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緒經風2(1 / 1)

臥玉海棠 巴巴巴eci 4070 字 2個月前

然後祝言安坐在了溫瑜身邊。

一雙含情眼閃爍微光,先回頭問道:“陸小姐,吃葡萄嗎,很好吃的。”

陸海棠早就習慣他端著葡萄挨個姑娘問了,隻道:“多謝,不愛吃。”

溫瑜想伸手拿顆葡萄,卻被祝言安躲開。他的手滯在空中,隨後用胳膊懟他一下,道:“什麼意思啊公子哥。”

祝言安道:“彆忙著吃。先說有什麼好處。”

溫瑜道:“你要什麼,先說一句,我連銀子都沒有。”

有人道:“怎麼,你爹……”

那人忽然意識到溫瑜和秦冶父子關係不合,秦府目前雞飛狗跳的,立馬又道:“秦統領不給你銀子花嗎?”

溫瑜道:“如今我有職位,才不需要他。”

“那點月俸夠什麼啊,隻夠吃喝。要不……”祝言安指了指溫瑜腰間,笑道:“這兩枚玉佩還不錯,給我一枚也未嘗不可。”

溫瑜利索地解下一枚,扔給祝言安。

他道:“千金難買我開心。換成銀子,你們幾個分。”

眾人道:“痛快!”

祝言安甩甩玉佩,神秘兮兮地道:“溫瑜,我可得提醒你。我曾聽過文太傅講書,要求嚴厲的很。才疏學淺,才學平平,怠惰之人,定是會被好好管教一番的。一堂課下來,十個人得有九個站著的。”

一人點點頭道:“言安說的沒錯。而且文太傅看人,不懼地位高低,隻看學識深淺,就算皇子來了,也是照罰不誤。”

他躲過溫瑜再次伸向葡萄的手,挑釁道“咱們比比?比誰能坐著。”

眾人無語道,又比上了。

溫瑜道:“比誰坐著沒意思。咱要比就比,誰能第一個被文太傅誇獎。”

陸海棠翻書的手停住,抬眸打量他。

溫瑜無所畏懼,大喇喇地坐在第一排中間位置。

他一手撐著頭,一手放在支起的腿上,正側頭看著祝言安,眸光明亮,笑盈盈的。與夜巡時的正經模樣大不相同,多了些恣意隨性。

陸海棠平時上課懶得冒尖,如今心上卻也湧出勝負欲了。

祝言安笑道:“溫瑜,你來帝京時間短,莫不是還未聽過文太傅的威名。我剛剛不是講過了嗎,你要不要後悔啊,給你機會。”

溫瑜揚著下巴,也笑道:“語落不悔真君子。”

有人道:“呦!溫瑜,你有種。”

祝言安坐直身體,連葡萄也不吃了,道:“行啊,溫瑜。我贏了,你就把另一枚玉佩給我。你贏了要什麼?”

溫瑜道:“祝言安,請我兩個月葡萄,我可半天沒吃上一口。”

“一言為定。”

眾人說話的功夫,學堂內人也來的差不多了。

文德明繞過屏風,一身白色錦衣,脊背清直,可謂是仙風道骨。如果眼瞎忽略他手中一尺長的戒尺。

眾人正襟危坐,一掃平時的懶散。

就連坐在最後,喜歡拿著小銅鏡照個不停的李華嫦,也罕見的將其倒扣在桌上。

書童為每個人發了一本兩寸半厚的書冊,落針可聞的學堂內瞬間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

文德明淡淡地道:“此書是我自行編撰的,名曰《禮儀明德》。各位回去自行背誦,三日後我抽查,背不下的,抄寫三遍。”

重雷劈在每個人頭上,又是一陣倒吸涼氣。

文德明道:“今日講《禮記》,講講你們對其了解程度。”

眾人不語,隻是一味地低頭。

溫瑜卻十分積極,起身行禮道:“學生才識淺薄,知‘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意思是在他人麵前,君子舉止要慎重,容貌要端莊,不要說錯話。此言是為勸誡人們謹言慎行,避免招致非議。”

文德明隻是淡然地點下頭。

祝言安緊跟著行禮道:“學生也才疏學淺,知‘禮之於人,猶酒之有蘖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意思是對人來說,禮儀就像釀酒用的酒曲,君子重視禮儀,小人輕慢禮儀。此言是表明修養不同的人對禮儀的態度不同。”

文德明道:“坐下吧。這些你們先前的老師應該都傳授過了,答對的不要驕傲,沒答的需要反思。”

溫瑜與祝言安對視一眼,心中都不服輸。

之後的課堂上,兩人不停地回答問題,倒是也有彆人在發言,可總歸是他倆在你爭我搶。

最後便宜了有些人,可以在下麵垂頭裝死。

文德明手持書卷,邊走邊喋喋不休道:“除了《禮記》,思想家顏元也曾表達過對禮儀的看法,這個你們也要記住,‘國尚禮則國昌,家尚禮則家大,身有禮則身修,心有禮則心泰。’”

眾人昏昏欲睡,但卻苦於那又長又寬的戒尺,隻能裝作努力。

“崇尚禮則,國家會昌盛,家庭會興旺,自身能修養身心,心中會心態平和。表明了禮的重要意義。”

陸海棠聽著課,手上草草翻過幾頁,字密密麻麻的,若是抄上三遍,定是頭暈眼花,手都要斷在桌上。

忽而她凝眸看去,心中奇怪,思考片刻,從沉默中開口道:“學生有異,太傅。”

文德明轉過身來,蹙眉道:“講。”

陸海棠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起身行禮,神情自若地道:“太傅剛剛講過,若是學生沒記錯,顏元先生的思想是‘國尚禮則國昌,家尚禮則家大,身有禮則身修,心有禮則心泰。’”

文德明道:“一字不差。”

“學生剛剛發現,太傅編撰的這本書,與您所講內容息息相關。可書中,顏元先生的話,您有兩字寫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餘光中,前麵的那兩人趕緊翻開《禮儀明德》證實。

文德明問道:“你是哪家的。”

陸海棠答道:“慧德公主與陸氏之女。”

空氣凝重,文德明摸摸胡子,點頭道:“不錯。”

他繼續道:“這本書,共有三處錯誤。這三日,每日講一處。若是勤學認真的,定會發現錯處。我本以為,至少兩日之後才會有人反饋。你倒是個敏銳的。”

陸海棠莞爾一笑,確認道:“太傅,這算誇獎學生嗎?”

文德明輕點下頭,便轉身對著眾人道:“其他人,屆時我會提問,沒找到其他錯處的,也要罰寫。”

陸海棠站在春日不濃的陽光中,眸光淡淡掃過溫瑜和祝言安兩人時,驕傲地抬抬瘦削的下巴。

祝言安先行轉回去了,溫瑜多看陸海棠幾眼,忽然在桌下伸出個大拇指,確認她看見後,才轉了回去。

時辰到了,終於下學。

課前生龍活虎的幾人,身軀沉重,有人道:“真是累死個人,一點小差都不敢打。”

又有人道:“可不是嘛。回去還得背這麼厚的書!”他轉而變臉,笑嘻嘻地道:“都輸了吧哈哈,叫你們倆這麼狂。”

祝言安擺擺手道:“下次再戰,溫瑜。”

溫瑜笑道:“歡迎再來,祝言安。”

幾人坐在原位你一句,我一句閒聊。

陸海棠拿著書出門去了。知露站在門口等候,接過厚重的書冊,笑道:“小姐,辛苦了,我們回去吧。”

她還沒開口,便見秦華站在學堂門口,嘴角帶笑,正與李華嫦說話,而李景清麵色冷淡地站在一旁。

她一身紅色華服,頭上金冠珠釵華麗璀璨,身後是一眾太監宮女。

陸海棠心中輕輕咯噔一下,想起昨晚之事,上前行禮道:“見過貴妃娘娘。小女有一事疑惑。”

秦華抬眸,眸光銳利,道:“何事?”

“聽聞飛鴻天整修。有一盞海棠紋琉璃燈盞掛在穹頂,是皇祖母送小女的禮物,本應還與小女,可卻被通內司林公公命人砸碎。小女早晨已去通內司尋求說法,可林公公口出狂言。”

秦華問道:“說了什麼?”

陸海棠道:“他說,如今是貴妃娘娘統領內宮之事,小女惹不起他。此人膽大包天,竟拿貴妃娘娘之名狐假虎威,還請您降罪於他。”

她說話時,不卑不亢,聲音清脆,路過的人都能聽見。

秦華凝眸片刻,直到人都走光了,忽然道:“讓本宮看看你的臉。”

陸海棠抬起頭。

秦華端詳著陸海棠的臉,道:“和你母親長的真像。”

她眼神晦暗不明,陸海棠隻覺奇怪。

秦華冷笑一聲,眸色閃過陰狠,紅唇勾起,道:“也和你母親一樣,眼巴巴淨瞧著頭頂的東西。”

陸海棠聞言,呼吸一滯,隨後捏緊了手指。

李華嫦杏眸天真,笑出了聲,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雖然陸海棠心中不滿,不滿母親曾告訴自己,麵對困境應該堅韌剛強,最後卻放棄生命,自焚而死。

但她心中仍被無名火烤著,眼神晦暗不明,扯嘴笑道:“貴妃娘娘請等一下。”

陸海棠轉身進了學堂,隻見那幾人還沒走,看見她時,笑著打招呼。

陸海棠冷漠地回應,然後快步走向最近的書案,一把抄起溫瑜麵前的硯台,藏在身後,抬腳便走。

身後傳來祝言安的聲音:“誒?這是乾嘛?”

溫瑜道:“奇怪,出去看看。”

陸海棠三步並兩步地走到秦華麵前。

“啊!啊——”

秦華尖叫個不停。

原來是她將硯台上的墨汁,儘數潑在秦華臉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