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收拾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要帶的,萩原研二把上次製作棉花娃娃剩下的材料放在了小型行李箱裡,然後把他和鬆田陣平的棉花娃娃也放了進去。
伊達航在一旁看著萩原研二收拾,突然感歎了一句。
“人偶的身體真方便啊。”
鬆田陣平讚同地點頭。
一開始確實不適應,人偶和人類的差異非常明顯,而且與人偶的完成程度有很大關係。比如那具機械人偶,除了沒有觸覺、不需要飲食之外基本上可以當做一個人類小孩的身體使用,但棉花娃娃這種“劣質”的人偶,它的手腳都是四個直筒子,想拿個東西都費勁,更彆說拆東西了。
但這個身體的好處也很明顯,它不會像機械人偶一樣引人注目,而且更方便攜帶,他和hagi想說悄悄話也很簡單,兩個娃娃藏在行李箱裡小聲說話,誰也聽不見。
而且這種新奇的體驗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試試的。
必須要先死一次才行哦~
而且還要心甘情願變成萩原研二的人偶哦~
雖然萩原研二沒說,但鬆田陣平和伊達航又不是傻子,被人偶師製作出來的人偶怎麼可能脫離人偶師的控製?
不過這點問題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幾個人直接忽略過去了。
鬆田陣平把萩原研二的棉花娃娃壓在身體下麵當靠枕,他說:“說起來我那身體多久才能做好?要不等zero那邊結束後再複活吧。”
他們既然知道了降穀零那邊的情況,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想幫忙。
伊達航是搜查一課的警察,他有身份上的便利,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已經不是警察,想要幫忙的話那就隻能從其他方麵入手。
鬆田陣平覺得,他現在這個隨時可以更換身體的狀態更適合和降穀零那邊打配合,不僅可以附身在各種死物上,隱藏行蹤更加方便,而且還不怕死。
如果複活成真正的人類,各方麵反而有些束手束腳。
想到這裡,鬆田陣平突然靈光一閃。
“話說,既然人死後會變成靈魂,而且隻有靈魂沒有崩解就能複活,那豈不是能……”來來回回地死?
“不行的哦。”
萩原研二走過來,用指尖戳了一下異想天開的幼馴染,沒好氣地說:“我的心會碎掉的。”
死一次還不夠,還想反複來?
而且,“小陣平說的是一個問題。”他必須要警告一下小降穀。
可彆以為有他在就能放手去乾那些不要命的事情了。
伊達航也露出了不讚同的表情。
不過,雖然聽起來很糟糕,但……
“這件事沒有可行性。”
萩原研二否決了這個想法。
“死亡後的靈魂沒有自主意識,如果小陣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再次死亡……”
行李箱裡,被鬆田陣平壓在身體下麵的棉花娃娃翻了一個身,抬起手臂用力敲幼馴染的腦袋。
“我會找不到你的。”
萩原研二說:“所以不要想著去做危險的事。”
死者複生已經是一場奇跡,如果太貪心,因此失去了對死亡的敬畏之心,會適得其反的。
“我知道。”
鬆田陣平淡定地說。
他隻是根據目前的情況推測出可能有這個可行性,本身其實沒什麼“反複死亡”的想法。
……
開玩笑,他可沒忘記死亡時的感覺。誰這麼想不開,要來回去死啊?!
“不過降穀那小子確實需要警告一下。”
降穀那邊的情況本來就危險,而且以那小子的性格,為了解決那個組織說不定真的會以身犯險。
萩原研二比了個“OK”的手勢。
跟著降穀零的紙片人已經開始給降穀零分析其中的不可行性了,而且萩原研二還注意到了降穀零心虛的表情。
隻能說不愧是臥底,腦子轉得就是快。之前估計就想到了這一點,如果鬆田陣平不提醒的話,降穀零說不定還真會把“死亡”也物儘其用,用來獲取組織更多的情報。
萩原研二:……
在降穀零驚恐的視線中,紙人一蹦三尺高,跳到他頭上就開始用力敲他的腦袋。
“嘶——”降穀零下意識想反擊,手伸到一半心虛地蜷縮了一下,默默抱頭。
一個紙人而已,為什麼力氣這麼大啊!
對了,這不是普通的紙人,而是人偶。之前也差點把他拽倒來著。
降穀零在心裡胡思亂想,同時小聲說:“彆敲額頭,會有痕跡……”
萩原研二冷漠無情地說:“看不出來。”
降穀零:我也沒有這麼黑吧……不過……
心虛的降穀零自知理虧,沒敢反駁。
話是那麼說,紙人也隻是憤憤地敲了幾下滿腦子歪心思的金發腦袋。
萩原研二敲了敲這個木魚腦袋,他歎了口氣。
“複活既有前提,也有限製。”
萩原研二平靜地說:“我的複活並沒有讓我對死亡失去敬畏之心。”因為他清楚他為了複活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有多少人倒在半路。
“我經曆了四百七十三場副本遊戲。”
紙人站在降穀零頭上,並沒有看見降穀零驟縮的瞳孔。
降穀零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遊戲”。
雖然萩原研二沒有細說,但從這個稱呼就能看出一些東西來。
“我從不會去計算時間。”
因為太漫長了。
從第一個副本裡出來,看見他拿到手的積分,和複活需要的積分之後,萩原研二就再也沒去關注過時間的流逝。
天塹一樣的數字、那串讓人頭腦眩暈的零,如同巨石般壓在所有想要複活的玩家身上。
甚至有很多人乾脆放棄了複活,被遊戲直接遣返。
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不過按一個副本七天來算……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吧?”
“十、十年?!”
這下不隻是手指在抖了,降穀零的聲音都變了調。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啊,其實遊戲為了減輕他們的心理壓力,會提供刪除副本記憶的功能。
萩原研二隻保留了一些對他來說有用的副本經曆,其他的他都刪掉了。
所以他記憶裡其實也沒過好久啦……不過萩原研二覺得不能讓小降穀產生複活很容易的想法,或者說……一個破組織完全不值得小降穀拿生命去交換情報!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想法!必須要按死在搖籃裡!
想到這裡,萩原研二又敲了一下金發腦袋:“不僅是我的複活,小陣平和小諸伏的複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死靈之心的使用次數是有限製的,而我隻有使用死靈之心轉化過來的死靈之力,通過人偶秘術,才能讓他們複活。”
萩原研二:“所以不許因為一個破組織就隨隨便便去死!聽到沒有!”
他怒敲降穀零的腦袋:“而且我找不到你我怎麼把你複活!”
“我好不容易回來你就給我看這個!”
紙人把身下的金發腦袋敲得一聲聲響。
降穀零虛弱地說:“萩原,我錯了……彆、彆敲了……”
他真的隻是在心裡想了一下,連怎麼利用“死亡”都還沒計劃好啊!
降穀零保證他現在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滿腦子都是“叩叩叩”的聲音。
萩原,變得好凶。
萩原研二嗬嗬一笑。
紙片人的麵部表情毫無變化。
本體這邊,伊達航看著出神的萩原研二,卻沒錯過他臉上來回變化的神色。
他琢磨了一下,湊到躺在行李箱裡的鬆田陣平身邊,小聲說:“鬆田……”你是不是故意的?
猜到降穀那家夥在想什麼,於是自己提了出來,然後讓萩原去教訓降穀零。
鬆田陣平懶洋洋地說:“雖然幾年沒見過那小子了……不過那小子在警校的時候就有一點苗頭。”
他想到這個漏洞的時候就覺得降穀零估計也能想到,雖然不確定這小子有沒有想法,但讓hagi去警告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
鬆田陣平看著萩原研二已經將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教訓降穀零之中,他輕嘖了一聲。
降穀那家夥還真有這想法啊?
果然是個金毛笨蛋。
“比起瞎想這些,”萩原研二頗為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還不如想一想怎麼利用人偶找到黑衣組織的高層。”
降穀零抬手揉著腦袋,看著紙人輕巧地從他頭頂跳了下來,他抿了抿唇。
“照你說的,你在這個組織裡已經臥底了五……六年。”
萩原研二算了算時間。
“你成為二把手心腹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吧?”
波本能走到這個位置,基本上就是最高位了,要想再進一步,隻能對這個組織的二把手朗姆下手。
降穀零搖了搖頭。
“對朗姆出手的風險太高了,而且不僅是我,組織裡沒有幾個人見過朗姆。”
說到組織,他的神色重歸冷靜。
就如萩原研二所說,從他調到朗姆手下、度過蘇格蘭臥底事件和萊伊叛逃事件之後,他卡在朗姆心腹這個位置已經有一年多了。
對臥底來說,他們怕的從來就不是危險和質疑,他們更怕的是這種“穩定”。臥底的目的是儘可能地搜集情報,找尋機會覆滅犯罪組織,而這種無法再往上一步的“穩定”狀態意味著他們無法拿到想要的情報,但又不能中途放棄,隻能日複一日地忍受著良心的折磨、不斷地重複著與罪犯為伍、一次次弄臟自己的手但還要表現得毫不在乎。
這對臥底來說不是“安穩”,是能摧毀人心的毒藥。
看不到希望和儘頭的黑暗道路最終會淹沒多少人的正義之心?又或者說,有多少人能堅持下來?
降穀零始終很清醒,但就算是他,在某些時刻,這些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愧疚和自我譴責也會破開緊閉的心門折磨他的意誌。
隻有看著友人們給他留下的那些照片,回憶起那足以照亮他一生的時光,他才能在一眼望不到儘頭的臥底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我有一個想法。”
降穀零垂頭看向站在地板上的小紙人。
為了降穀零的脖子著想,萩原研二跳到了旁邊的桌麵上,他說:“我和小陣平肯定會幫忙,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沒必要去接近那個組織。”
再塞個人進去臥底估計也是和小降穀一個路線,最終卡在二把手下麵。
“所以我覺得,我們針對的目標應該放在那些知道二把手和BOSS真麵目的成員身上。”
萩原研二:“引出他們,然後‘說服’他們,再借他們的引薦與二把手甚至是BOSS見麵。”
“哦,我說的‘說服’,其實也可以換一個說法。”
萩原研二說出了他的想法。
霎時間,降穀零的神色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