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看到一半,葉修問我能不能幫忙搶個野圖BOSS,末了補充有經驗的,我依依不舍地點擊暫停,說好吧,人在哪兒。
他跟我說了坐標,匆匆忙忙趕過去時,場麵基本已經被他控製住了,沒什麼我發揮的餘地。我在鍵盤上劈裡啪啦一頓敲,葉修瞥了一眼讓我彆按一鍵宏,搶BOSS呢嚴肅點兒。
我說放心放心丟不了。原著裡沒有我,換了個小白妹子,他不照樣把BOSS收入囊中?話雖如此,我還是專心了點兒,展現了一波教科書級彆的操作。
BOSS的龐大身軀倒下,激起一陣煙塵。我把鍵盤一推,接著看我的劇。那邊葉修挑完了BOSS掉落,招呼著我下本。
我問能不能掛機,他說你好歹按一下一鍵宏吧,我說電腦上沒有按鍵精靈,按起來太累了。他長歎了一口氣,說你下一個吧,我是網管。我心滿意足。
幾乎是掛機一樣地過了兩趟副本,葉修忽然說他要去搶BOSS,不等我發問,他就略帶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說是霸氣雄圖的合作,沒法帶我蹭經驗。
我問他搶完BOSS呢,他說還不知道。
我“哦”了一聲:“你搶吧,搶完再接著帶我練級,沒空就算了。”
一語成讖,今晚的葉修真是分外忙碌,剛從BOSS哪裡回來又跟著幾個人一頭紮進了副本,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我看劇的時候,葉修忽然敲了敲我的桌麵,問我刷不刷副本紀錄。
我掩嘴打了個哈欠,說打唄,為什麼不打。
葉修於是跟那邊說“還要驅魔師的裝備”。
“真無聊。”我突然說。
他沒問我哪裡無聊,也沒說既然無聊為什麼還要玩。每個人都有秘密,葉修最懂這句話。
如此過了三天,我每天中午雷打不動地跑到興欣網吧追劇,葉修在我旁邊帶著我的掛機號練級,臨走前我再給那張抵押在葉修那裡的賬號卡郵一點兒稀有材料。其實等君莫笑進入神之領域了,這些低級材料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但我知道他為什麼收下,他不需要,但以後彆的人會需要。
這天,葉修上夜班前特意叮囑我,淩晨十二點組隊打本。我應了一聲,問他哪個本。他語塞了,半天才回了句冰霜森林。
我問怎麼打,葉修說一波流,想了想又讓我現在上線組隊,和他們配合一下。我沒拒絕,全力以赴地下了三趟副本後表示我知道了。
“你還真是個神人。”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的時候,他晃悠到我的座位前。
“這是褒義還是貶義?”我問他。
“褒義。”葉修說,“玩了幾年榮耀了?”
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十年了。”
葉修一臉稀奇,說老玩家啊。我沒告訴他,其實是十一年,而且我隻玩過十區開服後的榮耀版本。
“不過看你年齡也不大,這麼小你家長就讓你玩?”葉修又問。
“是啊。”我窩在羽絨服裡,“十八歲但有十年榮耀經驗的電競選手。”
葉修被我逗笑了,問我為什麼不去當職業選手。
我衝他招招手,他配合地俯下身。“其實我有五個冠軍。”我悄悄說。
葉修明顯沒信,但我沒說假話。
十二點一到,他回到前台工位上,在遊戲裡發來消息叫我組隊。我加入隊伍,後知後覺地問:“刷掉誰家的紀錄來著?”
“不是吧?”隊裡有個人問道,“大神你這隊友靠譜嗎?”
這人叫愛湊熱鬨,是個元素法師,看公會是霸氣雄圖的。
“靠譜,不信你去問夜未央。”葉修這幾天因為帶著我練級,被夜未央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幾次和我的關係,葉修給他的答複隻有三個字:沒關係。夜未央不信,葉修再度精簡答案,隻剩下兩個字:老板。
目睹他們交流的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我給他稀有材料,他幫我練級,我是老板,他是代練。
愛湊熱鬨安靜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去問夜未央了,過了一會兒才出聲道:“走吧。”
一隊的高手,不過十幾分鐘便速通了冰霜森林,具體時間我沒注意,隻知道又刷新了紀錄。葉修本想問我要不要什麼掉落,想了想我一倉庫的稀有材料,換了個方式,表示我可以拿現在的掉落抵代練費,也就是說,他一個人拿兩份掉落。我無可無不可,“嗯”了一聲表示同意,接著看我的劇。
等我準備離開興欣網吧的時候,葉修提醒我冰霜森林的紀錄又破了,我平平淡淡地“啊”了一聲,問道:“那再刷回來?”
“不了。”葉修搖搖頭,試探性地向我發出邀請,“能跟你打一場嗎,用你大號,開修正場。”
我攤手,表示已經沒上網時間了。葉修遂利用職務之便給我開來台機子,仗著老板去睡覺了,他一點兒也不偷偷摸摸。
“用這台,很快就能打完。”葉修輕輕拍了拍顯示器,給我拉開椅子,然後回到了他的工位。
我在賬號卡裡翻了一會兒,還是登錄了劍客。沒辦法,上周目玩的這個,手感最熱乎。
說是很快能打完,但實際卻打了有一兩分鐘。精準的躲避和預判讓我倆的血量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纏纏綿綿地下降,不過我上一次和散人交手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一時半會兒真沒能應付過來,劍客還是先一步倒下。
我關了電腦,走到前台。葉修抽著煙,一臉沉思,最終拍板問我刷不刷埋骨之地的紀錄。
我說,你帶我我就刷。
雖然這麼說不太厚道,但是葉神啊,其實我也隻是想攻略你,如果刷紀錄你能給我漲好感的話,再好不過。
可能是出於對我的榮耀技術的放心,接下來的時間,葉修雖然依舊帶我的賬號練級,但也不怎麼跟我聊埋骨之地的事情。係統催我跟葉修搭話刷好感,我沒理它。
時至今日,我已經能快速地抽離上周目的感情了,我強迫自己把他們都當成紙片人,當成一段數據,但是葉修啊,他不太一樣。
係統質問我哪裡不一樣,其實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我看全職高手的時候單推葉修吧。
前幾天在追的劇看完了,我沒找到新的,就常常托著下巴看葉修打遊戲,他從被我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到現在也習慣了。今天是約好的刷埋骨之地紀錄的日子,他去工位前問我看不看職業比賽。
我說看過,他又問我有沒有很喜歡的選手。
我似笑非笑,問他哪種喜歡。他無語,說粉絲那種。
我說:“我最喜歡葉秋啊。”
他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走向了前台。
過了一會兒,他帶著一個鬼祟的人來到了我旁邊。“你坐這兒。”葉修說。
“靠靠靠!這裡有人的!”那人像是被踩到腳了一樣蹦躂到葉修身後。
“她不是你粉絲,是今天下本的隊員。”葉修說。
“真的?”
“真的,”葉修一把將黃少天摁在椅子上,“我說實話,她那個技術如果粉你,你祖上得冒青煙。”
“誒誒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回來回來,你給我說清楚!”葉修說完就回了前台,任憑黃少天在後麵如何喊,他自巋然不動。黃少天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於是小聲問我:“妹子你是什麼來頭啊?”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說:“打工的。”
黃少天看清我的長相,整個人猶如雷擊一般愣住原地,他張了張嘴,小聲問:“我見過你?”
我像個老中醫一樣問他,是不是覺得我似曾相識,見到我的時候心跳加快,一開始有些排斥但很快就被衝淡。黃少天連連點頭,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神醫。
我說沒事兒,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每周目那些被攻略過的人見到我都是這樣,不過這是最後一周目了。
我覺得這些人裡麵最慘的是方銳,他經曆的次數太多了,我從一開始看到他怔住會心疼到現在已經快無動於衷了。我又有些心疼自己,我當初乾嘛要告訴方銳我真名的最後一個字,他嘴上不把門,前麵周目的殘留情感忽然湧上來的時候,他總是下意識叫我的名字。每次聽到我都想哭。
“這是什麼原因?緣分嗎?”黃少天琢磨了一會兒我的回答,問道。
我搖搖頭。如果真是緣分,那也是孽緣。
他見我不想說,又換了個話題,問我粉誰,玩的什麼職業,諸如此類,想來是對於葉修剛剛“祖墳冒青煙”的評價頗為不忿。
我說我粉葉秋,什麼職業都會玩一點兒。
黃少天不吭聲了,我覺得他是在勉強理解“祖墳冒青煙”這個形容,把這當做是葉修的垃圾話。
他看上去還想追問我什麼,幸好葉修宣布開始刷埋骨之地了,立即轉移了黃少天的注意力。
唉,黃少天,雖然談戀愛的時候你是一顆小甜菜,但在這周目請從我的全世界路過吧。
最好是開靜音模式路過,而不是像個灑水車一樣一邊響一邊路過。我有些痛苦地聽著耳機裡和身旁的雙重噪音,心想,藍雨的雨不是雨,是灑水車經過時灑下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