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打了個哈欠跟著周美芬來到醫院。
進醫院之前周美芬不厭其煩的囑咐著，“這麼大的人了長個心眼兒，要是你二叔二嬸問你爸今天咋沒來你可彆什麼都說出去。”
林晚點頭，“我就說我爸在車間上班。”
眼看著要到病房，周美芬才停下嘮叨。
“媽，今天感覺咋樣？”
周美芬客套了一句，然後放下不鏽鋼飯盒，“老二，弟妹，早上起來隨便做了點，你們先墊吧墊吧。”
因為醫藥費的事情，林偉昌和莊紅梅現在也不想演戲了。
打開飯盒看到裡麵的麵條，莊紅梅放下筷子，“大嫂啊，我和偉昌在醫院裡照顧媽很辛苦的，晚上也休息不好，你就不能給我們弄點葷腥？
還有今天媽就要上手術台了，大哥也不露麵是什麼意思？”
周美芬坐在旁邊空床位上，“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跟你大哥沒有本事呀，還是你們厲害，那麼大的一個粉條廠說開就開了，你們在家裡也是天天吃肉吧，也就不差這一頓了。
至於你們大哥，今天在車間上班，不上班怎麼辦？問你們借錢你們肯借嗎？”
“大嫂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林偉昌站起來抬高嗓門，“媽不是我一個人的媽，我賺多少錢是我們的事情，醫藥費讓我一個人出就不合適了吧？”
他聲音不低，有彆的病房的家屬和病人湊過來看熱鬨。
但是周美芬女士是誰啊？她才不會害怕。
“媽不是你一個人的媽沒錯。但是林偉昌你彆忘了，七年前家裡爸媽說要蓋新房，錢可都是我和你大哥出的，整整三千塊錢，那時候可把我和你大哥所有的積蓄都搭進去了。
當初你們怎麼說的來著，我們家負責給父母蓋養老房子，以後伺候老人老人醫藥費你們家負責，這是你的原話吧林偉昌。”
林晚站在一旁補刀，“而且新房蓋好之後，二叔二嬸你們就搬了進去，還住了正屋，好像我爸媽是掏錢給你們蓋房子似的。
二叔你要是講理的話，是不是你們得先從我們給爺爺奶奶蓋得房子裡搬出去啊。”
王二妹本來想還裝睡，這下裝不下去了，從床上坐起來，“你個小孩子懂什麼，我跟你爺爺歲數大了，是我叫你二叔二嬸住過來照顧我們的。”
“哦~”林晚也沒爭論，隻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哦就表明一切了。
旁白你看熱鬨的人笑了。
“這兒女不合多是老人不公啊 ，這老話真是沒錯啊。”
“好了，媽，你竟然醒了，那就準備準備吧，也該手術了吧。”
周美芬話說完沒多久護士就來了，“王二妹是吧，準備手術吧。”
王二妹一聽就緊張起來，下床穿鞋道，“我先去解個手，喝了一肚子的水。”
林晚：……
她說什麼？
我人傻了。
當然，人傻的不僅是她還有護士。
“你喝水了？”
護士發出尖銳爆鳴聲，“我昨天不是反複說過不能進食，不能吃不能喝。”
王二妹性格就是窩裡橫，對著林偉誌和周美芬能胡攪蠻纏，但是對外人，尤其是她眼中的公家人，那就是天然的矮了一頭。
“我、我也沒有吃東西，就是喝了點水，不打緊吧。”
王二妹委屈巴巴的解釋。
“不打緊？！”護士瞪著眼睛，“死在手術台上算你的還是算我們的？手術改期吧！”
林偉昌一聽要改期，這豈不是說要多住幾天院，這都是錢啊，於是忙說道，“彆啊護士，我媽也沒喝多少，就那麼兩口，而且也沒喝彆的，就是白開水，應該不耽誤吧。”
林晚 ：聽不下去了。
“媽，既然奶奶今天不做手術了，我們先去看看大姨吧。”
林晚拉了拉周美芬的衣角。
周美芬反應過來，現在婆婆又要多住幾天院，還不走萬一被林偉昌和莊紅梅拉住在這裡陪床怎麼辦？
讓她給王二妹陪床，她怕自己忍不住半夜掐死她。
剛出病房們，林晚就看到自己姑姑林玉荷一間一間找病房。
“哎，大嫂我沒來晚吧，媽進手術室了嗎？”林玉荷看到她們忙走來 。
周美芬一臉的一言難儘，“媽不遵醫囑喝了水，今天這手術做不了了，改期做。”
“啊？”林玉荷也愣住了，“那你們這是去……”
“我大姐這兩天也做手術，也在這個醫院，我去看看。”周美芬對這個小姑子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她剛生下林晚的時候，王二妹和林玉荷一起來城裡，說是來照顧她月子。
但是人家娘兩個趁著她睡覺，把家裡的雞蛋和肉吃的一點不剩，眼睜睜的看著她奶水下不來，林晚餓得哇哇哭，那也是一點不帶嘴軟和不好意思的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還是林晚她大姨夫托人買來了奶粉。
周美芬都不能想這些往事，一想就氣得她胸口疼，說完後就拉著林晚走了。
林玉荷尷尬的看著她們的背影。
林晚出生那時候自己還小不懂事，跟著媽去大哥家裡，那時候饞的要死，看見肉就吃。
等到後來自己長大了，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做的好像不是很合適。
但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大嫂還是抓住不放，斤斤計較的。
來到周美燕病房，大姨夫胡剛胡子拉碴的坐在病床跟前。
“美芬來了。”看到她們過來胡剛站起來，“咋把晚晚也帶來了，這醫院多少病毒啊 。”
周美燕已經可以靠著床頭坐著，聲音虛弱的問，“晚晚奶奶那邊怎麼樣了？”
周美芬沒忍住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胡剛和周美燕聽得也是哭笑不得的。
笑完之後，周美燕又嗔怪的看了眼妹妹，“你也真是的，不管怎麼樣當著外人的麵兒，麵子功夫還是得做，省的以後林偉誌想起來跟你翻舊賬。”
周美芬眼睛一豎，“他敢？！他也不看看他爸媽做的那些事情，怎麼好意思來跟我翻舊賬。”
“你啊你啊。”周美燕無奈搖頭，“你簡直是個刀子嘴配了個狗腦子，你不吃虧誰吃虧啊。”
林晚對於她大姨的話舉雙手雙腳讚同，周美芬女士可不就是這樣，事情沒有少做，但是誰都不會念她的好。
想起表姐的事情，林晚還是問道，“大姨大姨夫，我曉曉姐什麼時候回來啊？”
說起女兒，胡剛疲憊的臉上湧現自豪，“你姐她還在北京呢，前兩天往家裡打電話，說去北大校園參觀了。”
周美燕也跟著點頭，“這個夏令營真是沒有去錯，人家背後可有人呢，要不然這北大校園是誰都能進去的嗎？這叫、叫研學！”
囿於時代的局限，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時候的大部分名校都是對外開放的。
“啊？”林晚愕然，“但是我們老師說清華北大本來就是對外開放的呀。”
胡剛和周美燕愣了一下，周美芬拍了她一下，“你個小丫頭懂什麼。”
胡剛笑道：“沒事沒事。”
但是到底心裡還是冒出了一個疑問。
難道清華北大是真的對外開放誰都能進去的嗎？
——————————
說到林偉誌他們那邊，一大早出發開車來到上泉縣，他們找到縣裡最繁榮的地段打開車，支起了招牌。
抽獎活動雖然比較新奇，但是大家也隻是看熱鬨。
眼看著擺出來快半小時了，都沒有人過來。
李大海抽著煙在一旁並不著急，因為這次出來林偉誌他們許諾了他十塊錢。
不管這生意做成做不成，都不耽誤他賺錢。
張先進看著左右的生意都開了張，隻有他們這裡空空蕩蕩，不免有些心急如焚，“這、這能行嗎？”
這次他們拉出來的貨多，跟林晚她們小孩子搬兩箱小打小鬨不一樣，出來之前還壓了三百塊錢的定金。
這三百塊錢是他們一人一百兌出來的。
這要是賣不出去，這錢拿出去容易想要回來可就難了。
周陽其實心裡也沒底，隻是想起前兩天那個小時候的朋友回來請吃飯時候的闊氣，就咬牙說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咱們優惠力度這麼大，我就不信賣不出去！”
“不能乾等著了。”林偉誌看著來往的人群，這裡是縣城最繁榮的地方，這裡要是還賣不出去，那還能去哪兒？
林偉誌想著家裡日益見底的存款，還有馬上要上高中的林晚，轉身爬上車。
“美陽食品廠汽水、罐頭讓利新老客戶。”
這話術還是林晚說的，林偉誌當時覺得新奇就記了下來，沒想到還真的排上用場了。
“買就有機會參與抽獎，享再來一瓶。”林偉誌雙手合在嘴前，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喊著，“為回饋新老客戶，前兩百名顧客可免費抽獎一次，抽中即送汽水一瓶。”
聽到林偉誌的話，張先進、周陽和李大海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林偉誌還在高聲喊著，“今日前兩百名顧客可免費抽獎一次。”
張先進跑過來，抬頭道：“小林你是不是瘋了！”
周陽也跟了過來，“按照我們的百分之五十的中獎率，這就要送出去一百瓶……”
林偉誌放下手，看著他們，“這部分的損失算我的。”
張先進咬牙，“這生意是大家一起做的，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而在駕駛位上的李大海此時探出頭來看向林偉誌，笑了下，這林偉誌倒是個有魄力的漢子啊。
“真的免費抽獎，不會抽中了又收錢吧？”
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的大姐走過來懷疑的問道。
林偉誌跳下車，抱起抽獎箱遞過來，“絕對不騙人，妹子你試試。”
大姐被林偉誌一聲妹子喊得眉開眼笑，伸手摸了一個拿出來遞給林偉誌。
“我不識字，你看看我中了沒。”
周陽和林偉誌看到上麵的字，周陽嘴快道：“沒……”
“沒錯，就是中獎了！”林偉誌將字條又塞進抽獎盒。
沒辦法，昨天一晚上也來不及做很多的字條，隻能重複利用。
林偉誌說完之後就拿起一瓶橘子汽水遞過去。
“還真給啊。”大姐開心的不得了，“沒想到你這裡還真的不是騙人的。”
看到有人真的白白抽中一瓶汽水，周圍看熱鬨的人也為了上來。
“我也要抽獎。”
“我也來一次！”
“大家彆急，肯定是人人有份的。”林偉誌抱著箱子，“這位小哥，你是第二位顧客。”
林偉誌說著給張先進遞了一個眼色，張先進立刻點頭開始數人頭。
而一旁的周陽則說道：“免費的抽獎機會隻有一次啊，要是還想抽獎的話，可以購買我們的汽水和罐頭，買汽水抽汽水，買罐頭抽罐頭啊 ！”
有人在一旁謹慎的觀察了好半天，確定這不是騙局，而且中獎率還蠻高的才開始排隊。
這位精明的大哥排到的時候先抽了獎，中了一瓶汽水，然後又說道，“我買一瓶罐頭，買罐頭是可以再抽一次獎的對吧。”
林偉誌滿心歡喜，“是，我們這裡是橘子罐頭、山楂罐頭、蘋果罐頭是一塊二一瓶，黃桃罐頭、菠蘿罐頭是一塊五，你看要哪種？”
精明大哥掏出一塊二，“要山楂罐頭。”
周陽立馬拿起一罐山楂罐頭遞來，林偉誌也晃了晃抽獎箱舉起來，大哥搓了搓手之後滿懷期待的伸了進去，拿出來的時候甚至還在心裡念了一句老天爺保佑。
一打開，“嘿嘿，又中了！”
“恭喜恭喜。”林偉誌收回字條，“一塊二的這三種罐頭大哥你看你想要哪種？”
大哥一聽竟然還能三選一，簡直不能更開心了，“給我拿橘子的吧。”
大哥最後抱著兩瓶罐頭一瓶汽水喜滋滋的擠出去，還喊了一聲，“今天真是賺大發了，就花了一塊二，買了這麼多東西。”
這一聲喊得人更多了。
剛才宣傳的時候聽著一百人非常多，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就十幾分鐘一百人的名額就完了。
三個人都忙的恨不得多長兩隻手出來。
“哎呦，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您這瓶汽水是我們這裡最後一瓶了，您抽中了我們也兌不了了，要不這樣我把錢退您，這瓶就當是送您的咋樣？”
林偉誌一整天忙忙碌碌，等到回頭才發現東西都賣光了，於是轉身對客人大姐說道。
大姐白得一瓶汽水，當然沒有不滿，“那就謝謝了啊，你們這活動還有沒有了，我本來還想買罐頭呢，但是罐頭早就賣完了。”
林偉誌立馬肯定的說，“有！明天我們還來呢！”
“行，還有抽獎活動吧？”大姐不放心還確定了一下。
“您放心，有呢！”
“可算是忙乎壞了。”周陽遞過來一個烤紅薯，“剛才餓的我啊這肚子咕咕叫。”
張先進也給李大海遞了一個烤紅薯，滿臉笑意，“真是沒想到啊，咱們拉來的半車貨都賣光了，我看啊明天可以多拉一些。”
林偉誌內心也滿是喜悅，不僅有喜悅，看著此時除了箱子外空空如也的車鬥，林偉誌的內心第一次湧現出巨大的成就感。
“走！回家！”
“對，回家！”周陽大笑著，“回去數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