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每年長兩歲(1 / 1)

視線開始模糊,她看不清他們臉上的神色,隻聽見不斷地碰撞金屬聲,看見內圈越來越小,直到最後,隻剩下那個天驕第一。

那根發帶上的紅玉珠不知什麼時候碎掉了,再也壓不住這份重量,那抹酒紅便飄揚起來,成了滿目瘡痍戰場上的唯一亮色。

她手中的刀依舊鋒利,雙臂在不停地顫抖,但容華向來知人心意,於是她還是像當年第一次練習那樣舉起了手中刀。

“殺!”

“華榮姐姐……”

“師姐,師姐。”樓君堯在門外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他踹開門進去也沒看到人,走進內室還來不及說話,就瞥見顧明月滿臉通紅,嘴裡不斷呢喃。

那些話模模糊糊的他沒有聽清楚,這個時候也無心去分辨,著急忙慌的和顧挽風說了一聲,就直奔謝景之的住處。

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人,“對不住,”樓君堯抬頭,發現正是謝景之,“謝公子,你在這裡正好。”

“我……”沒等人把話說完,樓君堯拉著他的手就急慌慌跑起來。

飛快回到小院,也不給人開口的機會,拉著師姐的手就往他麵前放,“你趕緊給我師姐看看。”

看他遲遲不伸手,樓君堯急的要死,“你光坐著乾什麼,趕緊把脈啊!”說著又伸手在師姐額頭上試了試,燙人的很。

“我不會。”

“你不會?你不是醫術卓絕嗎?你現在給我說你不會?”這個謝景之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正欲拔劍,“樓君堯,你又在發什麼瘋?”

顧挽風帶著謝景之進門時,看見的就是他的好師兄對著人家弟弟拔劍,雖然十分心累,但現在也不好追究這些。

“謝公子,還請先幫我阿姐看一看。”他話音未落,樓君堯雖然還有些懵,卻下意識將他帶來的“謝景之”拉起,又拽過真正的謝景之,然後輕輕拿起師姐的手,抬眸示意,“趕緊呀!”

他一連串的動作自然,旁邊目睹的顧挽風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謝景之隻能伸出手,“冒犯了。”

等謝景之診斷完,說師姐隻是著了涼加上換了環境有些不安,輸了靈力之後將養幾日就好,樓君堯提起的心才終於放下,給師姐掖好被角,才意識到他們幾個男子都在師姐的寢室。

他正想開口趕人,兩人已經自覺的朝外麵走,顧挽風是親弟弟,正好留在屋內照顧師姐。

“謝公子,多謝你替我師姐診脈。”樓君堯鄭重的道謝,大清早被打擾,半點不生氣還熱心的幫忙,的確配得上一句謙謙君子。

“樓公子不必在意,顧姑娘在扶風生病,是我們謝氏招待不周。”昨日的情形,顧明月先是在門外等候吹了冷風,又被趙晟嚇到,想必才生了病。

走出院門,樓君堯的視線轉到一邊,“謝小公子,剛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實在對不住。”至於認錯人的事,太丟人了,還是不提為好,免得大家尷尬。

“不必。”謝歲書不是第一次被人認錯,樓君堯雖然莽撞,但是非常時刻也情有可原,他並不生氣。

他冷著臉沒有什麼表情,樓君堯也看不出來是不是真的不生氣了,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多替自己解釋兩句。

“樓公子無需多慮,歲書隻是性子冷些,並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之事。”謝景之及時開口,唯一的顧慮被解除,樓君堯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那我和謝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說著他還伸出手想去拉人家,謝歲書握著劍後退半步,“我不喜與人親近。”

“行唄,那我們就這樣站著聊天也可以啊。”他似乎天然就不在彆人的冷臉,也不知尷尬為何物,他是臨安顧氏的大師兄,從小就帶著師弟們上山下水,什麼地方都去玩過,也不覺得真的有人會討厭他。

雖然弟弟和這位樓公子相處的挺融洽,但謝景之還是無情出聲打斷,“樓公子,不必再送了,兩日後就是春日宴,你們遠道而來,先在扶風好好休息才是。”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姿態優美,步履輕鬆,樓君堯不由感歎,之前就聽說過謝氏二君子的美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這對兄弟長得也太像了些,害他認錯人鬨了個大烏龍。

“你們兩個是怎麼照顧人的?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在床上躺著了?”黎華榮來找人才發現顧明月昨晚發了熱現在還沒醒,麵前這兩個那麼高的個頭卻一點用都沒有,和她家那兩個一樣廢材。

樓君堯和顧挽風站在一旁,不敢出聲反駁什麼,的確是他們沒有照顧好人,而且黎華榮的武力值擺在哪裡,兩人也不敢輕易造次。

“華榮姐姐?”顧明月睜開眼看到人,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師姐,你醒了?”樓君堯驚喜的抬頭,一下子坐在床邊上,黎華榮想攔都沒來得及。

“師姐,你今早發熱,都要嚇死我和挽風了。”少年雙眼亮晶晶的,往日的意氣風發被濃鬱的擔憂取代。

顧明月出了一身汗有些難受,但還是彎了彎唇,“是我不好,昨夜貪涼多吹了會風,害得你們擔心。”

“你自己是個什麼身子不知道嗎?晚上還去吹風。”黎華榮伸出手戳了戳她額頭,沒想到就算放輕了力氣,小月亮的額頭還是留下一個紅印子,然後她就收獲了兩雙幽怨的眼睛,黎華安用折扇遮住臉,這個啊,也不能全怪家姐,是吧?

黎華榮雖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強撐著大師姐的威嚴,“要再這樣,你乾脆搬來和我一起住,我親自盯著。”

聽見這話,一直沉默著的葉圖南趕緊開口,“大師姐,師姐身體剛恢複,搬來搬去的反而不好。”剛剛發熱的人最吹不得涼風了。

旁邊的黎華安也跟著附和,“對對對,搬來搬去的不好。”家姐和明月姐姐要是住在一起,指不定誰照顧誰呢。

幾人都不答應,黎華榮隻能放棄了那個打算,沒好氣的開口,“那你們就照顧好小月亮。”

在他們的說話聲中,顧明月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幾人也不再說話安靜的退出門。

她這一病就是兩日,躺在床上開始梳理夢中的細節,雖然她也希望隻是做了一個噩夢,但玄門中人的夢可不是無端生成的,更何況,她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勾起腰間的香囊,拿在眼前晃動,三年過去,當初一起製藥的人都不在了,這桃花的味道倒是依舊濃鬱。

當初她夜間驚悸又不愛喝藥,試了上千種藥材搭配,又因為嫌棄苦味,想方設法加入桃花製成的這味香丸,停用了三年也夜夜好眠。從臨安出發之時,她還特意拿出來戴上,根本不可能會夢見誰。

玄門百家中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那些隱世家族的傳承更是神秘,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她那個夢可謂是清晰無比、及其真實……

她從未見過那種“走屍”,看過的書裡也沒有這種記載,按理說不可能無端在夢中創造出這種東西,甚至連臉色青灰這種細節之處都無比完善。

朝陽趙氏如果真的能控製這種東西並且大批量的打造,那麼力壓玄門一家獨大根本沒有問題,所謂五家分治的局麵,當然是因為各家實力相平、旗鼓相當,趙氏擁有此等利器自然無需受製。

但趙君極都是仙督了,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宗門?也不像是,畢竟他連自己的兩個兒子都疏於管教,大公子趙昱資質平庸不堪大用,二公子趙晟留戀美色無心修煉,一個愚蠢至極,一個囂張跋扈。

那就隻能是為了自己?功名利祿他都不缺,那就隻有,成仙?仙督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沉迷修煉,但這些年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導致未得寸進,這其中的緣由的確很耐人尋味啊……

不過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畢竟這都是幕後之人想要讓她知道的,真假尚未可知。但時間久了,狐狸總是會露出尾巴的,多知道一些,提前了解情況對她總歸沒有壞處。

看來要抽時間去找謝大公子請教一下音律之術了。

謝氏百年藏書是世家之最,但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去藏書閣一本一本的慢慢找,不如直接去請教謝景之,那可是謝氏內定的下一任家主,連禁書都能看的存在。

“師姐,你這兩日在想什麼呀?”

樓君堯實在好奇,這兩日師姐躺在床上,不說話也沒睡覺,看上去不像是在發呆,他昨日和顧挽風提起這事,他還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但他對自己的直覺一向還是很相信的。

顧明月有些驚訝的回頭,“阿堯看出來了?”

她這兩日除了日常需求外都在床上修養,並沒有什麼異常舉動,沒想到樓君堯會察覺到,也沒想到他會問出來。

聽她這麼說,樓君堯瞬間高興起來,“我和師姐從小一起長大,自然看的出來。”

他語氣中的得意太甚,掩飾住了那句含糊不清的“一起長大”,嚴格說起來,顧明月是和他一起長大,但是和顧明月一起的卻另有人在。

他一直很遺憾自己沒有和師姐一起出生,幼時還希望過每年長兩歲好早日超過沈忘塵。

顧明月懷著心事,也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她師弟天資出眾又生性樂觀,也許會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阿堯覺得,一個人能為了想要的東西做到什麼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