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生病當天是星期五。
屈似掛了一晚上的水,休息了兩天,終於好的七七八八。
潘媽媽和遲負兩人輪番守著屈似掛水,一晚上沒睡。
屈似回到家直接從天亮睡到了當天夜裡,醒來都已經八點了。
“咳咳,媽?”
屈似睜開眼發現不是車內,而是熟悉的自己房間。
“阿姨一天沒睡現在去休息了,我先喂你喝點水。”
是遲負。
遲負隻穿著毛衣,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書,聽到屈似的聲音放下書,拿了一旁一直更換的溫水。
遲負左膝壓上床,右手塞進屈似後背,微微使力把她扶了起來。
因為被窩裡暖和,所以潘媽媽把屈似的外套和毛衣都給脫了,此時屈似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打底衫。
遲負手指很長,手掌也很大,五指張開貼在屈似後背,暖乎乎的熱氣從相貼的地方傳入。
遲負把杯子裡的吸管送到屈似嘴邊,“喝點,潤潤嗓子。”
屈似小口小口喝了半杯,然後便搖搖頭表示不要了。遲負放下杯子,給屈似後背墊了個靠枕。
他先去拿了溫度計量體溫,屈似睡了一天,一直躺在柔軟舒適的被窩裡,整個人溫暖乾燥,摸起來十分舒服。
屈似剛睡醒還有一些迷糊,遲負微涼的手蹭過她頸間,涼得她脖子一縮,然後伸手抓住遲負的手塞進被窩裡。
“咳咳,給你暖一暖,手涼,蹭的我有點癢。”
遲負也不掙脫,保持著這個彆扭的姿勢坐在床邊,問道:“餓不餓?要吃點什麼,小餛飩還是粥?”
不等屈似回答,遲負直接幫她決定好,“小餛飩吧,就下幾個,再放點蝦米和紫菜,好不好?”
屈似點點頭,等到遲負親眼看到溫度計上的溫度已經到了三十七度時才放下心來,給屈似掖了掖被子讓她等一等。
遲負去下小餛飩的期間,屈似從抽屜裡摸出自己的手機,打開Q.Q,徐竹發了超多消息給她。
白頭吟:我已經退燒啦豬豬,彆擔心( *ˊ?ˋ)????
豬豬:啊啊啊啊你終於回我了!!(>v<)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這會兒在我表哥家呢,昨天一直等遲負哥電話等不到,我晚上都失眠了!@x@
白頭吟:哈哈,沒事啦沒事啦。辛苦你們了,害得你們這麼擔心我。
豬豬:哪有!!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星期一上學給你帶愛吃的米老頭!
白頭吟:(>v<)
不多時遲負端著餐盤進來了,上麵是兩碗冒著熱氣的小餛飩。
小餛飩皮薄,肉餡鮮美,碗裡倒上調料,放一小撮紫菜、蝦米,切入雞蛋絲,再倒入熱湯,撒上幾粒蔥花。
一碗香濃美味的小餛飩就好了。
屈似放下手機,支起床上小桌板,然後打開電視調台。
遲負把少的那一碗給屈似,多的一碗自己放在書桌上。
屈似蔥白似的手指捧住瓷碗,喝了口暖胃鮮美的湯,問他:“遲遲哥哥,我媽晚飯吃了嗎?”
後者說道:“還有剩的,我熱在電飯鍋裡了。”
屈似點點頭,一邊看《快樂大本營》一邊吃。
等吃完洗好碗,兩人聊了會兒天,遲負就催著屈似趕緊睡覺。
屈似扯扯遲負的衣角,“遲遲哥哥,你睡這兒吧,這麼冷又穿又脫的,萬一感冒了呢?而且你家又沒有地暖,等那破空調熱起來要好久的。”
遲負點頭,等屈似刷牙洗漱好躺回床上,這才回了自己房間。
屈似家本來就主臥次臥兩間臥室的,但遲負父母分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因為才上小學,遲負吃住都在屈似家。
所以潘媽媽乾脆把原來的雜物間改成屈似的手工房,把原來的書房變成遲負的臥室。
畢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遲負爸爸就把這房子拿回去了,萬一到那時候,遲負怎麼辦?
再怎麼懂事,他也才17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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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放寒假了。
管問禹攢局一塊兒出門玩。
屈似穿了一件紅色的鬥篷,戴了頂超可愛的羊絨帽,看起來跟小紅帽似的。
遲負今天穿的是一件藍色的羽絨服,說實話屈似不喜歡這個款式,而且為了穿上它遲負脫得就剩一件衛衣了,屈似都懶得多說。
又是他那個媽寄過來的。
寄了舍不得穿,穿了舍不得脫。
三年寄一次,一次抵三年。
每每提及此屈似就要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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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負父母吵架分居那年遲負還隻是個三年級小學生。
每次他倆一吵架,就要打起來,或者扔東西砸東西,鄰居們想要勸,壓根兒勸不動。
殺紅了眼的兩人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聽得潘媽媽捂緊了屈似的耳朵,而屈似,則用自己軟乎乎的小胖手去捂住遲負的耳朵。
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些對他的傷害。
屈似記憶中遲負鮮少的幾次哭泣,都是因為他父母。
屈似一直不喜歡遲負媽媽,是因為他媽媽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上,楚楚可憐地向遲負哭訴自己有多難多委屈。
說自己原本以為嫁給了真命天子,被甜言蜜語所迷惑,於是年紀輕輕放棄了更美好的未來結婚生子。
結果婚後才發現丈夫的真麵目,酗酒成性,頭大無腦,好好的事業也能做垮。
婦人離開的時候毫不留戀,張著紅豔的嘴巴,尖利的指甲直直戳著男童光潔柔嫩的額頭。
甚至說出:我怎麼可能帶著你走!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這個拖油瓶犧牲了多少?我還要找男人的呀!你做夢!!
遲負爸爸原先開了個廠,是個小老板,後來破產了,在家無所事事,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打罵已經是常事了,屈似每次看到鼻青臉腫的遲負都哭得跟自己被打了似的。潘媽媽心疼孩子,於是隻要遲負爸爸喝了酒,就會把遲負帶到自己家來。
房子是遲負爸爸的,他把房子留給遲負住,至於吃喝拉撒,與他無關。
遲負媽媽原先每個月還會按時打生活費,大概過了三年不到,就沒了後續。
遲負媽媽上次寄東西過來已經是大前年了。
果不其然,這次寄來的衣服又是小了的,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兒子究竟長高多少或是變壯幾分。
但她用這種方法,勾住了遲負整整八年。
遲負的學費靠獎學金,日常生活的支出都是從潘媽媽這裡拿。所以遲負準備了一個賬本,把從潘媽媽那裡拿的錢一筆一筆都記在上麵。
屈似不止一次說過讓遲負直接搬來家裡,把原來的房子給賣掉或者租出去。
潘媽媽知道遲負的想法。
萬一有一天父母又回來了呢?
萬一呢?
這樣至少還有一個家不是嗎?
潘媽媽有兩年工作非常忙,那時候屈似剛上小學,於是遲負每天接送屈似上下學,順便解決兩人的晚餐。
屈似其實挺乖的,隻不過一旦哭鬨起來就特彆磨人,潘媽媽工作本來就很忙,難免有心無力。這時候情緒內斂的遲負的作用就來了,循循善誘哄著女娃娃。
所以之前才說,抱過屈似的最多的,除了潘媽媽就是遲負了。
遲負看著屈似從牙牙學語的小嬰兒,到活蹦亂跳的小學生,再到軟萌可愛的初中生。
屈似一步一步地長大,遲負也一步一步地在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