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嫦怒道:“你乾什麼!陸海棠!來人,將她押住!”
“彆碰我家小姐!”知露上前護住陸海棠,卻被人一把推開摁住。
陸海棠肩上一沉,便被幾個宮女摁住跪下。她費力地抬頭,眸光冰冷刺人,仍笑道:“怎樣啊?貴妃娘娘。”
李景清仍是麵色冷淡,置身事外。
秦華變得狼狽可笑,她心中怒極,道:“將她帶回去,本宮倒要看看,斷條腿還怎麼狂妄!”
幾人見狀,心中震驚,行禮道:“參見貴妃娘娘。”
“嗯。你們幾個回家去吧,怎麼還在這。”秦華自覺丟臉,趕緊又道:“將她帶走!”
“等等!”
陸海棠聞聲看去。
是溫瑜嗬止住秦華的宮女,低聲道:“娘娘,南國律法,宮中不可濫用私刑。”
秦華道:“溫瑜,本宮的事,與你無關。”
溫瑜道:“卑職在皇林軍任職,有責維護律法威嚴。”
秦華旁若無人道:“本宮有協理內宮之權。陸海棠以下犯上,本宮教育她,怎麼算濫用私刑呢!”
祝言安道:“可陸小姐是閨秀,不是可用刑罰的人。需讓陛下知道!”
秦華沒理,繼續道:“帶走!”
“不要啊!來人救救我家……”知露尖叫著被人捂住嘴。
兩人都被押到了貴妃宮裡。
陸海棠膝蓋與地麵碰撞,響起悶重的聲音。知露被綁了起來,堵上嘴,扔在角落。
屋內隻有一眾太監,唯一的宮女晚秋站在中心看著陸海棠,表情狠辣,道:“陸小姐今日肆意妄為,奴婢替貴妃娘娘管教管教您。”
陸海棠的鬢發微亂,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讓娘娘親自來。”
晚秋道:“小姐牙尖嘴利,希望您待會也能說出這些話。”
禦書房。
“陛下!卑職求見!陛下!”溫瑜氣喘籲籲地喊道。
郭融五官糾結在一起,著急道:“誒呦!皇上在議事呢,將軍你彆喊了!誒呦!”
祝言安立馬抓住郭融的拂塵,道:“請公公通報一聲,十萬火急,人命關天。”
郭融道:“皇上說了,不可打擾!恕奴婢不能通報。”
有陪著他們的人道:“祝言安,丞相不是讓你下學就滾回家嗎。”
祝言安幽幽道:“你走,我不走。”
那人又道:“秦貴妃確實有協理內宮之權,我們真的要多管閒事嗎?”
溫瑜嚴肅道:“你走,我不走。”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言安,你爹讓你下學就回家,怎麼還不走。”
身後傳來聲音,是文德明摸摸胡子,打量三人。
三人行禮道:“見過太傅。”
“在這何事?”
溫瑜道:“秦貴妃與陸小姐發生衝突,她被押往貴妃宮裡了,娘娘可能要動用私刑,我們是來求皇上阻止這場禍事。”
祝言安補充道:“是那位課上,您誇獎過的陸小姐。”
文德明道:“此事確實事關重大,我現在進去和皇上說。”
三人道:“多謝太傅。”
郭融笑眯眯道:“太傅,皇上在裡麵等您呢。”
……
陸海棠是被痛醒的,她趴在床上,滿身冷汗。
常春見她轉醒,替她擦汗,道:“小姐,小姐還痛嗎,知露在煮藥呢,喝下去會好些。”
“沒事。”陸海棠麵色蒼白,眉頭微蹙,道:“我印象裡,是瑜將軍帶了皇林軍來的。他怎有權進貴妃宮裡,是去尋皇上了嗎?”
常春道:“是的,小姐。是瑜將軍和祝大人去禦書房,本是無法見到皇上的,文太傅卻替他們傳話的。”
陸海棠道:“若是沒有他們相助,今日便不止杖刑十個。”
常春道:“秦貴妃大怒,在禦書房門口鬨了一個時辰。皇上沒理,自己便回宮了。”
陸海棠眸光冷漠,冷然道:“皇上的態度是在包庇她的罪行。沒有縱容她,或許是看在祖父的麵子上。”
常春聞言立馬道:“小姐,近日國公爺回帝京,與皇上商量江國打仗的事。我們走吧!待我們羽翼豐滿,再回來報仇。”
“不!我不能走。”陸海棠繼續道:“若我走了,秦貴妃便可舒服地呆在宮中幾年,甚至十幾年。”
常春問道:“那您待如何?”
陸海棠的薄唇抿成直線,道:“梁皇後與秦貴妃向來不和,我便順水推舟,助皇後一臂之力。”
她繼續道:“姑姑,將《禮儀明德》替我拿來。再替我去學堂請假兩日。”
常春將書冊放在床榻上,心疼道:“小姐,你還要看書啊。”
她眸色一凝,忽而道:“小姐!你的手?”
陸海棠的手腕上,是一圈深深地牙印,滲出了許多很多血。常春又道:“都怪奴婢,沒看見。這是怎麼回事啊?”
“沒事,我自己咬的,不疼。”陸海棠不想自己的慘叫,被他們聽去,便一直咬著手腕。
她趕緊尋來藥膏,替陸海棠擦血抹藥。“小姐,最好的藥膏已經用完了,這個藥膏可能會留疤,奴婢一會便去太醫院拿。”
陸海棠心中了然,道:“太醫也是你千辛萬苦求來的吧,秦貴妃定不讓他們為我醫治。如何拿藥膏呢?”
常春道:“拿些銀子打點吧,小姐。”
陸海棠道:“無妨,留疤便留疤。銀子大多都打點出去了,已經不多了,剩下以備不時之需。”
知露忽而匆匆忙忙進來,手上端著藥,道:“小姐,你醒啦!”
陸海棠看著她從脖子和手腕延伸到衣服裡麵的勒傷,道:“痛嗎,知露。”
“我沒事!倒是苦了小姐了。”她笑盈盈的,繼續道:“剛剛世子托人送了幾件衣物和一箱首飾,問您安好。”
陸海棠支起上身,眸光閃爍,道:“此次,哥哥也回來了!”
陸海棠的哥哥,其實是堂哥,是安國公府的世子陸瀟雙。
陸氏陸父這一代全部為南國戰死,世子便傳到了陸瀟雙頭上。
陸海棠眉眼彎彎,笑道:“替我回謝哥哥,幾日後我去看他。”
知露道:“小姐,國公爺和世子爺今晚便走了。”
陸海棠表情凝住,然後斂下神色,道:“那就替我傳話便可。若是我去了,怕哥哥看出異樣,他定是要衝動的。”
“姑姑,明日去用銀子到通內司換最好的葡萄,然後帶上我的那塊白玉玉佩去文翰學堂。葡萄給瑜公子,玉佩給祝公子。再將皇祖母給過我的藏書送給文太傅。”
“是。”
三日後。
陸海棠由常春攙扶,緩慢地來到文翰學堂。
剛剛繞過山水屏風,便見幾人在低聲聊天。他們見陸海棠進來,皆是一愣,然後打個招呼。
陸海棠回應,然後鄭重行禮道:“多謝瑜公子和祝公子搭救,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祝言安含情眼閃爍光芒,笑道:“無妨無妨!陸小姐送的白玉,是塊好玉!”
溫瑜臉上帶著淺淡笑意,道:“葡萄也很甜。陸小姐身體未愈,坐下吧。”
陸海棠坐下時,發現書案上有兩樣東西。
其中一樣是一張紙,上麵的字遒勁有力,內容是兩段詩詞。
陸海棠覺得眼熟,翻開《禮儀明德》,心道果然。
原來是有人將文太傅撰書時留下的那兩處錯誤,改正後放在她的書案上。
另外一樣是一個青竹瓷瓶。陸海棠認得,是文竹的。
文竹有時會來學堂旁聽,又生性冷淡,其實與任何人都不怎麼熟,現下坐在她身後。陸海棠回身低聲道:“多謝你啊,文竹。”
文竹垂著桃花眸子,道:“陸小姐,這是我父親叫我帶的。”
“我的書案上有張紙,可是他設有問題的答案,這個不能是太傅給的吧。”
文竹終於有些表情,抬起眼眸,眸色淺淡,她道:“我不知道,彆人給的。”
此時,文德明進來了。他開始查驗背誦成果。
除了文竹,每個人都站起來,最後坐下的卻寥寥無幾。
溫瑜和祝言安,誰也不想落後,自然都背的滾瓜爛熟。
陸海棠雖受傷,也沒落下功課。
最後一人,是二皇子李景清。
文德明用戒尺敲的書案邦邦響,怒火更盛,硬生生將三遍抄寫變成了五遍。
下學後,陸海棠準備等人走乾淨後,自己再走。便聽林落兒大放苦水,道:“殿下,不管幾遍,我都背不下來啊!待那時,可怎麼辦啊!”
李華嫦杏眸斜睨,犀利道:“蠢才,你怕不是腦子被狗啃過。”
林落兒承認道:“我就是笨啊!殿下,我不想抄,你定是也不想抄吧。”
“彆吵!我想想。”
陸海棠本以為李華嫦會花點銀子,找人代抄。沒想到她站定在陸海棠麵前。
陸海棠順著錦繡華裙抬眼看去,對上李華嫦漂亮又天真的眸子。
她道:“陸海棠,幫個忙,替我們寫寫。”
陸海棠無言,起身便想離開。
“誰讓你走了。”林落兒一把抓住陸海棠的胳膊,笑道:“殿下還在這呢。”
陸海棠本想一口拒絕。
可她拒絕一次,定是會換來無儘的麻煩。
前幾日已經受了皮肉之苦,運氣好有人去尋皇上。但若是一直依附他人,又能得幾日好處呢。
曾經總是躲在皇祖母的蔭庇之下,她不想總是被人護著了。
不如暗中想想解決之法。
鬆柏之質,經霜彌茂。
陸海棠一把甩開林落兒的手,抬眼看去窗外忽然茂盛的春光,莞爾一笑道:“好啊。”
林落兒笑道:“殿下,這下好了!”
李華嫦麵上有些詫異,緩緩道:“這麼痛快,你莫不是要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