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玄門天驕榜(1 / 1)

剛抬眼,就看見叔父走了進來,“景之,你在這裡招待好客人,歲書與我一同出去迎接錢宗主。”

“是,叔父。”

本來還不用如此隆重,可前幾日趙氏來人導致其他幾家弟子都是他親自帶進來的,今日錢氏宗主親臨,他不出去接一接反而顯得厚此薄彼。

兩人一路敘舊,快到座位時錢天啟回頭看見跟在身後的小輩,恍若隨意開口:“景之與舜年同齡,又同為宗門繼承者,正好趁著這次春日宴多多交流。”

謝雲暮麵色不變,伸手摸了摸胡子,也沒有提醒他認錯了人,“這次來的都是年輕人,彼此結識相知相伴自然是好事。”

他既沒有答應下來,也沒有反駁桐鄉宗主,隻是順著錢天啟的意思回了一句怎麼都挑不出錯的話。

“謝宗主說的也對,年輕人嘛,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謝雲暮就算當了宗主也還那麼不近人情,本來他還想著幫兒子拉進一下關係,讓他多關照一下,看來是沒有什麼機會了。

“錢宗主,請上座。”

身為一宗之主,錢天啟的座位就在謝氏這個主家旁邊,品嘗著扶風特有的風荷釀,美酒入口醇厚,回味悠久,越發顯得麵前的景色太過寡淡,他無趣喝著酒,忽然被門口姝色吸引去了全部心神,手裡的酒都忘了喝。

步轉回廊,兩位美人相攜而來,一人如秋月皎皎溫柔似水,一人勝春華燦燦明豔張揚,行走間衣角蹁躚,就像是冬日裡怒放的紅梅,隻放任白雪落在她的花瓣上,肆意輕吻之後還要一同墜落成泥。

一抹傾城,兩種顏色。

此時扶風清談的景色反而恰到好處,強烈的對比衝擊,本來美不勝收的畫麵更加令人驚豔,映襯在宴會上每個人的眼睛裡,更深深的刻進了腦海,成為永不褪色的回憶。

“師姐,你來了,我們在這邊。”樓君堯率先站了出來,扯出一抹燦爛的笑,有意無意的遮擋住眾人的目光。

一杯酒入口,錢天啟掃興的收回眼,轉頭對著兒子叮囑,“舜年,等宴會結束我就回去了,除了趙氏,四大世家的小輩都在這裡,你也可以多結交些朋友。”

他倒是想留下來多陪兒子幾日,但是其餘幾家長輩都沒有來,他在這裡恐怕其他弟子也會說閒話,雖然自己不在意,可是舜年還小,聽見這些不高興就不好了。

知曉父親是為了自己好,錢舜年並不反駁,聽話的點點頭:“阿爹,我知道了。”

身為桐鄉的少主,他的身邊自然圍著不少人,但阿爹總覺得些人不但不能給他提供助力,還想從他身上獲取好處。桐鄉倒是不缺這一點東西,但作為父親的總覺得那些人不懷好意,也隻會作踐他的真心。

雖然真心可貴,但是人與人之間天然的身份地位,就決定了很多人願意為了錢奉上一顆假心,不是虛偽做作,隻是那顆真心早就死在了那些風雨交加、饑寒交迫的日子裡,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又怎麼給的了旁人。

錢天啟手裡拿著酒杯,看著一身淺金色圓領長袍,氣質矜貴、儀容不凡的少年,滿意的點點頭,“你要是看中了哪家小姐,也不要不好意思,儘管和爹說。”

“阿爹。”少年人臉皮薄,聽見這些有關情愛歡喜的事還會麵露羞惱。

“好好好,阿爹不說了。”錢天啟如他所願閉了嘴,眼睛卻不算收斂的在席上多番巡回。

“師姐,這個還不錯,你嘗嘗。”顧明月剛剛坐下,麵前就出現一盤果子,色澤鮮亮,個頭飽滿。伸手拿了一顆櫻桃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迸濺,滿口生香。

剛才看見的幾個姑娘都長得不錯,特彆是門口走進來那位顧氏明月,可惜這位聽說身體不好,嫁過來估計沒幾年舜年就要新寡,聽上去實在不吉利。黎氏那位倒是健康,可就是太健康了,天驕第一,太強勢了,不行不行。那就隻剩下謝家二小姐謝漓音了。

既然如此,那位明月倒可以攬下來把玩一二,那樣的溫香軟玉想必彆有一番風味。

酒喝的愈發上頭,欲念頻頻浮動,恍然之間他都快忘記了這是什麼場合,“錢某早前便聽聞,臨安大小姐貌若天仙、才藝雙絕,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見?”

他此話一出,舉杯推盞的眾人瞬時安靜下來。春日宴露天而舉,取得便是親近自然、賞春日美景之意,扶風甚是清幽,此刻宴上唯餘風過竹林之聲,不時夾雜鳥叫蟲鳴,分外清晰。

顧明月乃世家貴女,此次春日宴來的都是平輩,也並非是展現才藝互相比試,錢天啟卻叫她像個樂師一樣為客人演奏,說是聞名已久,實則毫無誠意的將人貶低。

但畢竟是一宗之主,其他人不好鄙夷他的輕佻,便隻同情的看向這位無端受難的顧大小姐,正在猜測她是同意還是拒絕,忽然傳來一道爽朗的聲線,不同於男子的粗狂的嗓音,更像是夏日忽然吹過的一陣涼風,沁人心脾。

“錢伯父聽說過臨安大小姐才藝雙絕,不知有沒有聽說過侄女?”

黎華榮舉起酒杯,朝著高位遙敬,像平常小輩起了妒意那樣胡攪蠻纏,“我平日裡甚是愛舞槍弄棒,今日也想為諸位演示一番,就是不知道錢公子能不能給我當個對練。”

樓君堯也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跟著開口,“錢伯父,君堯早前便聽說過錢公子天驕第四的實力,我排名在錢公子之後,也甚想請教一二。”

許是覺得這一句沒什麼分量,他又不緊不慢的加上一句,“君堯心向往之已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見?”

他們一個身為天驕第一,張口就要讓人家少主給她當陪練,另一個倒是排名在後,卻公然質疑人家的“實力”。

玄門天驕榜曆來是年輕一輩爭奪的榜單,上榜者家室、容貌、修為缺一不可,或是雖無家世但自身實力非凡,就像黎華榮那樣雖為女子,三年前例外霸占榜單第一時議論紛紛,如今尚滿雙十已結成的金丹讓眾人都安靜如雞。

錢舜年當初和樓君堯修為不相上下,但是他性格矜貴,不似樓君堯那般風流,能受到臨安上下無數人的追捧。於是排榜的人便把他安排在了第五,屈居樓君堯之後。

錢天啟聽說了這件事自然不忿,花重金證明了桐鄉少主的“實力”,那人也順從的改了排名,偏偏公布之時特意備注了錢舜年的“家世尤甚”,眾人秒懂,紛紛羨慕不已。

等這件事傳到錢天啟耳中之時,人已經卷款逃走了。

知道內情的在場眾人實在憋不住笑,害怕當眾失禮的同時也怕得罪桐鄉錢氏的宗主,一時間臉上的表情異常精彩。

謝景之一如既往的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他一開始本來是想讓顧明月自己表態,畢竟從幼時臨安那段時間的相處來看,顧明月不是什麼笨人,而且她長大後又是眾人皆讚的溫柔嫻雅,肯定能應付的過來。

誰知他一時沒有開口解圍,宴會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麵。而那位顧姑娘,正悠然自在的坐著吃她師弟親自挑好的櫻桃,蔥白的指尖夾著櫻紅的果子輕輕放入口中,唇色比之更加緋紅,像是揉碎了春日的姹紫嫣紅,嬌豔的讓人不敢多看。

“黎小姐和樓公子若想要比試,錢某自當奉陪。”雖然是阿爹失言在先,但作為小輩也不應該這樣不尊重人,更何況,他錢舜年從不懼和彆人比試。

看著站在中間的錢舜年,謝景之一邊暗自感歎這位錢公子倒是與他父親不同,一邊抓住時機開口,“錢公子說的是,春日宴本來就是給各家弟子交流所用,互相切磋正合此意。不過今日是宴會,不好傷了和氣。”

輕飄飄揭過了這一遭,歸結成他們年輕人的交流。

黎華榮和樓君堯見好就收,他們本來也不是為了和人比試。但是錢天啟可不是什麼好打發的性子,本來之前他隻是想欣賞一番美人演奏。但是顧明月現在安靜坐著任由眾人打量,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仿佛正在談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既不開口應和,也不出聲反駁。

她倒是自在,還是那個溫柔大方的顧大小姐,憑什麼他兒要被眾人如此議論。

“比試可以放在之後,但宴會嘛,無一點絲竹之音,未免太過單調。”

謝景之端起的茶杯停在嘴邊,桐鄉與朝陽接壤,兩家曆來交好,不可直接得罪,但是……看了眼身形單薄的顧明月,他並不欲為難一個姑娘,讓她在謝氏遭此輕視。

“諸位,獻醜了。”

還在思索之際,謝歲書走了出去,他是宴會主家,又是男子,也非宗主,這個時候站出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廣袖長袍的小公子麵如冠玉,盤腿端坐在瀑布之前,銀白腰封勾勒住纖細腰身,輕薄柔軟的外衫被濺起的水花打濕,他眼中卻隻有麵前的古琴。

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草木欣欣向榮,鳥獸歡盈輕快的在天地間遊走,溪水潺潺,遇到阻攔時晶瑩四濺,如同珠落玉盤,萬物知春,儘是和風坦蕩之意。

黎華榮對琴曲不太精通,隻覺得這琴彈得確實好看,聽起來也悅耳,排第六可能是因為人家醉心琴藝,練劍的時間少了些。

“小月亮,謝小公子彈得是哪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