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你的能力。”
在短暫的沉默後，夏目聽到了回答。夏油傑盤腿坐著，他一隻手支著矮桌，順帶空出手往茶壺裡投了幾片茶葉。
“無論友人帳有什麼樣的作用，那都是你的能力。”夏油傑給出回答，“或許這就是你的術式？第一次見識這樣的能力，還真是有趣。能通過手帳簽訂契約命令咒靈，很方便呢。”
不知道為什麼夏目鬆了口氣，原本攥緊的手緩緩鬆開，他的喉嚨依舊有些發緊，但麵上故作鎮定：“嗯……啊，是啊。”
夏油先生的推測並不完全正確，他並沒有完全了解友人帳的作用，想到這點夏目大大鬆了口氣。
友人帳被誤會成是可以簽訂契約的道具了，畢竟除了他沒有人翻看過，所以也就無人知道那裡麵記載著滿滿當當一本的名字。
每個名字都是可以召喚的妖怪，這樣的能力一旦被其他人知道，那將會是很可怕的事情。
“就和我的咒力操術一樣，是一個很方便的能力。”夏油傑再次說道，“不過除了伏黑甚爾和貓咪外，並沒有見你主動收服咒靈，是還有什麼顧慮嗎？”
夏目搖了搖頭，他本來就想讓友人帳再薄一點，又怎麼會主動去收服咒靈。
“不，就這樣好了。”少年一臉猶豫，“不過夏油先生收服了很多咒靈，好厲害。”
夏油傑半閉著眼睛，他點了點頭又囑咐道：“不過人心險惡，友人帳的秘密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知曉。雖然不知道需要達到什麼樣的要求，但是秘密一旦外泄，是會惹來很大的麻煩的。”
“不管是詛咒師、還是咒術師，麵對這樣強大的能力，他們都是不能信任的。”語重心長的話，帶著一些凝重，“包括我，所以一定要好好保守秘密。”
嚴肅的話讓夏目緊張地咽了咽，他自然知道友人帳會帶來多大的災難，所以被囑咐時也很認真的點頭：“我知道的，我會的。”
“畢竟那些家夥可是會歪曲事實的老古董，猴子沒有大腦所以無法思考，但是他們會聒噪的聚集在一起，用強迫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說這些的時候，夏油傑想到一些往事，他不屑地冷笑一聲又繼續說道：“不過你完全不用擔心，你有能保護好自己的力量，但是你也應該適當舍棄自己的心軟。”
夏目陷入沉思當中，而他的沉默換來一聲無奈的輕歎。
夏油傑將杯子注滿水，滾燙的茶冒起幾縷白霧：“夏目，對你來說強者代表著什麼呢？”
這是一個有些偏題的問題，但夏目還是認真思考起來：“強者……是和夏油先生還有五條先生這樣的人。”
“世人都說強者應該鋤強扶弱，應該保護那些普通人，但是這可太不公平了。”
“但是強者擁有話語權，如果放棄一些東西無視一些規則，那你就是自由的。”夏油傑的話語停頓，隨後又接著說道，“而你有些太善良了，你總是軟弱的選擇逃避，這樣是不行的。”
這樣的話有道理，但是事實哪裡有說得那麼容易。夏目不由皺緊眉，坐在對麵的人撐著矮桌傾身而來。
夏油傑伸出一根手指，那根手指距離少年的眼睛就那麼一點距離：“如果我要強搶你的友人帳，你要怎麼辦？要是有更多的人打你的主意，你又要怎麼辦？”
“又或者應該說，除了強搶之外還有更多手段，威逼利誘、讓你不得不交出友人帳，又或者被逼迫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到時候你應該怎麼辦？”
壓低聲音的話從近距離傳來，伸來的手讓夏目感覺到壓迫力，在話語的引導下他開始直視這個問題。
從前他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問題，但友人帳的存在確實是隱患。他曾告誡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友人帳，但是在這個世界，他連自身的安全都沒有辦法保障。
“不變得強大的話，就什麼也沒辦法保護。而你擁有實力，隻不過你一直逃避那樣的可能。”
“無論你選擇什麼樣的路，要想自由的話就隻能變強。”
一針見血的話讓人有些豁然開朗，就像是一直以來蒙在眼前的布被一雙手扯開。但看清楚麵前的東西後，夏目又覺得迷茫。
不等他糾結猶豫，一雙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帶著些提醒和強調的意味。
“拿起武器吧，去學會怎麼保護自己。你擁有強大的實力，去學會怎麼使用它。”夏油傑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語重心長道，“隻有變強了，你的選擇才不會被外界所乾擾。”
“我……”夏目依舊有些茫然，他短暫的忘記了自己一直糾結的事情，而是突然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的名取先生問他，是選擇妖還是人，那時候他並不想做出選擇，因為妖怪也不完全是壞的。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咒靈的存在是邪惡的，現在他可以不讓任何一方受傷，還能憑借自己的能力拯救更多普通人。
原本需要糾結的事情不再，夏目感覺胸口的巨石好像被撬開一絲縫隙。
“我可以。”少年在良久的沉默後給出回答，“雖然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但在有限的時間裡我會儘量去祓除那些家夥。”
“噗嗤。”一聲輕笑，夏油傑抬手戳了戳夏目的腦袋，“你到底在想什麼？我這樣告訴你，並不是為了讓你將責任攬下，我隻是希望你去學習一下怎麼使用自己的能力，將潛力最大程度的發揮而已。”
“可以無所作為，但是不能真的什麼都不會。”
夏目頓時覺得臉上有些燥熱，他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在那個友善又調侃的笑容下，他有些羞愧地捂住臉：“請不要嘲笑我了。”
————
庭院裡有充足的陽光，還有恰到好處的微風，雖然馬上要入冬了，但是有陽光的午後還是溫暖的。
兩人從室內離開，散步在寬闊的院子裡。院子裡有一座假山和流水蓄的小池，池塘裡養著幾尾小魚。
但水裡又不止有魚，還有類似於魚外形的咒靈。那大概是庭院主人的惡趣味，總之它不吃魚混在其中也不會格格不入。
夏目跟在後麵，來到空曠的室外後，那點壓迫的感覺消失不見。
他有了心情慢慢思考，然後又一次為夏油的寬容而默默感歎。
夏油先生果然是很好的人啊，就像是靠譜又沉穩的前輩。
現在安靜下來仔細思考後，又會覺得那些勸導都是很有道理的。
他有些隱隱約約的抗拒修習怎麼使用咒力，因為他的思維還沉浸在之前的模式當中。
因為和妖怪走得很近，所以他無法接受自己學習那些封印術，也拒絕了除妖師的邀請。
但是咒術師是不一樣的，咒靈是邪惡的存在，所以學習這些隻是為了更好的幫助彆人而已。
夏目這樣安慰自己，同樣的對咒術師又更好奇了一點。
“那個，詛咒師和咒術師有什麼區彆嗎。”鼓起勇氣的少年詢問，“夏油先生為什麼選擇成為詛咒師？”
站在水池邊的夏油傑盯著水裡的魚，他的手從袖子裡拿出，隨手往水池裡拋了點什麼：“並沒有什麼區彆，隻不過是選擇不同而已。”
這樣的解釋聽得人有些一知半解，夏目點了點頭然後又發問：“那你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是什麼？我有聽菜菜子說過，盤星教一直在努力達成什麼目標。”
“菜菜子有和你說過？”夏油傑挑眉，“那確實是我們大家的願望，所以你想知道嗎？”
那雙狹長的眼睛盯著自己，夏目覺得有些緊張，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因為我想幫上忙。”
他想回報盤星教的照顧，也想知道夏油傑的“願望”，畢竟這和他能不能回去有很大的關係。
“還真是不想看到你沮喪的表情，不過你都這樣問了——夏目知道詛咒是什麼形成的嗎。”夏油傑不緊不慢的開口，“是因為人哦。”
雖然夏目了解的並不多，但在菜菜子前一段時間的惡補下，這樣基礎的東西還算是了解的。
“有了解過，好像是因為負麵情緒導致咒力的外泄……”夏目苦惱的皺眉，他頗有一種被老師抽查知識點的困擾感。
實在是複述不出完整的句子，於是隻能眨眨眼企圖跳過這個話題。
夏油傑微笑著搖頭，他的雙手重新攏進袖子中：“因為普通人沒辦法正確的控製和引導，所以會溢出累積形成詛咒。”
“但是術師不會，術師能夠控製咒力，所以不會產生詛咒。”
夏目有些不太明白這話有什麼關聯，但他還是迷糊地跟著點頭。隨後他感覺到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話鋒一轉麵前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那是一個凝重的表情，好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般堅決，眼中又帶著一些悲憫的神色：“多麼可悲，那些猴子為什麼要存在？沒有他們就不會有咒靈的存在，不是嗎。”
夏油傑勾唇露出一個笑容，但那笑意並不達眼底。夏目覺得有些不對勁，麵前的人好像一轉眼就變了個人一般。
“所以我的目的是殺死所有非術師的普通人。”
平淡的語氣，就像是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隻要沒有那些猴子，那世上也就不會有詛咒存在。放心好了，最近物色到一個特級過怨詛咒，有它的話我們的計劃能更進一步。”
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但連起來就讓人有些費解了。夏目花了好久嘗試去理解，他嘴巴一張一合想要故作輕鬆的說：“這是開玩笑吧。”
但麵前人的表情是那麼認真，那不是開玩笑的話，而是十分認真的語氣。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