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要驅逐他(1 / 1)

長青收回視線,“既然這樣,那下一次大概是七天後。”

“母親,一隻蟲侍能夠準備的東西有限。”

關猙也走了過來,他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因此青烈馬看到他以後並沒有害怕,這溫順而聽話的馬朝著關猙後退行禮,仿佛從那麵具和身形下看見了故人的氣息。

關猙說,“母親餓了嗎?需要我現在為您準備食物嗎?”

三十九高大的身軀沉默地站在一旁,後背的傷痕提醒著他來自王蟲的警告。

每一個蟲族都渴望自己的基因被母親選中成為優化的原材料之一,每一個蟲族都無法控製的渴求著蟲母的垂憐,因此王蟲對下級蟲族的鎮壓是絕對的,但王蟲也僅限於此了。

畢竟在蟲族,除了蟲母,所有的蟲族都是消耗品。伽藍娜星覆滅時那些來不及轉移的,作為蟲母儲備糧而存在的王蟲直接被舍棄,並且在量子核心的爆炸中死亡,現在,殘存的蟲族們來到這顆星球靜候蟲母的成熟,在蟲母還未誕生時王蟲便是緊急情況下可以舍棄的存在,如今蟲母誕生,王蟲更不可能有資格改變蟲母的想法。

所以關猙沒辦法趕走三十九爭寵,他隻能努力地用這具人類的皮囊來博得母親的憐愛。

母親喜歡關猙什麼?

忠誠,強大。

但忠誠隻是蟲族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而在蟲族麵前,一個封建王朝人類所能達到的強大也相當有限。

他要比關猙本人還符合母親想象中的角色,滿足母親的需求,而母親自然最喜歡有用的狗。

“您要殺掉夏禹州嗎?母親,請交給我,我會很快完成任務的。”

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地看著長青,關猙的眼裡閃動著奇異的火光,他不是在請求命令,而是在邀功。

他想告訴長青自己比三十九更強大,更好用,三十九弱小到隻能給出三成把握,而他隻會告訴長青,母親,隨時都可以,現在就可以的,您的任務,我立刻就會去為您完成,並且沒有失敗的可能。

誰知長青隻是笑著說,“好啊。”

他的眼睛裡盛著溫和的笑意,像是一汪春.水,萬物都在他的注視下生長。

“到了望京,就先幫我殺一個人,好嗎?”

關猙移不開眼:“好。”

隊伍稍作休整,很快又開始趕路。

長青雖然睡了三年,但身體卻比之前更為靈活,甚至於也可以輕易傷害蟲族,他不確定這是蟲族們自己放棄了抵抗,還是身為蟲母本身就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等到日落西沉,士兵們開始搭帳篷準備休息時,巡邏的小兵發現了異常。

——他們在不遠處找到了被蟲族啃噬過的動物屍體。

三十九聽到以後,先是看向長青,在發現長青沒有特彆的表示以後,他站了起來,“回來,哪裡都彆去,我會去巡查一下情況。”

接著,他又看向長青,“你跟我一起。”

李探支吾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倒是關猙站了起來,“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長青說,“我和三十九大人一起去巡邏就好,這位神行隊的大人就留在這裡吧,萬一三十九大人走了以後,蟲族來傷害剩下的人可怎麼辦?”

“說的也是,”關猙站在原地,卻沒有坐回去,“隻是我跟三十九的下屬們並不相熟,要是巡邏,還是我去比較好。”

“您說的對,那就由您和我一起去吧?”

三十九眼神落寞,麵上卻沒什麼特殊表現,“那就我留在這裡好了。”

關猙與他擦肩而過,底下的人有些看不太明白。

三十九坐下以後,終於有小兵忍不住問:“大人是看那個人不順眼嗎?巡邏這麼危險的事,怎麼還會叫上他。”

三十九涼涼地看他一眼,小兵就立刻閉嘴了,一旁的人找補般給了小兵一下,“他們兩個是三十九大人好心才收留進來的,巡邏蟲族總不可能不出力吧?他們也得跟著一起吧?雖說不可能,但萬一他們兩個有誰是蟲族呢?三十九大人深謀遠慮,你小子看不懂不要亂說!”

小兵縮了縮脖子,“噢……我就是擔心那個人遇到蟲族怎麼辦,他看起來不像很能打或者很能跑的樣子。”

就在遠處,看起來不像很能打的長青解開了外袍。

“殿下,小心受涼。”

關猙終於有機會模仿著記憶中的內容說出這句話,他將自己的外袍取下為長青擋風,看著正在補充營養的幼蟲們,忽然道,“殿下,蟲族和人類一樣有等級劃分。”

關猙麵不改色,努力維持著鎮定,“殿下不應該獎賞那個騎士的,以他的身份來說,沒有做出功勞的情況下不應該得到母親的安撫……或者我想知道,殿下是因為什麼才獎勵他的?”

長青還不習慣蟲母的身份,聽到這句話隻用指尖將關猙的下巴抬起,清潤的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和輕輕的警告,“我不是也安撫過你了,那你又做出了什麼呢?”

關猙臉色一變,慌忙跪直了身體,“我沒有不聽話的意思,母親,隻是他畢竟隻是一個騎士,他的身份卑賤,我擔心他利用殿下的善良……謀取不該他有的東西……亂了規矩。”

“那你是覺得,你的身份比他尊貴?”

“不,我、我沒有,”關猙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辯解,但又不知道該辯解什麼,蟲族還難以理解人類的思考方式,更何況現在長青還沒有鏈接蟲族的精神網絡,千言萬語最後都變成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殿下,我錯了,我隻是……人類的記憶裡,不就是有等級劃分,地位尊卑嗎?我以為殿下希望蟲族也遵守這項規定,我們不太了解人類,殿下……”

長青打斷了他,“到達望京以後,你就自己找個借口離隊吧。”

關猙腦子裡嗡了一聲,精神力無法控製地開始爆衝,他渾身僵硬地跪著,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長青看他沒有回應,竟又清晰無比地重複了一遍。

“離開隊伍以後,你自己自由活動,不要讓人發現你蟲族的身份,聽懂了嗎?”

“殿下……”

關猙感覺自己要死掉了,他無法忍受地詢問道,“殿下為什麼不高興?”

長青背靠著樹乾,儘可能不去看胸.前那幾隻怪物,他對關猙的這個問題感到好笑,隻是反問他,“方才不是很有自己的主見嗎?”

關猙雙眼中浮現出絕望,“是因為我不聽話……是因為我不聽話……”

“錯了,是因為我需要你在合適的時候再出現。”

長青說,“我要先去看一看那個敢讓盜賊偷我的賬本的人,等我套完話,你就可以開始處理他了。”

原來不是要驅逐他。

關猙鬆了口氣,精神力也開始恢複平靜。

他很珍惜地說,“我明白了,殿下。”

他們這一行人直接趕往望京,中途沒有再去彆的城鎮停留,等到了望京城下以後,長青才終於見到如今新的京城是什麼樣子。

光滑的磚石地麵被身著甲胄的巡邏隊踩過,渺渺白煙順著雕花窗欞飄出,這裡比舊京陽翟更為繁華富貴,不過三年時間,望京就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關猙按照長青的命令脫離了隊伍,三十九則要返回神行隊報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將真正的母親的存在告知於其他蟲族,但也謹記著長青的命令。

長青不打算讓夏國在一瞬間天翻地覆,他想要徐徐圖之,因為隻是簡單的殺死夏禹州並不能利益最大化。

總之,一群人就這樣散開,李探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東西,跟長青道彆以後,就去往了望京城內的客棧——登福來。

這是吳公公親自提名的客棧,裡麵的廚子師從禦廚,手藝自然是了不得,望京城內的達官貴人們都愛來這裡玩。而那位給李探下令的大人選了一間樓上的包間等他。

李探沒能進入內間,隻能坐在外邊兒等,他心裡有些緊張,一是擔心萬一自己沒做好,一是想著即將拿到手的銀兩,難免心跳就有點兒快。

他坐在外邊兒等著,心想自己心跳的可真快,都能聽見聲音了,不由得東看西看起來,轉移內心的緊張。

這地方設計裝飾的相當華貴,陽光透過繁複的雕花照在光潔如玉的磚石地麵上,嫋嫋煙霧順著獸形香爐升起,一層搭了戲台子,上麵這幾層為貴客設計的包廂則各自突出一個涼亭般的坐台子,專為方便客人們觀賞下麵的歌舞。

平時這裡人頭攢動,無論是博人眼球的美人,還是招式新奇的戲班子,或者罕見漂亮的珍奇走獸,總之能多的是讓來客們歡呼高興的東西,隻是今日樓裡靜的要命,有路過的紈絝子弟從包廂裡走出來,折了扇子,皺眉抱怨道,“這什麼情況?靜的跟死了爹媽似得。”

紈絝子弟正要去找登福來主管的麻煩,忽然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晃花了眼。

“公子,請小女子借過一下。”

這聲音倒沒聽出幾分嬌氣亦或溫柔纏綿,隻是清淩淩的像春日融冰,白檀香的氣息瞬間盈滿整間登福來。

來者穿著一身白衣,發間的首飾也不見幾個,隻是露出半截皓腕,將臉側飄拂的一縷青絲撩到耳後。

——這下所有人都信他是個女人了。

一個略施粉黛,美得無可挑剔的女人。

雖然不曾學會易容,但誰又會將一個女人和死了數年的太子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