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緒經風4(1 / 1)

臥玉海棠 巴巴巴eci 4134 字 2個月前

夜深。

溫瑜長身一越,坐上高牆,道:“姐!今晚皇上特赦我在宮裡住,你就彆討伐我了!”

溫瑜的姐姐,是皇林軍副統領,同父異母的秦姝白。人道是冷心玉貌。

秦姝白搖搖手中的長鞭,漂亮的眸子含有怒火,她道:“敢將我的玉佩送人,我把你當陀螺抽!”

一旁的皇林軍侍衛都不敢上前阻攔。雖然宮中不可私鬥,但這可是秦姝白,她有自己的規矩。

誰阻攔,便也被當成陀螺抽。

況且,秦姝白也不是頭回拿鞭子追溫瑜了,哪次不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秦姝白甩出鞭子,一把纏住溫瑜的腿,後者阻止道:“停停停!彆打我!”

他繼續道:“你要我怎麼補償你!”

秦姝白微微收勢,左看右看,吩咐道:“都給我散了!”

待人走後,秦姝白仍沒收鞭子,問道:“你待會有何事?”

溫瑜見她不動,慢慢放鬆了下來。

月華籠罩下,他一手放在支起的腿上,眸如辰星,神采飛揚,嘴角翹起慢悠悠地道:“我去喝酒,和景明兄。”

溫瑜口中的景明兄,便是梁皇後之子,大皇子李景明。秦府雞飛狗跳,得了皇上的特令,溫瑜沒少在宮中住,慢慢便與李景明熟絡起來。

秦姝白道:“今晚我巡夜,你替我。”

溫瑜問道:“那我和景明兄的約呢?”

秦姝白垂下眼簾,麵色不自然,道:“我……我替你去告訴他。”

溫瑜本要張口拒絕,忽而眸光閃爍,莞爾一笑道:“好吧,誰讓我欠你的呢。”

秦姝白眸色閃爍著期待,問道:“真的?”

“當然!”溫瑜又道:“你將我鬆開,我下去替你。”

秦姝白收了鞭子,正欲說話,隻見溫瑜從高牆上翻了出去。

“溫瑜!你敢跑!”

身後的秦姝白因怒極而呐喊,溫瑜拔腿狂奔頭都沒回,卻怕明日當值時被堵個正著,回應道:“姐,你的玉佩我會還你的!”

文翰學堂,書苑。

夜是靜謐的,陸海棠揉揉隱痛的手腕,沉浸地尋著藏書。

“咣當!”

陸海棠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到,跌坐在書梯上。她抬眼看去,是一身著白色錦衣的男人,急匆匆地翻躍進了窗子。

陸海棠身上沒有武器,隻將油燈舉在身前,道:“你是哪裡來的歹人!”

那人應該是翻的太快太急,頭撞在了書案上。他緩緩起身,靠在牆邊,邊揉腦袋邊道:“這位小姐莫怕,我不是歹人。”

陸海棠聽見熟悉的聲音,卻仍沒將油燈放下,端詳了半晌,道:“溫瑜?”

溫瑜終於緩過來,抬頭笑道:“是我,你是陸小姐?”

陸海棠眸中閃爍著不信任,問道:“你為何在這?”

溫瑜站起身來,打量著書苑內。也問道:“你又為何在這?”

陸海棠立馬道:“你就站那彆動!”

溫瑜立馬停住腳步。

陸海棠也站起身來,道:“在說清楚之前,你彆過來。”

溫瑜道:“好,小姐您先問。”

她低頭垂眼剛好對上溫瑜抬起的眸子,他長身立在燈影下,可謂是芝蘭玉樹,朗月入懷。

“宵禁期間,瑜將軍為何闖進書苑?”

“這正是我要問陸小姐的。”溫瑜笑容和煦,眼神真摯,卻道:“我本與大皇子有約。剛剛卻遇見了一條毒蛇,逃到這的。”

“宮中居然有毒蛇?”陸海棠詫異地笑道:“瑜將軍怕蛇啊。”

溫瑜眼角彎彎,眸光如皓月,道:“本是不怕,可這毒蛇凶狠異常。不過陸小姐不用怕,自有人會解決的。”

他也問道:“你呢?陸小姐。”

陸海棠隻道:“我在書苑尋書看。你我都犯了宵禁,便互相保守秘密吧。”

國喪期間,陸海棠著衣樸素無華。隻是一身素衣,挽一根素簪,清瘦如竹,寧靜淡雅。

因為燈光實在昏暗,陸海棠便舉著油燈,認真地垂眸尋找藏書。

溫瑜心道,鉛華洗儘,珠璣不禦。

他利索地道:“那便如陸小姐所言。”

溫瑜斂下神色,凝眸看向桌上一遝厚厚的紙張,細細端詳其內容,是《禮儀明德》。

溫瑜奇道:“據我所知,陸小姐沒有被罰寫,為何寫了這麼多。”

陸海棠眼也沒抬,想想剛才溫瑜麵若平湖,卻是信口開河。隨口便道:“在下愚昧蠢笨,雖是背下來了,卻不是滾瓜爛熟。隻能是下些苦功。”

“若陸小姐愚昧蠢笨,聰明人便萬中無一。”溫瑜笑道:“而且這字跡,不像是陸小姐的。”

當然不像,這是仿的李華嫦的字跡

陸海棠終於抬眸,也笑道:“多謝誇獎。隨便寫寫罷了,與平時不同也有可能。”

溫瑜見陸海棠無意說什麼,便也沒問下去。他隻靠在窗邊,垂眸休息。

陸海棠見狀張了張嘴,最後沒說什麼,隻坐在書案上自顧自地看書。

半晌,陸海棠忽而打破靜謐,問道:“你何時走?”

溫瑜慢悠悠地抬眼,直起上身,與陸海棠麵對麵道:“待毒蛇走後,我才能走。我知你想獨自看書,可陸小姐,你也不想我被毒蛇咬吧。”

陸海棠翻書的手滯住,抬眼對上溫瑜明亮的眸子,忽然笑出聲道:“瑜將軍,你額頭……真的很紅很腫啊。”

然後她很善良地從腰間取出瓷瓶遞給他,道:“消腫止痛的。”

“多謝。”溫瑜接過,自顧自地抹藥。其實真的很痛,但他不想出聲打擾陸海棠,隻能默默忍著。

陸海棠從看書的間隙抬眼,淡然一笑道:“你看起來很痛,痛就叫出來吧,眉頭都鎖在一起了。”

溫瑜到底還是沒吭一聲,抹完藥,回道:“無妨無妨。”

他隨意一瞟,凝眸片刻,出聲道:“小姐,你的手腕怎麼了?誰……咬你了?”

陸海棠為遮傷疤,隻能戴些陸瀟雙送的手串。沒想到,這還能被溫瑜看出來。

陸海棠淡然道:“自己咬的。”

她是慧德公主的女兒,照理說去太醫院要祛疤藥膏不是難事。溫瑜想,她莫不是在宮中過的很艱難。

聯想她上次與秦華的衝突,溫瑜心中有了結論。他搖搖手中的瓷瓶,隻道:“我明日給你拿一瓶祛疤藥膏吧,就當是還了你今日的人情。”

陸海棠拒絕道:“謝謝好意。這傷痕已長好了,不用了。”

窗外,夜色融融,月華漫地,樹影寂靜。

書苑內隻有翻書的聲音,兩人再次都陷入沉默,陸海棠漸漸適應溫瑜的存在。

溫瑜支著頭,心想呆著也是呆著,不如看看書。然後自覺地尋來一本書,偶爾動動筆。

忽然,窗被人推開!

陸海棠又被嚇到,心弦一緊。

溫瑜立馬起身撤後兩步,卻是擋在陸海棠麵前。

那人探進頭來,一身銀盔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幽幽道:“捉住你了吧!溫瑜!”

溫瑜驚道:“姐!我都說了會還你玉佩的!”

秦姝白本要將腰間的鞭子抽出,偏頭卻見書苑內還有一人。

溫瑜繼續道:“這可是書苑,我們彆擾了陸小姐看書,有事出去說!”

秦姝白端詳兩人半晌,鬆開放在腰間的手,道:“沒事說沒事說。你在這好好待著吧。”

陸海棠見狀,起身行禮道:“見過小秦將軍。”

“見過陸小姐。”秦姝白溫婉地笑著回禮,卻又橫了溫瑜一眼,道:“溫瑜,好好相處。”

說罷,將窗子關上,便走了。

溫瑜心知,秦姝白這是誤會了什麼。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他又道:“我拿個東西就走。”

隨後便去了兩個高高書架中間。

“無妨。”陸海棠坐在書案前,心中了然,微微一笑道:“這毒蛇真是風風火火來去匆匆”

溫瑜不知從哪變出了兩壇酒,聞言卻坦然笑道:“是吧,神不知鬼不覺最是恐怖。”

陸海棠疑惑地看著他。

“陸小姐,今晚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溫瑜指著剛剛的那兩個書架,很是大方地道:“桃花醉,味美醇香,你若想喝,可以自取。”

言罷,與陸海棠打個招呼,便飄然離去了。

書苑內陡然寂靜。

陸海棠垂眸看書,卻無意瞟見溫瑜剛剛用的那張紙。

紙上最顯眼的是他勾畫的一條蛇,花紋豔麗,栩栩如生。

陸海棠以為他學的多認真呢,揚唇輕笑出聲。再看下麵謄寫的內容,她隻覺這字跡很眼熟。

……

“原來如此,是他啊。”

前幾日,她身體漸好回到學堂,書案上放的那張紙,原來是溫瑜寫的。

陸海棠本想還了溫瑜人情,一身輕鬆。她自言自語道:“這下好了,又得還了。”

她又想想,心頭卻沒有平時欠他人人情的沉重感。陸海棠眸光閃爍,後知後覺的,一股暖意流向四肢百骸。

可能是因為,陸海棠認為,溫瑜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次日,李華嫦非常滿意陸海棠的代筆。

陸海棠看著她的笑容,隻覺將來自己少不了動筆了。

她坐下,書案上又多了個瓷瓶。不用想,也知道是溫瑜送的。

剛剛下學,她便被皇後的人傳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