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水車在一個小時後離開網吧,謝天謝地,終於安靜了。
我緊隨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興欣網吧。剛才太過吵鬨,我需要換個安靜的環境冷靜一下。
走到家門口,我突然長籲短歎:“唉,黃少天。”
係統冷眼瞧著我一個人在那裡噫籲嚱,問我:“舊情複燃了?”
“哪來的舊情複燃?”我癱在床上,“都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在唉什麼?”係統問。
果然是人工智障啊——我在心裡吐槽。
黃少天那周目,是我精神狀態最不穩定的時候。因為上一次多線作戰大失敗,導致我讀檔回到我剛進藍雨青訓營的時候,對喻文州敬而遠之。黃少天嘛,雖然當時也參與了對我的“審判”,但他一直低頭玩手機,也不說話,比起喻文州還是沒那麼嚇人。
我一麵把黃少天當救命稻草,兢兢業業地攻略他,一麵又時常一個人在宿舍崩潰到吃藥也沒法緩解。最先發現我不對勁的其實是喻文州,新的周目我老老實實沒作妖,喻文州把我當自家地裡的小白菜一樣關懷。那天和呼嘯打完比賽,我又因為方銳突然喊我而破防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場館。
喻文州最先找到我,看得出他想安慰我,但說起來有點兒尷尬,當時他一露出經典表情,我就嚇得快暈厥過去。
後來我聽說他跟黃少天說懷疑我有心理疾病,建議黃少天帶我去看醫生,理由是除了黃少天我好像在藍雨誰都不愛搭理。黃少天連哄帶騙地把我弄去看了心理醫生,得出結論是有病,具體什麼病,我忘了醫生說的名詞了。
當時我心想,完了,黃少天這種經典陽角,怎麼是我這樣精神狀態搖搖欲墜的人能攻略下的?
但他真是個好人,像救贖文男主,但不是被救贖的那個。我都這樣了黃少天還是沒放棄,硬是把我從崩潰的邊緣撈上來了。
唉,黃少天。我裹緊被子。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我夢到各種各樣到的黃少天。陪我在遊樂場瘋玩的,帶我吃早茶的,捧起冠軍獎杯的,這些是立體人版本的;還有紙片人版本的,動漫的,貓樹的,炎鈴的……最後叫醒我的是一輛黃少天痛車,嗯,痛灑水車,車身貼著閱文不知什麼時候約的醜柄,唱著“真善美的小世界”呼嘯而過。
嚇人。
我確實有點兒對不起黃少天,他也算救我於水火。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果我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以後你過生日我會給你約生賀的,和葉修一個待遇。
之後我好幾天沒去興欣,我怕夢到各種各樣的葉修。這個世界的立體葉修和紙片人都還好說,我當年看過一點點的全職高手電視劇,我怕夢到那位。
再次光臨興欣網吧的時候,葉修也沒問我這些天去哪兒了。我在他旁邊的機位坐下,說再接著練級,他搖搖頭說不太方便。
我湊過去一看,屏幕上赫然是一個競技場房間,一個劍客出現在君莫笑對麵。
我想起這是什麼事兒了,指了指屏幕,問:“劉小彆?”
他訝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能猜出來,點點頭表示同意。
劍客在君莫笑手中敗得乾淨利落,我撇撇嘴,刻薄且客觀地說:“平平無奇的操作。”
我猜劉小彆聽到要炸毛,果不其然,沒幾秒葉修就開始跟那頭說話了。
“網吧一顧客,不是剛剛那個,你彆說,她還真有兩下子。不服氣啊?我問問她。”葉修摘掉一邊的耳機,壓低聲音道,“你把人家小孩兒惹毛了,要跟你PK。”
“我不打小的,省得他告狀。”我說。
唉,罪過,跟黃少天混得有點兒久,即使也在微草打了一周目,看到微草的人還是忍不住懟一下。
果不其然,劉小彆勃然大怒,一聲“靠”穿透力極強,我都能聽到。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葉修說:“你?賭注照給嗎?我問問。”末了他摘下耳機,跟我說,老的那個想跟我試試。
我笑了,葉修說話的語氣有時候真還挺好玩兒。
“你剛才說賭注照給是什麼意思?”我問葉修。
“不會讓你真給的,用你給我的那些。”葉修說。
“算了吧。”我覺得他實在囊中羞澀,“這樣打輸了我怪不好意思的。打輸了我給材料,打贏了材料歸你。”他拒絕前,我先一步道,“我要材料沒用。”
驅魔師南柯和魔道學者烈火焰儘站上比賽場,開打前,我自認為仁至義儘地詢問王傑希我要不要收著點兒,被微草的隊員們報以熱烈的噓聲。唉,為了他們隊長的麵子著想,居然不領情,真讓人難過。
倒計時結束,魔道學者飛速衝上,我不閃不避,右手戰鐮揚起,左手符咒飛出。魔道學者亦是手一揚,手中熔岩燒瓶滑落,伴著星星點點的驅散粉。驅散粉不好躲,我就地一個翻滾,戰鐮從身側刺出,擊碎了熔岩燒瓶。
“不錯。”王傑希說著,手下的攻勢愈發淩厲,卻被我四兩撥千斤地化解。
微草的隊員們已經目瞪口呆,君莫笑就算了,那可是葉秋大神!這個南柯又是什麼鬼啊!
掃帚和戰鐮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競技場地圖已經被我們二人的技能特效毀了大半。纏鬥了一分多鐘,驅魔師和魔道學者的血量都即將見底。
我操控著南柯翻滾,烈火焰儘的掃帚正好拍到我麵前——沒把我拍死,王傑希停手了。
“你故意的。”他用陳述句。
“你眼神挺好。”我說。
“原因。”
“我可以隨便輸,你不行吧。”我誠懇地說,看在以前的麵子上提醒他,“你擔子太重了,彆太累了。”
“……賭注是稀有材料。”王傑希說。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他在質疑“我可以隨便輸”。
“有的有的,十區沒有,我回神領給中草堂的人。”我說。
王傑希最終還是收回手,無人陣亡,係統判定是平局。葉修關了麥克風,悄悄“指責”我:“你怎麼不直接把王傑希打死?”
我安撫他,說沒事兒,我給他補40根白狼毫。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此話不假。和王傑希打了個平手後,也沒人再嚷嚷著要跟我PK了。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的眼裡隻有君莫笑,葉修沒空帶我練級了。
我挽起袖子,說葉修你去幫我練級,我來替你打。葉修問我既然都是玩為什麼不自己練級。
“我是PVP玩家啊!”我叫起來。葉神啊,如果不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要麼不進本,要麼進本一鍵宏啟動啊!
葉修沒答應,王傑希也沒答應,但是他說如果我願意陪練,可以讓中草堂的帶著我練級。
還有這種好事兒?
我欣喜若狂地登上神之領域的氣功師賬號,雄赳赳地叫道:“誰來?開你們大號!”
微草的人看著我頭頂的“中草堂”三個大字皆是沉默。
“不習慣嗎?”我善解人意一笑,“我也可以換個藍溪閣的賬號來。”
最後號是前前後後換了幾個,起因是王傑希想要看看我究竟會玩多少個職業,我展示了一二三四五個,他看上去是服氣了。
“冒昧問一下您貴姓?”王傑希問。
“免貴姓葉,”我知道王傑希要問什麼,“今年十八。”
果然,下一步就是問我打不打職業。
“打職業也不去微草啊。”我說。就差攻略葉修了,前置條件是興欣的冠軍,我已經綁死在這條船上了,雖然船還不見影兒呢。
“是嗎?”王傑希說,“如果哪天你轉變想法了,歡迎隨時來微草。”
“你……”我歎氣,“唉……”
王傑希不明所以,係統問我是不是又想給王傑希發好人卡,我說你怎麼知道。
係統說誰在你眼裡都是好人,我說是啊,好人,好紙片人。
和微草的隊員打完,我揉了揉臉。清醒點兒啊葉鶯時,不要管彆人了,專注葉修OK?
在心裡說完我又笑了,什麼鬼啊我也不叫葉鶯時。
說專注葉修,就是專注葉修。遇到微草大王後沒多久,喬一帆也加入了君莫笑率領的副本小隊,我頓時英雄無用武之地。很閒,每天就溜達到興欣網吧,坐在葉修旁邊看他打遊戲,他去前台了我就窩在椅子上睡覺。
那天葉修問我,怎麼老盯著他。我說最近沒什麼好劇,我視察他的練級工作。看在我手握幾近五個倉庫稀有材料的份兒上,他默許了我的行為,但還是給我找了點兒事情乾,讓我陪唐柔他們打競技場。
我倆成了煙友,經常在吸煙區一起吞雲吐霧。葉修問過我怎麼抽煙抽這麼凶,我說你不是也抽嗎,他說他跟我不一樣,我是純發泄。
我點頭嗯嗯啊啊表示他說的有道理,又偷偷告訴他我其實前幾年也學會喝酒了。
他想起我的年齡,大吃一驚,大概是沒想到世界上有比他年少時還狂野的存在。我笑而不語,沒法跟他解釋,喝酒也都是身份證年齡成年後喝的。
過了兩周我倆才正式交換名字,場麵挺搞笑,他看過我身份證好幾次,我知道他真名,兩個人說了一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持續一個月看我在興欣網吧“醉生夢死”,葉修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問我怎麼老是往網吧跑。
我在心裡嗬嗬笑,心說真相嚇你一跳,麵上不顯,夾著煙伸出手,葉修會意,給我點上火。我吸了一口,問他還記不記得我一開始跟他說了什麼。
葉修說不記得,我笑了兩聲,說:“我不是誇你長得帥嗎?”
葉修現在可以很坦然地麵對這句話了,點點頭。我又吸了一口煙,問道:“我能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