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聽聽張口結舌的不知道作何解釋,她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在這邊跟他先熟悉熟悉,平日裡看他有沒有什麼機會想起來。
她又不能直接說什麼:“啊,你其實是一片意識,你真實身份是一個叫雲扶息的人,身份貴重,我是帶你離開的……”
赫普斯見她沉默,隻當她承認就是這麼想的,他深吸一口氣,抬手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然後默默的回到自己的窩裡背對著她。
計聽聽看他那個樣子,沒敢讓他繼續當自己的抱枕,隻好往嘴裡塞了一顆紅莓壓一壓,難耐的躺好,強迫自己入睡。
赫普斯睜著眼睛,相比擔憂自己仍是會變成流浪獸的想法,對於計聽聽從一開始到現如今,一直沒有想和他在一起的事情,更讓他心痛難忍。
他委屈地想:她彆想再吃自己做的食物!
計聽聽沒了清涼舒適的抱枕,隻能自己捱著忍過去。她這一晚上睡得十分不踏實,半夢半醒間甚至覺得自己仍處於現實中的征討戰場,那是她第一次進行戰鬥。
她被密密麻麻無窮無儘的異獸拖進異質空間,在那兒她分不清時間、空間,甚至身體也感覺不到存在。
她唯一感受到的就是意識在活動,她不斷地思考,一開始是在想怎麼出去,後來就開始反複的回憶自己收集的資料信息,再後來就是一點一點的回憶自己。
她十二歲之前的記憶不知所蹤,她醒來就待在一架通往聯盟首都星的星際飛船上麵,旁邊都是蹲在地上的難民,聽說是赫茲星係產生暴亂,反叛首領直接用超高功率殲星炮,將幾十個適宜居住的星球湮滅為灰塵。
逃出來的難民們被前來救助的聯盟星際飛船接走。
船上基本上都是已經無親屬的孤兒,這一批人會被送進聯盟中央作戰中心,被培養成合格的聯盟作戰人員。
計聽聽原本是不知道自己叫什麼的,但是她的袖口繡著計字,回想自己的名字時,一閃而過的畫麵讓她給自己取名叫計聽聽。
她在異質空間裡覺得自己好像度過了十幾年那麼久,但她被救出來後,卻被告知她總共才進去不到兩小時。
這是她第一次產生對意識的極大興趣。
計聽聽睜開眼,就見赫普斯背對著她,此時正在烤肉,披在身後的頭發已經半乾,她撐起身子跟他打招呼:“早啊,看來我起晚了。”
平常她醒來的時候赫普斯還沒出門,說起這個,計聽聽還暗暗奇怪,自己在現實生活中,隻有在征討戰場時她才會“親自”睡覺,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驚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是意識世界,自己第一個晚上就睡在赫普斯旁邊,從來沒有被驚醒過,全都是一覺醒來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赫普斯沒有回應她,甚至連身子都沒動,隻是默不作聲地將手中串著的肉翻了一個麵。
“?”
她動作一頓,覺得不太對勁,站起來走到他麵前,赫普斯麵無表情,隻是看著手上的東西,見她走到麵前也不抬頭。
鬨脾氣了?
計聽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好吧,她完全能理解求愛被拒肯定不好受,她還是彆刷注意惹他生氣了。
她轉身到門口清洗,下大雨的好處就是直接在門口就有流動的水。
計聽聽吐出口中的水,恨不得鑽到雨下,但她的身體經受不住這種衝擊,隻能靠赫普斯接好水拿進來用。
她臉上的水汽被她身上的溫度迅速蒸發,計聽聽有時候都要懷疑,這麼高的溫度真的對自己沒有損傷嗎?
她回來,坐到他旁邊,發現雖然他不看自己,也不和自己說話,純當自己是空氣,但還是將烤好的肉盛到石碗中,鍋裡的湯也放到了地上,計聽聽摸了摸,溫的。
她覷了他一眼,老老實實的的吃飯,想著都這樣了,食物分給他他也不會要,要是有毒就有吧,真毒死了自己也有交代,於是就專心的將食物一掃而光,吃之前還特地感謝了他:“你這獸真好。”
赫普斯原本打算絕不給她處理食物,但看她睡不安穩的樣子,還是將肉烤好,湯做好放到一邊,從她起來時他就豎著耳朵聽她的聲音。
但她隻打了個招呼就不說話了,即便坐過來也隻是感謝他一聲。
甚至連食物都不分給他了!
赫普斯猛地呼吸一沉,昨晚那種失重感又開始襲來,他竟然又產生了另外一種恐懼——
她會離開的恐懼。
計聽聽現在哪兒都去不了。
她隻能待在這個洞穴裡焦躁的轉來轉去,實在轉煩了就撲在窩裡,又開始不斷地回憶自己腦中記下來的作戰資料。
令她煩躁的是現在和在異質空間不同,她的意識牢牢禁錮在身體中,不時會被身體的感覺而打斷意識。
赫普斯一整天都很沉默,他靜靜的平躺在窩裡,兩眼睜著看向上空,瞳孔沒聚焦,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有兩人吃飯時候到了他才起身處理好食物。
紅莓已經沒了,再次席卷而來的燥熱讓她忍不住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心裡直罵爹:那姓蔣的老頭就非得把她自己的意識,設定的跟意識世界一樣嗎?她就非得遭這罪不可嗎?
計聽聽不是不能忍疼,征討戰場上受的傷往往是不能及時得到處理,隻能忍到下一波異獸退去,她才能等到前來支援的醫療員。
但這種發情期帶來的難耐,像一把鈍掉的刀,反反複複的趁人不注意磨一下肉,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旁邊赫普斯的氣息更濃烈一點。
計聽聽翻來覆去的難受的要命,半晌,她放棄抵抗,抬頭試探性地開始叫他:“赫普斯,赫普斯!”
赫普斯眼睛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什麼?”
計聽聽一喜,還回她就好:“我實在受不了了,你陪我睡吧。”
赫普斯迅速轉頭看她,眼裡透出來驚喜:“你願意和我□□了?”
計聽聽:“不是,你過來幫我降降溫。”
赫普斯:“……”
他看著黑暗中計聽聽眼中的期待,自己眼中的驚喜卻迅速消失,又把頭轉回去,重新麵無表情的看著上空:“不。”
計聽聽不解:“為什麼?”
赫普斯:“我又不是你的獸,你抱著我乾什麼?”
計聽聽:“……”
感情之前她抱不是抱?
她深吸一口氣:“赫普斯,現在不是你是不是我的獸的問題,問題是我現在難受的要死,你不作為我的獸,作為我的朋友也應該舍身忘己一下吧?”
她垂頭喪氣的將頭搭在窩邊央求:“赫普斯,求你了,我好難受啊……”
其實要是實在不行找個東西變涼一下給她也行,但隻能是緩解,隨後襲來的燥熱更令人難以忍受。
赫普斯不吱聲了,計聽聽以為他拒絕,隻好失望的滾到窩裡準備數羊給自己催眠,剛閉上眼睛每兩秒,她就感覺一陣涼意襲來,赫普斯來到她這邊躺了下去。
計聽聽順杆子往上爬,赫普斯躺好後她就迅速靠了上去,長長吐出一口氣,舒適的閉上眼:“赫普斯,你獸真好。”
赫普斯仍然沒有回應她,但就在計聽聽閉著眼即將放任自己陷入沉眠,就聽見他忽然出聲問她:“所以你以後要拿我當……朋友?”
計聽聽沒睜眼,保持住呼吸,但赫普斯繼續道:“我知道你還沒睡,我能感覺到你的心跳。”
她無奈歎了口氣:“赫普斯,你喜歡我?”還沒等他回答,計聽聽又補充道:“仔細想想,你赫普斯真的喜歡……我嗎?”
赫普斯道:“我不懂,我喜歡你啊。”
計聽聽輕微的搖晃了下頭:“你隻是碰見了一個雌性,一個願意和你一起的雌性。”
“赫普斯,你隻是需要一個能夠標記你,讓你不會成為流浪獸的雌性。”
計聽聽早已經了解流浪獸的可怕與可憐之處,而且聽赫普斯說過,他還有模糊的傳承記憶,當時她還好奇的詢問是不是他父親、父親的父親……經曆過的事他都能知道。
但赫普斯隻說不是所有記憶,隻是對後代有用的某些記憶,計聽聽便知道了他父親及祖先身為流浪獸時的記憶都會傳達給赫普斯。
他從出生時就承受著成為流浪獸的恐懼之中。
“你隻是太害怕成為流浪獸,所以才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可是我不一樣,我隻能和我喜歡的人和喜歡我的人親密接觸,做那些親密的事,如果不是我……其他雌性願意接納你,你也會和她在一起的。”
“我不接受這樣的……獸,你雖然這個,整隻蛇已經發育完全,其實還沒成熟呢。”
她可不是那種禽獸的人,她雖不打算在現實生活中浪費時間談情說愛,耽誤她賺取貢獻點,但在這種意識世界中,她不會拒絕喜歡她、她也喜歡的人。
但赫普斯……就算了吧。
計聽聽輕聲說著話,赫普斯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想大聲反駁她,其實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就被吸引住了。
獸神在上,他當時沉在水中,感覺到有動靜的時候已經遲了,他試探的露出腦袋,觀察是不是哪裡來的獸,結果卻發現來的是一個雌性,離開的獸是奈斯特。
那是他的雌性嗎?赫普斯羨慕的想,奈斯特是三階獸,自然會有雌性喜歡他,他小心的想回到岸上,如果被雌性發現,勢必會將奈斯特引過來,到時候自己興許會被當成挑釁,直接被他咬死。
卻在轉身前看到了那名雌性的樣貌,他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心飛到了她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