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堂用鑰匙打開房門,發現客廳沒有一個人,家具有被人挪動過的痕跡,地板拖拽的痕跡上,又欲蓋彌彰地撒了一層灰塵,不像是清掃的痕跡。
蘭堂心中一緊:
“保羅?你在房間嗎?”
“在這裡,”
臥室的門被推開,露出了魏爾倫的身影,看上去完好無損,神色和他離開時沒有區彆:
“怎麼了?蘭堂。”
“客廳的痕跡是你做的嗎?”
蘭堂鬆了一口氣,關上大門,走近幾步,看到了魏爾倫身後的臥室。
臥室與客廳相反的簡潔乾淨,地板上沒有灰塵,但也沒有水漬,反倒讓蘭堂感到了幾分奇怪。
蘭堂看向房間內的另一個人,中也脫掉了鞋子,正盤腿坐在床墊上,目光好奇地看向門口,小臉一鼓一鼓地嚼著餅乾,同樣看不出異樣。
“是我,”
魏爾倫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垂下睫毛,含糊地掠過:
“在客廳實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結果和我想象中的不同,但也有了經驗。”
“臥室就是你的經驗結果?看上去很乾淨。”
蘭堂將詢問的話語說成了肯定句,走進臥室,將手中買到的東西放在床墊上,一件件地往外拿。
魏爾倫和中也走近了一些,圍在蘭堂身邊旁邊,看著蘭堂拿出的物品。
中也隻是在單純地看圖案,偶爾好奇了,會用手小心地碰一碰,握一握。
魏爾倫則在看上麵的名稱與信息,與自己的潛意識對應。
電熱鍋,熱水壺,需要安裝才能使用的拖把和掃把,成袋的洗衣粉,衣架,沐浴露,洗發膏……
東西零零散散地放在床墊上,一看就分量十足。
魏爾倫仔細看向蘭堂,這才發現蘭堂的呼吸有些淩亂,額頭蒙了一層濕意,臉頰也紅潤了一些,多了幾分健康,也顯得有些勞累。
魏爾倫忍不住道: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這些物品比他們一起買的東西重了幾倍,他們的住處在七樓,蘭堂的手腕還受著傷,魏爾倫無法想象蘭堂是怎麼把它們拿回來的。
蘭堂有些莫名地瞥了一眼魏爾倫,又看了一眼中也:
“短時間應該沒有這個機會了。”
在他們收入穩定之前,蘭堂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再給魏爾倫帶著中也一起去便利店的機會了。
在真正踏入普通人的便利店之後,蘭堂才發現,隻要不是特殊情況和物價不符的“奢侈品”,二萬日元的購買力究竟有多強。
隻是昨天給中也購買的零食,就比電熱鍋和熱水器加在一起的價格還貴。
雖然他拿的電器廉價感很重,但用上半年不成問題,等到它們報廢的時候,他們的情況應該已經穩定了下來,不會再用這些廉價的東西。
至於現在,東西能用就湊合著用吧。
蘭堂將塑料袋放到一側,充當垃圾桶,道:
“這些東西你們先整理一下,我還要再出去一趟。”
他還沒有買被子和床單,他和魏爾倫換洗的衣服也沒買。
魏爾倫不放心地再問了一句:
“真的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嗎?”
蘭堂站起身:
“不需要,在家收拾房間就好,我們最好能在天黑之前把一切收拾完。”
這些東西隻有裝進袋子裡的時候比較麻煩,其他時候,隻是有些妨礙行動。
魏爾倫皺眉,卻隻能點頭:
“我會的。”
·
在蘭堂離開之後,魏爾倫用一塊巧克力補充完糖分,忙碌了起來。
不過,還好他的能力很方便,能很輕易地把沒有和房子固定在一起的家具挪出房間,再把灰塵引進垃圾袋。
做完了這些,剩下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隻用使用重力操控著濕抹布把房間整體擦一遍。
魏爾倫從一開始的不熟練,到現在的能一心二用:
抹布每擦過一個區域,就用重力控製著飄在空中的家具歸位。
在清洗浴室時,魏爾倫發現浴室裡的洗衣機和熱水器還可以正常使用。
雖然洗衣機的表麵破舊,啟動時有“轟隆隆”的機器聲,有些吵鬨,但至少可以用它洗衣服。
期間,中也抱著東西也想來幫忙,被魏爾倫安排了一個待在臥室,整理零食的工作。
所有的東西擦過一遍,魏爾倫再把蘭堂買的東西一一拆開,放在合適的位置後,就大功告成了。
魏爾倫坐在榻榻米上,按了按太陽穴,異能使用的時間太長,他的精神有些疲憊,心情卻很不錯,
這是他們的家,儘管隻是一時的家,但一想到他和弟弟要住在裡麵,魏爾倫就會升起說不出的滿意感,
魏爾倫看了看乾乾淨淨的房間,調整了一下榻榻米上的小桌子,讓布局看上去更合理一點,突然又覺得桌麵太顯空蕩,少了一些東西。
魏爾倫想不到具體的東西,隻有模糊的概念,
能襯得桌麵更乾淨,讓房間不再沒有居住痕跡的東西,比如……
一束花?
“哥哥!你要吃餅乾嗎?”
中也興衝衝地抱著零食跑過來,被魏爾倫抱了一個滿懷後,眼睛都彎成一道月牙兒。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頭發,心情更好了: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可是我想讓哥哥嘗嘗餅乾的味道,我覺得很好吃,很甜!”
中也從袋子裡拽出了一袋餅乾,推向魏爾倫,眼中不自覺充滿了期待。
“好吧,我嘗一嘗。”
魏爾倫的心軟化下來,不忍心從弟弟眼中看到失望,接過餅乾,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實話實說,餅乾的味道並不好,孩童喜歡的甜味對大人來說,甜得有些膩人。
魏爾倫咀嚼幾下,咽下,笑容溫柔:
“味道很好。”
這可是弟弟對他的心意,隻憑這一點,魏爾倫就認定這是一個好吃的餅乾。
中也笑容燦爛,但由於腦中缺乏詞彙,隻能重複一遍:
“我也覺得很好!”
魏爾倫的目光更柔和了,用自己的臉頰貼著中也的額頭,一時之間,竟然產生了歲月靜好的幸福,
仿佛是月光灑下,為長久未見陽光的穀底披上一層朦朧的薄紗,給人一種靜謐的,溫柔的安心感。
直到蘭堂到家,清閒時光才告一段落,
魏爾倫來到門口,接過蘭堂手中更顯重的袋子,大致一翻,看到了一本食譜,小袋密封包裝的大米,看上去還算新鮮的土豆,與一些亂七八糟的調味料。
除此之外,還有兩份溫熱的便當。
中也如一個小尾巴,跟在魏爾倫身後,見魏爾倫打開袋子,用手抓著袋子邊緣,探著腦袋,同樣要看裡麵的東西。
魏爾倫柔和一笑,等到中也滿足了好奇心,拿出便當,遞給中也,道:
“把它們放在餐桌上,不要摔到地上了,中也。”
“好!”
中也得到了工作,精神一振,抱緊手中的便當盒,擔心自己摔倒了一般,小心地來到桌子旁,把便當輕輕放下,還小心地推到桌麵的最中間。
趁著中也放便當的間隙,魏爾倫把剩下的東西拿到廚房,擺放整齊,再次出來後,發現蘭堂已經把所有的房間都看了一遍,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隨之,蘭堂微微皺起眉毛,看向他的目光多出幾分擔憂:
“保羅,你身上的傷勢有沒有加重?”
“沒有,”
魏爾倫搖頭,下一瞬,就明白蘭堂在問什麼:
“我用了我的能力挪的重物,沒有用到左手。”
其實魏爾倫覺得用到了也沒有大礙,他的骨頭沒有斷裂,身上也沒有外傷,隻要日常行動小心一點,傷勢就不會加重。
“你有分寸就好,”
蘭堂放下了心,提著剩下的物品走向臥室,布置睡覺的地方。
專門給中也帶的小床墊,與尺碼較小的床單與被子一起放在櫃子裡,十分合適。
他們倒是不用睡太軟的床單,蘭堂隻給他們買了正常尺碼的床單和被子,
枕頭不用分大小,他們三個一人一個,放在床頭就好。
所有的物品放在自己應該待在的地方,這個房間看上去就像模像樣,可以住人了。
蘭堂長鬆一口氣,坐在床上,打開最後一個袋子,拿出酒精與紗布。
“保羅,”
蘭堂真正放鬆下來,看向走進房間的魏爾倫,伸出右手,道:
“幫我重新包紮一下傷口吧。”
他的傷口又崩開了。
魏爾倫愣了一下,即將要說出的話頓住了,快步走近,蹲下,握住蘭堂的右手,看到了纏在手腕上的紗布。
紗布上有一點明顯的暗紅色,在暗紅色的邊緣,透著隱隱約約的血紅。
魏爾倫小心地一圈圈拆開紗布,越到裡層,上麵的鮮血越新鮮,血腥味也越濃重,
拆開所有紗布,魏爾倫看到了蘭堂手腕上的傷口,是一道不好愈合的貫穿傷,形狀很像他用槍在那群人腦袋上開的洞,但要更小一些,
唯一慶幸的是,傷口的地方沒有骨頭和筋脈,蘭堂的右手還能正常使用。
魏爾倫眉頭緊鎖,快速用酒精消毒,又把口袋中的消炎藥全部捏成粉狀,按在上麵,用紗布纏緊,仔細綁好。
蘭堂微微垂下睫毛,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隻能看到紋絲不動的表情,與更蒼白了幾分的臉色。
魏爾倫站起身,見蘭堂沒有開口的意思,隻能主動詢問:
“什麼時候的事情?”
蘭堂:“殺人的時候。”
魏爾倫算了算時間,心情更糟糕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沒有必要,”
蘭堂抬起睫毛,枯草色的瞳孔依舊平靜,理智到接近冷漠:
“我有分寸。”
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所遠比處理傷口重要,至於崩開的傷口,一切結束後再處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