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的背影(1 / 1)

拾光 [校園] 荔球灣灣 4344 字 2個月前

晚飯後沐小雨就窩在臥室裡了。

狹小的房間裡擺滿了她的美術作品,有的被當做海報貼在牆上,有的則裝上相框放在床頭書架。

而臥室一角,老舊的木製書桌紅漆已經掉光,被張琳鋪上一張白色蕾絲布,桌上陳列著一排繪畫競賽獎杯。

沐小雨寫完最後一道數學題,抬頭一看已經到十一點。她沒忙著去洗漱,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素描本,拿起鉛筆熟練地勾勒幾筆。

此時,張琳端著水果推門進來,湊近看了一眼,說:“怎麼這麼晚了還在畫畫,明天還上不上學了,吃點水果就去洗漱了。”

沐小雨仍低著頭,“媽,這次我可是接到了一個光榮的任務,老馬對我委以重任,把班上這個月辦黑板報的事交給我負責了。”說完,她抬起頭就插起一塊蘋果放入張琳口中,“所以媽,你可彆給我拖後腿。”

張琳白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給你拖過後腿了。馬老師交給你負責是信任你,你可得好好畫啊。”

“那當然了。不過,夢想與未來,這個主題也太大了,我不正在想嘛。”話音剛落又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媽,你最近下班的有點晚哦,你打工那家沒事吧。”

“沒事,就是她家女兒上周生病了,小女孩也可憐,爸媽都不在。”

沐小雨說:“媽,你就是太好心。”

“那姑娘也不容易,跟你一般大年紀,之前她媽媽在家她們就鬨彆扭,整天一個人呆房裡,也不愛說話冷冰冰的。”話鋒一轉,張琳接著說:“不過這陣子她媽走了之後我看她性格倒是好了很多,人也和善了。”

沐小雨打岔著總結道:“所以老媽,你看看彆人家的親子關係,再看看我們母女倆是多麼有愛啊!”

被打斷的張琳佯裝惱怒瞪她一眼轉身說道:“彆在這跟我耍嘴皮子了,趕緊做完你的事,早點睡。”

隨後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遵命”。

*

與此同時蒲光同樣在臥室內奮戰,昏黃的燈光下,她身穿一條白色睡裙,披散著長發光腳踩上書桌,賣力的在書架上翻找著什麼。

從背後看像一個剛從書架裡爬出的貞子,而她的腳邊雜亂地堆起半米高的書牆。

等到手臂酸痛到再也舉不起來,蒲光放棄地轉身大喇喇坐在書桌上,白皙光潔的小腿裸露在半空中。從旁隨手拿起一本書,一邊翻動著一邊嘀咕:“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最近的糟心事和白維舟的話提醒了她,既然係統一直不出現,也回不去。那她也該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辦了。可是越想越迷茫,反倒像走進了迷宮。

蒲光現在在蒔夏的身體裡,可是她對蒔夏的了解也就來自於彆人的隻言片語。等翻遍了蒔夏的書,也沒找到蒔夏留下的一點痕跡。

啊啊啊,蒔夏你怎麼不愛寫日記呢!

她沮喪地坐著,懶懶地打量著這堆書。突然眼眸一亮,從書桌上急忙跳下,打開桌下的抽屜——黑色的素描本依舊安靜地躺在角落。

日期是日記裡必不可少的標記,而蒲光翻著素描本,每一頁上蒔夏都仔細地標上了日期,就像在用一幅幅圖畫講述著每天的點點滴滴。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日記。

在蒔夏的筆下,一家三口甜蜜相擁,夜晚的天空群星璀璨,院內的草坪鋪滿鮮花,花壇處的小貓神秘高貴,春風撫過女孩的臉龐。

而最後一頁畫麵停在了一個遠去的背影上——在蒔夏的視角下,從窗前望下去,男人模糊的背影堅定又決絕。

時間停在了初三的暑假。

再往後翻是一頁頁的空白。

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蒔夏不繼續畫了。

雖然蒲光沒學過畫,依舊能體會到她筆觸間流動的熱情和溫暖。為什麼這樣熱愛生活的女孩後來會抑鬱呢?跟那段時間有關係嗎?

她心中思緒萬千,低頭看著手中素描,畫風細膩成熟,可以肯定蒔夏學過甚至十分喜愛畫畫。

然而臥室除了一本素描本,再也沒任何與繪畫相關的東西。

夜晚的臥室裡,一束燈光孤零零地亮著,映照著四周的寧靜與孤寂。

蒲光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等時針指到十二,她才慌忙起身整理桌上那堆書山。

直到清空左側,蒲光隨意往角落一瞥,又停下放回的動作。

“越努力越不幸”,這句傲慢又尖銳的點評再次在耳畔響起。

蒲光搬來那摞封皮已經泛黃翹起的輔導資料,之前她並不感興趣,大部分是數學的。此時隨意翻開一頁——書角被細心地折起,紅藍黑三色筆交錯其間,密密麻麻的解題思路和總結占滿每一處空白。

所以,彆人憑什麼去嘲笑這樣的蒔夏?

*

次日白天,在教室裡一片安靜的自習中。

“啊哈~”蒲光和沐小雨不約而同打出長長的哈欠。

白維舟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萎靡不振的兩人。

直到放學,蒲光依舊保持著淡淡的死感。拿著掃把淚眼婆娑地打掃著教室。

等她走到最後一排,抬起凳子。就看見沐小雨站在一張椅子上,拿著一堆彩色粉筆在後麵黑板上塗抹勾勒。

黃昏的餘暉在她的筆下跳躍,交織成無數根優美流暢的線條。她左側沉匿於陰影之中,執著的眼眸卻迸發出熾熱,瞬間點亮了整張臉龐,煥發出生動與鮮活。

蒲光停下了打掃的動作,靜靜地站在那裡。

直到周少軒已經倒完垃圾回來,她才著急忙慌地掃完最後一排,跑回座位收拾東西。

夕陽的餘暉一點點消散,走廊裡亮起白熾燈,蒲光腳步匆忙地趕回家。

剛下到樓道口,就聽見有背後傳來一聲叫喊。

“蒔夏。”

蒲光茫然地轉過身,就看見白維舟從拐角處走出。

“白維舟,有什麼事嗎?”

“明天你有沒空?奶奶想見見你,順便我可以幫你輔導功課。”白維舟詢問道。

對哦,還要輔導功課,病了一周這事早就被她拋之腦後,結果還要白維舟來提醒。

蒲光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回他:“明天我沒事,我到時候就過去。”

話音剛落,像是想起什麼,蒲光又用眼神弱弱的瞟向他,心虛地補充道:“那個可不可以下午,我就是最近學習太晚了,早上想多睡會。”

白維舟看著那雙水靈的眼睛下掛著兩團烏青,此刻聳動著眉毛,像一隻偷藏零食的倉鼠。

他有些好笑地回道:“沒關係,根據你自己的安排來。”

“嗯,嗯。”蒲光重重地點下頭,接著揮手告彆。

白維舟眉梢輕抬,目送著遠去的背影。

而目睹了全程的周少軒從拐角處走出,他單肩背包,小跑幾步上前摟住白維舟的肩膀,有些不自在地看著遠處說:“你以前不是也不愛搭理她嗎?最近跟她關係還不錯啊。"

白維舟拉下肩膀上的手,收斂起表情,意味不明地望著前方:“那你呢?你以前也不像是會躲著聽牆角的人,怎麼,是不好意思見她?還是怕她?”

“怕她?兄弟我是怕你尷尬好不。”說到這周少軒激動地提高了嗓音,眼睛一瞪生怕白維舟不信。

白維舟邁開步往前走,沒搭理他。

周少軒立刻追上來,鍥而不舍地追問:“說說嘛,以你的性格怎麼願意主動給人補課,不是看上她了吧。”

看著白維舟毫無反應,周少軒撓撓頭說道:“雖然吧蒔夏的確長的還行,但那性格,咦~”

周少軒簡直不想回憶那事。雖然他平時是有些嘴賤,但奈何他人帥又會來事,身邊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多半是受用的,沒人跟他撕破臉。然而那天他不過就當麵蛐蛐了她幾句,結果女生像火藥桶炸了,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白維舟淡淡地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你那性格有人受得了?”

說罷也不給他頂嘴的時間,白維舟突然話鋒一轉,意味不明地說道:“你不覺得有趣嗎?”

“什麼?什麼有趣?”周少軒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白維舟看著遠處,一雙瞳孔在暗處黑得發亮,“這陣子你沒發現她變了很多。”

“好像是吧。”周少軒不明所以,“不過不都說她受太多打擊了嗎,一蹶不振嘍。”

“一個曾經自尊心那麼強的人,事事都要爭第一,怎麼會突然連作業都不做。”白維舟眼前又浮現那雙帶著點心虛又透著慫氣的眼眸,“而且性格也變化很大。”

“什麼變化,脾氣更古怪了?嗬,我不感興趣。”

周少軒看著白維舟眼眸裡的一潭靜水,此刻暗潮湧動,好像被某件新奇有趣的事攪起層層波瀾,他搓了搓手臂上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揶揄道:“白維舟,我發現你有時候挺惡趣味的。”

麵對打趣白維舟隻是淡定地揚了揚眉,接受了這個評價。

*

次日下午,蒲光看著寧元芋穿著個背帶褲威風凜凜地在前麵開道,有些精神錯亂。

本來是她主動去他們家的,結果小蘑菇反倒先一臉驕傲地站在她家門下,“姐姐,奶奶派我來接你哦。”

所以現在蒲光倒像是被小蘑菇押解的犯人,乖巧順從地跟在他後麵。

“姐姐,你怎麼這麼磨嘰啊。”小蘑菇轉過身,趾高氣昂地仰著小腦袋,而身上奶黃色的背帶褲像是快箍不住這圓滾滾的肚皮。

蒲光垂落在兩側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她要忍不住啦。

冷靜片刻。一雙邪惡的爪子伸向軟糯Q彈的臉蛋,兩手一夾,輕輕一捏,立馬深陷一團軟肉中。

寧元芋驚恐瞪圓了雙眼,像隻被拿捏了命脈的小肥啾。

他的小腦袋瓜想不明白,怎麼剛剛還如此甜美可愛的小姐姐突然露出大魔王的獰笑。

蒲光加大了蹂躪的動作,低頭與他對視著,“小蘑菇,你說姐姐什麼?”

小蘑菇???姐~姐~你~在~說~甚~麼~

“不喜歡嗎?那我換一個,胖丸子,你剛剛說我磨嘰?”

看著蒲光邪惡的笑,寧元芋眼裡泛起了水光。

他要回去找奶奶,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