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在年少時,毫無保留的喜歡過一個人。
那個人那樣耀眼,像宇宙中最亮的那顆星,像夏季田野間吹過的一陣風,像雨後初晴的那一抹天青色。
世間所有最好的形容詞,在他麵前都黯然失色。
你仰望他,努力靠近他,喜他所喜,悲他所悲。你為他落淚,為他變好,也為他勇敢。
那時的顧遠在路漫漫眼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高一,她為了和他同桌,請跟她換座位的女生,喝了一個月奶茶。
高二,她為了他,放棄擅長和喜歡的文科,被物理化學逼到快發瘋。
高三,為了和他考到同一所城市,她在每一個夜晚挑燈奮戰。
他的目標一直是北京的H大,那是全國最頂級的高校,而她為了離他近一點,報考的是北京一所理工大學的建築係。
那所學校,那個專業,她一點都不喜歡,唯一的好處,是也在北京,距離H大隻有幾站路。
那是她的分數,能離他最近的極限了。
可當她拿著錄取通知書,滿心歡喜跟他表白的時候,等到的,卻是他默然離開的背影。
那天,是高中畢業,最後一次返校,她被同學推進操場上的一地玫瑰花瓣裡,以為等來的是他的告白。
可捧著玫瑰花走向她的,另有其人。
而他,就站在看熱鬨的人群中,看著彆人走向她,聽所有人呼喊著要她答應,要她和那個叫林蕭的男生在一起。
那天,日光很足,太陽很曬,她目光越過林蕭的肩膀,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他。
她看著他麵無表情地離開,背影被人群淹沒。
那一瞬間,天地寂靜無聲,林蕭表白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追上顧遠,給他看錄取通知書,笑得燦爛無比。
“我也考上北京的學校了,跟H大很近的。北京離家那麼遠,你會罩著我吧!”
她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可他隻是淡淡的說:“我要出國上學了。”
她捏皺了錄取通知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許久,才接受了現實,聲音顫抖地問:“那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沒有。”
他的回答乾脆而冷漠。
她知道,如果退縮,這一彆或許就是永遠,於是鼓足勇氣。
“顧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也願意等你留學回來,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她緊張著,期待著,想從他眼中看出哪怕一點點波瀾。
可他隻是冷冷地說:“不願意。”
這是……拒絕了?
她一時難以接受,賭氣說:“你要是不答應,我可就答應林蕭了。”
“祝你們幸福。”
那是他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毫不留戀地走了,她淚落如雨,衝他的背影哭喊:“顧遠,我真的會答應他的,你彆後悔!”
可他的腳步隻輕輕頓了一下,就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
他拒絕女生的場景,她曾看過很多次。
被丟進垃圾桶的表白信,被扔在教室裡的愛心熊,被一口回絕後哭哭啼啼的嬌小身形。
追他的人很多,但他總是那樣冷漠,那樣絕情,沒給過任何一個追求者幻想的空間。
可她總覺得,她該是不一樣的。
他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那些快樂的,默契的,心照不宣的小小曖昧。
那些在彼此交換的眼神中,難以掩飾的羞澀。
那些在生病受傷時無微不至的關心,和在玩笑打鬨中不小心觸碰,又急忙挪開的手……
那一切的一切,原來隻是她一廂情願的錯覺。
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在他眼裡,她和那些女生並沒有什麼不同。
而她,再也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了。
他飛得太遠太遠,遠到了世界的另一頭,遠到足夠打消她所有的妄念。
那年夏天,同齡人沉浸在畢業的喜悅裡,隻有她,在那場暗戀中遍體鱗傷。
雖然不情願,但她還是長大了,不用再追隨誰,不再為了誰做不喜歡的事。
她選擇了複讀,並從理科轉到了文科,用一年時間,考上了M大的中文係。
生活終於脫離他的賽道,回歸自己想要的樣子。
讀書,畢業,工作,一切平淡如水,一切水到渠成。隻是,她再也沒遇見過一個心動的人。
也或許是,不願意再去喜歡誰了。
喜歡一個人太辛苦,她不想,也不願意再去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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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地鐵上,混亂地回憶著從前,突然收到主編消息,說本來要下印的雜誌,因為一個采訪對象臨時提出修改意見,不得不替換版麵,重新校對,所以……
明天加班。
他們雜誌的采訪對象非富即貴,臨時修改這種小事,幾乎每期都有,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快樂是短暫的,加班是永恒的。
到家已經十一點多,她迅速洗漱好鑽進被窩,想趕在十二點前睡個美容覺。
臨睡前看了眼微信,卻發現有個好友申請。
顧遠。
昵稱就是本名。
她從床上坐起身,猶豫了一下,點了接受。
“到家了嗎?”他很快發來消息。
“嗯。”她簡短回複。
她能感受到對麵的猶豫,過了十幾秒,才收到下一條消息。
“明天有空嗎,想請你吃個飯。”
她默然。
這突如其來的示好算怎麼回事?
她想也沒想就回了過去:“不好意思,明天加班。”
對麵又是一陣沉默,過了會兒,消息再次彈出:“回頭再約。早點休息。”
她關了手機,沒有再回複。對他今天的反常表現感到很不適應。
六年沒聯係,做陌生人不是更好麼,乾嘛搞得像舊友重逢。
這些年,但凡他想聯係,都輕而易舉,可她從一開始的期待,到失望,到徹底絕望,他始終沒有出現過。
既然她這麼不重要,那就永遠做個陌生人不好嗎,何必又要這樣?
她想不通,乾脆不想了,耳機裡放著歌,很快睡著了。
最近身心俱疲,睡眠質量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