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魏爾倫的表情微變,立刻想到自己身上的傷,收回手,撿起塑料袋,拍了拍上麵的灰,跟著蘭堂走了兩步,發現蘭堂突然停住了,把手中的袋子塞進了他,轉身又回去了。
魏爾倫:“?”
蘭堂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了這群人想讓他們把錢交出來,熟練到看上去不是一次兩次了,身上一定有現金,
死人無法花錢,而他們正好缺錢。
蘭堂把他們的口袋搜了一遍,拿走現金,換了一個姿勢,再把槍和匕首塞進他們手上,讓他們第一眼看上去像是自相殘殺而死,心中的緊繃感才少了幾分。
但數了數現金,蘭堂失望地發現,六個人口袋的現金,隻勉強能讓他們住兩天酒店,
但是聊勝於無,他們也算有了一點收獲。
蘭堂接過塑料袋,對魏爾倫道:
“走吧,保羅,我們去租房子。”
魏爾倫的目光在蘭堂和屍體之間徘徊了一次,驚覺自己得到了得到錢的新辦法,慢半拍地點頭。
·
順著紙上的情報,魏爾倫和蘭堂停留在了一間緊閉著門,青磚建成的房子。
在敲門之前,魏爾倫將中也手中的麻花手槍拿走,將表麵恢複原狀,裝進口袋,又安慰般給中也塞了一顆糖果,把中也腦袋上的帽子壓低一點:
防止一會兒情況不對,殺人滅口的時候嚇到他的弟弟。
蘭堂按著紙上的方式,敲三聲,停兩秒,再敲五聲,門就開了。
打開門的人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身高比他們矮一點,穿著黑西裝,看上去也倒也顯得有模有樣的。
男人打量了一下他們,在看到魏爾倫口袋裡露出的手槍時,表情變了變,強行擠出幾分笑,側身讓他們進去:
“鄙人田村,不知道怎麼稱呼兩位先生?”
田村四郎臉上帶著笑,心裡差點罵出聲,
他隻是仗著自己加入的組織,做一些有點良心的小買賣,到底是誰要搞他,把兩個外國人介紹到了他這裡!
誰不知道外國人在橫濱一向無所顧忌,說翻臉就翻臉,萬一他被他們一槍崩了怎麼辦?
魏爾倫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危險後,轉移目光,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一看到這種虛偽的社交場麵就覺得厭煩,懶得打交道,乾脆後退一步,把這件事情的所有權讓給蘭堂。
“蘭堂,”
蘭堂習以為常,看了一圈房子內部,沒有發現陷阱後,才踏入客廳,單刀直入道:
“田村先生,我們想租一個足夠三個人居住,有一定庇護,不會被任何人隨意闖入的房子,你這裡有嗎?”
“好說、好說,”
田村四郎小心地拿出四個杯子,倒上茶水,目光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掠過戴著帽子隻露出半個下巴的中也,落到魏爾倫手中袋子的零食時,緊繃的精神才鬆弛一些,
還好,這兩個外國人年紀不大,帶著一個孩子,受了傷還帶著很多小孩子才吃的零食,看上去一副富家少爺憤世嫉俗,相約一起離家出走,結果反被現實毒打,依舊童心未泯的模樣,隻要不惹到他們,應該不會對他痛下殺手。
“介紹給你的人應該說過,我這裡出租的房子會被我背後的勢力庇護,即使是警察,隻要沒有撞到他們手上,也會給我們幾分薄麵。”
出於謹慎,田村四郎依舊使用了敬稱:
“但是,蘭堂先生,請問你的預算有多少?”
蘭堂沉默了一瞬,反問道:
“田村先生能提供什麼價格的房子?”
“那就要看蘭堂先生想要租什麼樣的房子了,獨棟還是樓房。”
說到自己的經營範圍,田村四郎精神起來,詳細地解釋道:
“獨棟房子自己居住,也沒有人打擾,隔音也好,價格稍微昂貴一點,一月的租金最少五萬日元,地址越好,租金越貴。”
當然,鄉下的獨棟住宅沒有這個價格,但田村四郎不覺得這兩個一看就是富家少爺的人能看得上鄉下的房子,乾脆省略不說。
很好,獨棟的房子排除。
蘭堂平靜地想:
魏爾倫和他的錢加在一起,才隻有十萬多的日元,
除非他們能在一個月內找回自己的記憶,解決一切,否則,不吃不喝住完兩個月的房子,他們兩個人就可以收拾收拾東西,帶著中也住橋洞了。
“獨棟之外的房子不太隔音,住的也多,價格稍微便宜一點,整租的話,一月二萬日元起步,依舊地址越好,價格越貴。”
蘭堂皺緊了眉,問道:
“還有更便宜的房子嗎?”
“更便宜的話,那就隻有合租了。”
田村四郎見蘭堂麵露困惑,一邊在心裡感歎果然是富家少爺,一邊耐心解釋道:
“合租就是一套房子裡,隻租其中的一間房間,或者隻租房間裡的一個床鋪,那就更便宜了,一個月兩千日元起步。”
蘭堂的眉毛都快皺成了死結,
他們一共有三個人,最少需要一個房間,蘭堂也不放心與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住在一起,隻能排除。
蘭堂算了算賬,問道:
“如果我們租了一套房子,田村先生會怎麼收費?”
“如果在這裡找到了合適房子,蘭堂先生需要付我一個月的中介費,”
田村四郎的心提了起來,但是,他也是要吃飯的:
“然後,在房東那裡押一付三,也就是說,一個月的房租當違約或是損壞房子的押金,再付三個月的房租,住完三個月後,如果想續租,就可以一月給一次房租了。”
蘭堂按自己理解的意思總結:
在租到房子後,他要一口氣給五個月的房租,隻能住三個月,
而最便宜兩萬租金的話,交完租金,他和魏爾倫會當場成為窮光蛋,可能連第二天的飯都吃不起。
蘭堂思考了片刻,冷靜道:
“田村先生,我無法接受這種付費方法。”
田村四郎的臉色變了,如果是本地人,他可以當場翻臉,指著他們鼻子告訴他們:
“不能接受就滾出去,少來我這裡當大爺,我不缺你一個人租房!”
但麵對兩個外國人,田村四郎擔心自己上一秒剛說完這句話,下一秒就被他們一槍崩了腦袋。
田村四郎揉了揉臉,露出一個苦笑,正要委婉地請人離開,就聽到蘭堂道:
“當然,中介費是一定會給田村先生的,押金也有必要,所以,我們想付完中介費和押金之後,住一個月付一個月的房租,希望田中先生能和房東溝通一下。”
田村四郎的表情變了又變,蘭堂的建議正好卡在他的底線上,能給他們行了方便,也不至於讓他虧本。
而且,雖然有些困難,但不至於做不到。
但若是答應得太快,他們再提出更難的條件了怎麼辦?
客廳安靜了一段時間,田村四郎的額頭逐漸泌出冷汗,看到魏爾倫麵露不耐煩,伸手似乎要拿槍的時候,噌地一下站起身:
“我去打一個電話,很快就會回來。”
等人走後,魏爾倫才開口:
“租房很麻煩。”
又是這條規矩,又是那條限製,還要讓他們提前為不確定的未來付錢,比殺人麻煩多了。
蘭堂“嗯”了一聲,輕聲道:
“但是今天租不到房子的話,未來隻會更麻煩。”
再住一天酒店的話,手中僅剩的錢會讓他們連房子都租不起,隻能流落街頭了。
魏爾倫揉了揉中也的肚子,發現是扁扁的後,心情有點不好:
“不一定,我們可以等賺夠了錢,再來租房。”
“我們有快速賺錢的方法?”
蘭堂看向魏爾倫,表情不讚同道:
“保羅,你不要告訴我是打劫和殺人。”
魏爾倫想的就是這種方法,停頓了片刻,才道:
“我們又不是沒有做過這些事。”
為了能讓弟弟的生活過得更好,他什麼都願意去做,更不要說,隻是殺幾個人。
“不得不去做和主動做是有區彆的。”
蘭堂看著茶杯裡的茶梗,低聲道:
“保羅,不要懷有僥幸心理,我們這兩次隻是運氣好,萬一和他們一樣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被殺死的時候,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或許在剛睜開眼睛的時候,蘭堂因為失去記憶陷入孤獨與迷茫,對生死之事並不在意,
但在看到魏爾倫後,他就有了新的目標和努力方向——
他要和魏爾倫一起在橫濱活下去,活得比大多數人都好。
而不久前,從那群小混混口中聽到的“基地裡,外國人登記信息就能免費領錢”的消息,總讓蘭堂有一種不祥的危險預感,
蘭堂回想了一遍從蘇醒到現在的經曆,他和魏爾倫在基地沒有相認,也沒有說出自己真實的信息,在外麵相認時,避開了人群,住的酒店,去的便利店都找的是沒有監控的店,
他們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到最謹慎了,剩下的事情,隻能聽天由命。
“我知道。”
魏爾倫有些煩悶,聽到田村四郎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閉上嘴,不再說話。
“好消息,蘭堂先生,我聯係的一個房東願意接受你的條件,”
田村四郎快步走來,一副已經儘力了的模樣,道:
“雖然那套房子有些小,但該有的都有,臥室也能看得到太陽,足夠住三個人,最關鍵的是,它隻要二萬日元一個月,十分劃算。”
“麻煩你了,”
蘭堂站起身,對田村四郎點了點頭:
“田村先生,請你帶著我們去現場看看吧。”
“不麻煩,”
田村四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著道:
“我現在就帶你們過去吧,剛好我有車。”
早點安頓了這兩個外國人,他的安全也能早一點得到保障。
該死的,要不是他的全身家當都在這裡,他早就在打電話的時候跑路了,這會兒也不用在這裡膽戰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