱歉殿下。”
兩道視線齊刷刷地落在拉茜身上。
“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了。”拉茜淡定地衝蔚鹿斯點點頭。
沒有理會身後繼續傳來的聲音,拉茜越走越快,甚至開始小跑起來。
少女的身影轉眼消失在拐角。
拉茜進入了幻境,幻化出一個又一個記憶泡泡,夢境的畫麵在泡中反複輪回。
拉茜一個個看過去,連猜帶蒙地排序。
伸手一指,開頭的幾個泡泡接連爆破。
拉茜驚覺,她的夢境中並沒有出現幾位男主與蔚鹿斯初遇的場景。
除了博西,拉茜並不知道主角團之間目前的感情進度。
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避開劇情中她可能出現的時候,儘量偏離她的劇情走向。
下一個場景,是治愈課上拉茜與蔚鹿斯起衝突,也就是明天早上。
拉茜沉思著離開幻境。
她忘記了自己剛剛是匆忙從樓梯口進入的幻境。
拉茜不備,猛地撞上堅硬的胸膛。
“誰?”
來不及擔心自己的鼻子,拉茜警惕地後退,手心聚起光圈。
“你開了個幻境。”艾斯萊爾平靜地看著她,“為什麼?”
驟然被戳破,拉茜隱在裙擺裡的手緊了緊。
“我……”
“我有些鬨肚子。”拉茜麵不改色地說道。
艾斯萊爾沒有理會拉茜的話:“為什麼開幻境。”
拉茜歪歪腦袋:“我不是說了嗎,我鬨肚子等不及了,這很難理解嗎?”
她說的直白,仿佛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艾斯萊爾卻是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他抬起手,浮光在拉茜肚子附近跳躍,帶來些許暖意。
艾斯萊爾在治療她。這個認知讓拉茜抿抿唇,莫名感到可笑。
“這些話請不要隨意掛在嘴邊,拉茜小姐。”艾斯萊爾放下手,“這不是一位淑女會說的話。”
像是偶爾路過提醒一句的好心人,艾斯萊爾點點頭,與拉茜擦肩而過。
“淑女……”拉茜喃喃道,忽而嗤笑一聲。
抬眸對上蔚鹿斯好奇的視線,拉茜頓了一頓,當做沒看見似的轉身離開。
“等等。”
蔚鹿斯的喊聲在身後響起,緊接著噠噠的腳步聲加快。
她抓住了拉茜的胳膊。
拉茜冷漠地瞥眼:“有事?”
蔚鹿斯不好意思地放開手,手心忽然出現一包牛皮紙。
蔚鹿斯:“這是我自己做的玫瑰餅,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嘗嘗。”
拉茜沒有動:“為什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並不受歡迎,蔚鹿斯無措地收回手:“不是,早上,博西……”
“你們是戀人?”拉茜若有所思地問道。
蔚鹿斯:“不,不是的。”
“那讓他自己來。”拉茜嗤笑一聲,“一個大男人還敢做不敢當了。”
蔚鹿斯的臉唰的變得慘白,有些語無倫次:“不是他,是我……”
拉茜直接打斷了她:“當你試圖為彆人的事情負責時,是誰的意思就已經不重要了。”
樓梯口的氣氛凝滯片刻。
蔚鹿斯低著頭,臉漲得通紅。
“是我!”
就在拉茜開始感到不耐煩時,蔚鹿斯突然大喊出聲。
在拉茜驚詫的眼神裡,蔚鹿斯緩緩紅了眼眶:“是我想感謝你,所以才……”
“一年前,剛入學的時候,你幫過我。”
蔚鹿斯急得像要哭出來。
拉茜卻是毫無印象,她張張口,不知該如何回應。
半晌,拉茜歎口氣,接過蔚鹿斯手中的東西。
在少女通紅的眼眶裡,拉茜頓了頓:“我知道了,謝謝你。”
拉茜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具象化的看見什麼叫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可她隻是接受了她遞來的東西而已。
“那我先走了。”拉茜點點頭。
這回蔚鹿斯沒有再阻攔她。
身後炙熱的視線長久地注視著拉茜。
拉茜垂眸看著手中的東西。
手指一點。
遙遠的外交辦辦公桌上驀地多出一包牛皮紙,隨著一起來的還有一張紙條。
菲爾合上文書,遞給麵露好奇的部下:“就按我說的做,下去吧。”
“哦,哦好的。”
嘴上應著,卡切爾的眼神卻還止不住的往牛皮紙上瞟來。
菲爾輕咳一聲,卡切爾瞬間噤聲離開。
確認門被帶上後菲爾才將視線從文書上收回,拿過紙片。
——彆人送的,彆浪費了。
菲爾無奈一笑,隨手將紙片放進抽屜裡,終於集中注意看文書,神色逐漸僵硬凝固。
空氣波動一瞬,菲爾的身形消失在房間內。
與此同時的拉茜,正被人圍堵在花園質問。
麵對眼前人喋喋不休的話語,拉茜強忍著惡心。
就在拉茜即將忍不住翻白眼時,肥頭大耳的人終於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趾高氣昂地揚揚下巴:“快,你去和殿下說一聲,重新查!必須把那個殺死我爸爸的賤女人找出來!”
這是洛克伯爵的兒子,斐夭。
拉茜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正正聲色:“抱歉斐夭少爺,我想這件事您還是親自去找殿下得好。”
她點點頭,就要繞過對方。
斐夭用力抓住拉茜的胳膊:“你這個女人!”
拉茜眼神一冽,火苗在手心燃起。
不及她開口,斐夭突然慘叫著放開了手。
拉茜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掃過周圍的草叢。
“是誰?”斐夭惱羞成怒地大喊著,邁著遲鈍的步伐,就要朝草叢走去,“誰在那裡偷襲我!”
火苗竄上斐夭的衣擺。
“哎呀斐夭少爺,您的身上怎麼起火了!”拉茜驚訝道。
不等對方回應,拉茜迅速且貼心地施法。
冰冷的水兜頭而下。
斐夭狼狽又迷茫。
“這下沒關係了。”拉茜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她笑了笑,提提裙擺:“那麼我先走了,再見斐夭少爺。”
拉茜走過草叢。
那裡空無一人。
攥著紐扣的手微微收緊。
她收了笑,麵色沉重。
終歸是忍不住,拉茜快步走到無人的角落,狼狽地俯身乾嘔。
斐夭的出現喚起了那被拉茜刻意塵封的記憶。
惡心的話語、油膩的觸感仍曆曆在目。
不知乾嘔了多久,拉茜終於直起身子,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她垂下眼眸。
她當然不會幫斐夭申訴,相反,她還要整個洛克家族,一起為死去的洛克伯爵陪葬。
這一天放學的拉茜,帶著滿腹思緒。
她推開房門,嚴肅的表情在看見屋裡的人時有一瞬的崩塌:“哥哥?”
菲爾沒有說話,薄唇緊抿。
他站在昏暗的房間裡,久久地注視著拉茜。
“您怎麼了?”拉茜笑著走進屋,“今天的工作結束的這麼早嗎?”
身為卡爾的外交大使,菲爾總是很忙,忙到偶爾可以一個月見不著人影。
菲爾難得沒有接話,他忽的上前,一把抱住了拉茜。
“哥…哥?”
“我們取消和王室的婚約好嗎?”菲爾聲線顫抖。
拉茜疑惑地掙脫開他的懷抱,又在看見菲爾猩紅的眼眶後重新抱住了他。
印象中的菲爾總是沉穩冷靜的,她第一次見到菲爾這樣脆弱的模樣,仿佛她推開他的下一秒,他就會潰不成軍。
“你怎麼突然說這個了。”拉茜笑盈盈地開口,“又想拿我打趣嗎?”
菲爾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和她嬉笑,嚴肅的表情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為什麼?”拉茜斂了笑,“給我個理由。”
“因為他不配。”菲爾咬牙,身體不自主地顫抖,“我知道了……那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