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女巫的第04天(1 / 1)

拉茜隻覺得這一天有些魔幻。

前有斐夭提醒她那段過往,後有菲爾得知真相。

拉茜沉下臉,推開菲爾:“您是迷糊了嗎哥哥。”

“我們有多需要這門親事,您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

一滴淚自菲爾的眼角滑落,他低吼著悲痛欲絕:“但那沒有你重要!他怎麼可以這麼對你呢,拉茜……”

拉茜後退一步,轉身打開了門,不顧菲爾的崩潰。

“我想您現在需要獨處休息。”拉茜說道,作了個請的手勢。

菲爾沒有動。

“您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拉茜疑惑。

趁著菲爾精神崩潰的瞬間,拉茜試探著在手心捏了個訣。

回憶芙萊朵教自己的模樣,拉茜迅速伸手在菲爾額頭劃開一道口。

密密的黑線傾巢而入。

菲爾悶哼一聲,眼神逐漸渙散。

拉茜隨手甩上門,將精神力全部貫注到手心。

順著黑絲,她侵入了菲爾的意識。

正常的上班工作。

拉茜忽然看見了自己送去的玫瑰餅。

緊接著,菲爾打開了一封文書。

那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洛克家族遞給艾斯萊爾的請願書。

它要求徹查洛克伯爵死亡的真相。

文書中雖然沒有明確地指明是誰,隻提出了他們懷疑的點。

但菲爾敏銳地想起了幾個月前拉茜晚歸的失常。

他很快去拜訪了艾斯萊爾。

菲爾第一次沒有顧及禮數,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艾斯萊爾的休息室。

艾斯萊爾隻是表現出些許的驚訝,很快站起身來迎接:“噢菲爾先生,您怎麼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菲爾將文書扔在地上,麵色陰沉:“你和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艾斯萊爾鎮定地俯身拿過,翻看過程中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他們說的那位女性,是我妹妹是嗎。”菲爾咬緊牙關,幾乎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被合上的文書頃刻間化作灰燼消失在艾斯萊爾手中,不留痕跡。

他撣撣衣擺,似是失望地歎了口氣:“我以為您知道的菲爾先生,她是誰並不重要。”

在菲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艾斯萊爾緩緩開口:“沒有人見過她的模樣,她沒有半分不對勁。”

“除了我和她,無人知曉那晚發生了什麼。”

拉茜靜靜地看著艾斯萊爾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眸,忽而笑了開來。

她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艾斯萊爾就是這樣一位理智的、利益至上的、毫無情感的預備君王,他可以犧牲一切去達到目的。

他早就說過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毫無征兆的,菲爾猛地上前揪住艾斯萊爾的衣領,氣勢凶猛聲音卻在發顫,“她還是個孩子啊……”

艾斯萊爾麵色不變,輕輕一笑:“抱歉啊先生,我聽不懂您的意思。”

一字一句,清晰而響亮的回蕩在房間。

“我們不知道那位小姐是誰,同樣也沒有證據證明是那位小姐動的手,您這樣的失態,豈不是著急著為您妹妹潑黑水嗎。”

出走的理智終於回籠,菲爾驀地鬆開手,無力地後退幾步。

像是被抽去了脊椎,菲爾的背一下彎了下來,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是我失禮了陛下……”

他紅著眼,低下頭,單膝下跪。

強大的阻礙力襲來,拉茜一時不察被狠狠彈出意識。

頭暈目眩裡拉茜對上菲爾心疼的眼神。

他顫抖著抬起手,在拉茜疑惑的視線中輕輕撫上她的臉:“彆哭,妹妹……”

聞言拉茜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指尖冰涼濕潤的觸感讓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內心的難受。

拉茜後退一步,胡亂抹過自己的臉,又掛上無事發生的笑容。

她抬手捂住菲爾的眼睛,靈力在指尖流轉,溫和又細膩地包裹住他的頭。

拉茜語氣輕輕:“睡個好覺吧,哥哥。”

“記憶,清除——”

菲爾的身體緩緩失去力氣,最終癱軟在拉茜懷中。

拉茜抱住他,熟練地運用著法力將菲爾送回自己的房間。

清冷的月光懶懶地射進房間,拉茜半個身影隱藏在黑暗中。

半晌,她看向窗外,笑了開來。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我親愛的哥哥。

菲爾的手指猛地一彈,歸於平靜。

·

拉茜打算主動去找艾斯萊爾。

她帶著仆人做好的糕點,優雅地敲響了艾斯萊爾休息室的門。

艾斯萊爾:“請進。”

拉茜推開門,她沒有錯過看見她時艾斯萊爾一閃而過的皺眉。

拉茜輕笑一聲:“午安殿下。”

艾斯萊爾輕應一聲,沒有動作。

拉茜也像是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自然放下手中的糕點盒。

艾斯萊爾頭也不抬道:“我不喜歡吃這些,你可以不用浪費時間做的。”

“我知道。”拉茜仍然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這是我家仆人做的。”

流暢的筆墨一頓,落下一道突兀的暈染。

“殿下,如果我的哥哥昨天說了什麼不好的話,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拉茜繞到艾斯萊爾身旁,俯下身子,與艾斯萊爾對視。

“如此英明的您,一定會理解一位哥哥對妹妹的擔憂心情吧。”

艾斯萊爾下頜緊繃,鋒利的視線緊盯著拉茜。

仿佛沒有感受到艾斯萊爾的視線,拉茜忽然被什麼吸引去了視線,眼睛一亮。

“哎呀,真是好看的杯子。”

拉茜驚喜道,握住杯子,若有所指地敲著杯壁。

艾斯萊爾動作僵硬。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接近過,近得他可以輕易聞見拉茜的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芳香。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讓人送你一套。”艾斯萊爾不動聲色地後仰,避開這迷人的味道。

“還是不了殿下。”拉茜皺皺鼻子,笑著回過頭,“彆人給的,我不太敢收呢。”

緊握著鋼筆的手緩緩卸了力氣,艾斯萊爾沉默地看著拉茜。

對方卻是無比自然地直起身子,雙手背後又回到了辦公桌前。

“我已經消除了我哥哥關於那件事的記憶。”拉茜歪歪腦袋,“之後見麵時,殿下可不要露了馬腳哦。”

艾斯萊爾蹙眉,攔住就要離開的拉茜:“你怎麼可能……”

拉茜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手搭在門把上沒有回頭:“他可是我最親愛的哥哥啊。”

他是。

她也是。

他們永遠不會對彼此設防。

房門在眼前被關上。

房間又陷入死寂。

艾斯萊爾試圖繼續處理文書,好讓他能夠空出更多的時間學習魔法。

可眼前的文字卻仿佛施了魔法,不斷跳躍著脫離他的視線。

艾斯萊爾煩躁地丟下書筆,餘光裡熟悉的木盒叫囂著占據他全部注意力。

嘀嗒——嘀嗒——

時鐘走動的聲音在房間裡無限擴大。

啪嗒!

艾斯萊爾拿過一枚糕點,試探著放入口中。

好甜!

艾斯萊爾迅速吐出,就想要傳聲詢問,突然想起拉茜的話。

這不是拉茜做的。

甜膩的香味透過縫隙蔓延在房間,艾斯萊爾合上了木盒。

拉茜不知道這會的功夫休息室裡又發生了什麼,她隻是好奇地打量著走廊,試圖尋找到上次讓艾斯萊爾警惕的東西真麵目。

然而沒有。

她翻遍了走廊的角角落落,也無法找到那樣的存在。

拉茜失望地打消念頭。

“救命——”

淒厲的喊叫聲劃破耳膜,拉茜腳步一頓。

正要當作沒聽見離開,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似乎是隔著牆壁察覺到了她的到來。

“救救我——求你——”

哭喊聲中混雜著幾聲低罵,和肉拳相碰的悶聲。

拉茜舔了舔虎牙,一把推開教室的門:“你們在乾什麼。”

映入眼簾的是人群中被推搡在地的男孩淚眼朦朧的模樣。

熟悉的一幕,拉茜忽然想起了被她丟在記憶角落的事。

那件,蔚鹿斯口中感謝她的事。

剛進入這所學校時,她也曾碰到過這樣的場麵。

那時她同樣不打算多管閒事,可是蔚鹿斯喊住了她。

和這個人一樣,蔚鹿斯看見了她。

拉茜正要離開的腳步一頓,微微轉頭。

“求求你,救救我……”蔚鹿斯像是受驚的小鹿,通紅的眼神乞求地看著她。

明明是在求救,眼睛裡卻是一片灰暗,不帶任何希望,似乎認定了拉茜不會幫她。

也是這個眼神,讓拉茜改變了主意。

她緩步上前,一個一個喊出人名,語氣溫和:“你們這是在玩遊戲嗎?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無人不知瑞特家族對拉茜的寵溺,更何況那時拉茜與艾斯萊爾訂婚的消息剛剛公布,他們怎麼敢招惹拉茜。

因此隻是慌亂地找了個理由離開。

一掙脫開他們的束縛,衣衫不整的蔚鹿斯就仿佛失了力氣般癱軟在地。

拉茜垂眸,握住了蔚鹿斯的胳膊,讓她能夠借力站穩,同時迅速傳聲給奧賽茜。

在奧賽茜帶著新的衣服匆匆趕來前,拉茜就這麼站在蔚鹿斯麵前,麵無表情地用自己的裙子擋住了所有投射來的視線。

她沒有和蔚鹿斯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和她對視幾眼。

這隻是她人生中再小不過的一件事,理所當然的被她拋之腦後,直到那會蔚鹿斯提及,她也沒有想起過。

可在這一瞬間,對上男生的眼睛,拉茜突然清晰地想起了那天的蔚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