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水小村(3)(1 / 1)

要去水池還得往回走,得穿過鬱家村的聚居地帶再往上走一陣子。

當他們穿過山壁和農田相夾的地帶,小路陡然變得更寬了,再往前甚至延伸出了一個相當大的平台。隻是更前方便沒有水泥路了,全是土地。

這裡隻在路旁有一間服務站似的房子,緊貼著它的一座不算高山據說就是鬱金提到的那座廟的位置,而剩下的居所最近也要越過一大片農田、之隱約可見。

小溪在這裡被分割成了相連的幾片,幾個位置都是凹下去的坑洞,便蓄著溪水成了水池。中間是不高的坎,溪水從上麵一躍而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他們四處轉了轉,最終選定了靠近山壁的一個目測最深的水池。其他水池隻是小溪的途徑地帶,水的流動十分明顯;這個水池相當於是小溪被分出來的一個部分,而且還比較大。

葉繼予先下水試了試,發現整個水池約有六米深,最下麵像溪水一樣鋪滿了石頭。他四處找了找,什麼也沒有找到。

“這是要我們做什麼?”他浮出水麵問道,“難道是要裡麵玩水嗎?難道是有玩水的人數要求或者是時長要求?”

“如果她藏在這裡,她人不在裡麵的話難道是她的屍體或者是彆的什麼東西在這裡?”李迎問。

“但這下麵什麼也沒有。”

就在眾人商量著怎麼試探的時候,撲通一聲,有人一個猛子紮進了水池裡。

幾人嚇了一跳。

江有汜迅速將外衣扔在地上跟著他一起跳進了水中,深吸一口氣後沉入水中追了上去。

是李迎,她發覺他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看著他目標明確的樣子,江有汜和跟了上來的葉繼予默契地沒有打擾他,而是緊跟在他半個身位後。

三人很快便到底了。

這時,江有汜發現他仍舊保持著往下遊的姿勢,絲毫沒有自己已經到達終點的意識,並且開始試圖說話。她頓感不妙,忙與葉繼予合作控製住他。

但這很難,李迎掙紮得很劇烈並試圖攻擊他們。江有汜的水下經驗並不足,行動有些艱難。

幸好他們來的是兩個人。

江有汜趁著他和葉繼予周旋不暇的時候擰住他脖子上的軟肉狠狠旋轉了一個角度,在他可能是因為疼痛恢複了一些神誌的時候協助葉繼予拎著他往上遊去。

三人一浮出水麵,跪坐在邊上等待的棠知和虞七月二人忙收回探出去的頭,合力先將李迎拉了上來。

在確認他的口鼻沒有異物堵塞後,虞七月捧著他的頭屈膝去頂他的肺部腹部。

江有汜簡單地將水下的情景給其餘幾人描述了一遍。

在嘔出幾灘水後,李迎很快便清醒了過來。

“我看到鬱金了,她就在水池裡麵!”李迎環顧了一圈之後衝著葉繼予激動地說,“剛剛我看到一雙手扒在葉繼予的身上,但你絲毫沒有察覺到,其他幾個人也都跟看不見一樣。情急之下我就先跳下去,然後就看到鬱金整個人飄在水中往下沉去,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不過她給我的感覺和鬱金不太一樣,而且漂浮的發絲看上去也沒有鬱金的頭發長。”

江有汜回頭看了葉繼予一眼,他立刻會意再次跳進水中。

“還有其他特征嗎?能確定她們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兩個人嗎?”棠知問。

“不,完全沒辦法確定。”他答。

虞七月將扶著李迎帶著一起坐到了地上,給他描述道:“鬱金的左臉臉頰中間位置有一個褐色的小點,右手虎口偏手掌的位置有一個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暗紅色的尖角一樣的印記。”

聞言,李迎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不,臉頰上的小點我沒有注意到,但那雙手上並沒有什麼印記。”

棠知知道他在懷疑什麼,說:“但這並不足夠證明她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例如雙胞胎什麼的。”

林琅站在水池邊注意著葉繼予的一舉一動,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提醒李迎:“但除了你之外,我們沒有一個人看到她的存在。”

“你確定你的意識是清醒的嗎?剛剛在水下的時候你還不顧水深一味地往下遊,那是你的自主行為嗎?”江有汜帶著疑慮問道。

李迎一愣,也想起來水池的水深隻有六米。

“我不確定。”他說,“我隻有一種趕緊把她拉出來的強烈願望。”

“你沒有注意到我和葉繼予?”她有些意外。

“應該是有吧。”說著,他自己也不確定起來,“我好像是看到你們了,但我不願意跟著你們的行動走。”

江有汜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李迎突然抬起頭,對著前麵的平台說:“現在嗎?”

“……”

虞七月一愣,抬頭就對上了他奇怪的神色。

李迎也很驚奇:“你們看不見他嗎?”

棠知點頭:“也聽不見他講話。”

“他說他是受鬱金所托要帶我們去爬裕山的導遊,是一個看上去和鬱金差不多大的男孩。”

江有汜蹲下身子將剛浮上水麵的葉繼予拉了上來,示意他趕緊準備出發。

“現在去啊。”虞七月猶豫地看了看天色,“感覺有點危險。”

這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對於他們一行人來說,這是常態。但根據對幾個景點的分布了解來看,他們可能在天黑之前都沒辦法到達裕山腳下,更彆提山頂上還有鬱金強調過的重頭戲。

“可能是因為隻有他吃了那些食物,所以隻有他產生了幻覺。也不一定是幻覺。”林琅分析道。

“我還在水底他掙紮的位置翻找了一圈,還往下深挖了一點,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葉繼予一邊換衣服一邊說,“就算是幻覺那也是線索,我們沒辦法呆在這裡乾等。”

“這個時間節點確實有點微妙。沒事,我們跟上去吧。”江有汜說。

導遊現在要帶他們過去,萬一拖到明天就不願意帶他們去了呢。這地方山疊著山,單靠他們自己很難找到哪一座或者哪一片是裕山,更何況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詭異。

“注意導遊的位置,李迎,然後你跟在我身後,有什麼問題都先說一聲再行動。”江有汜不放心讓李迎走在最前麵,乾脆自己跟上了那個看不見的導遊。

李迎點頭表示同意。

“對,你正前方三米處。對,往那個柵欄方向走,到豎起來的高的那一部分。是的,是的。他說路還很遠,讓我們保存一些體力。”

幾人在李迎的指揮下穿過平台、走上被淺草空出來的泥巴小路。著小路可比前麵的水泥路還要窄得多,僅供單人行走,完全沒辦法錯開身位。

一路上李迎的嘴都沒停過,甚至還問了一下鬱金家裡的情況,但很多問題這個導遊也隻是說並不清楚。

他們沿著溪水邊前進,越往上走水流越寬闊。

兩邊是重重疊疊的山巒,既不平也不那麼陡峭。時不時能從綠意掩映中看到一些光禿的土黃色,那是他們上山的路徑。

“他說這裡全是鬱家村的祖墳,他們每一戶祖輩往上數個數十代埋在哪裡都一清二楚。”

“我並沒有看到什麼有標誌性的東西,”江有汜有些疑惑,“難道是根據溪流的形狀節點來確定位置的嗎?”

“每次有人去世,他們都會一起沿著山路為離開的人送走。每年過節或是舉行特殊的儀式,他們都會去問候一下祖輩,所以對這些路線了如指掌。停一下!好,可以繼續走了,保持之前那個速度就好。這裡隻是表麵,那些墳墓被修建在深處的地方,有的地方從這裡上山的話還需要走好幾個鐘頭,有的還需要往裡再翻幾座山頭。裡麵也還有一些田地,隻是這段時間很少有人繼續打理了。”

“比如哪些節日呢?有什麼特殊儀式?最近有嗎?”她立刻警覺起來。

“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好像這兩天有一個祭祀的活動,可以去祈福。”

“那座廟?”

“對。”

幾人走了很久,中途應導遊的要求在溪水邊休息了三四次。

天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啾啾的鳥鳴聲忽遠忽近的。

“有點想吃炒飯了,回去給你們做炒飯吃怎麼樣?”棠知將手裡撿起來的石頭扔進溪流中,濺起一個大水坑。

“彆吧……”李迎的臉上顯出一種微妙的神色,“你還是做蛋糕吧,你做甜品的水平比做炒飯的水平高多了。”

棠知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沒事,還是很有進步空間的,加油!”李迎安慰性地拍了怕他的肩膀。

棠知也拍了一下他的手。

之後他們便與那條貫穿整個鬱家村的溪流分道而行,在翻了一座矮山後終於來到了所謂裕山的山腳下。

眼前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灰白色石板似的階梯蜿蜒向上,留下一串腳印似的痕跡。

根本看不見山頂。

“他說現在上去的話時間剛剛好,還能欣賞到裕山頂上的日出。他恐高,所以希望上山的路走得更慢一些、更穩妥一些。之前出過意外是嗎?確實很驚險。他說他從那以後就不時幻想到自己從懸崖上摔了下去,粉身碎骨。”

“可以。”

儘管很累,他們還是跟在導遊的身後開始上山。

階梯越來越窄,角度也隨著高度變化愈加曲折起來。路中倒是有好幾個看上去供遊人休息的地方,但他們一次都沒有停歇。

夜中,幾人終於在通過一段僅供一人通行的險路後登上了山頂。

山頂顯得很窄,因為邊緣建了好幾圈木頭做的長廊椅,再往外一點就是懸崖峭壁。正中央往山壁裡鑿了個三米高的淺洞,洞座上供奉著一座不知是由什麼雕刻而成的像。另一邊一個攤子似的地方占據了很大的位置,隻是現在桌上棚裡空蕩蕩的。

他們要找的洞口在邊緣一點的地方,上方從左到右刻著兩個歪斜的大字:鏡明。

幾雙眼睛同時往洞內窺視去,隻能看見黑黢黢的一片。

“你們可以在這裡買幾炷香,燒燒香拜一拜,求個好運,一會兒再進去也不遲。這是賣香的店鋪?我在鬱家村路上見過類似的攤子。這算是你們本地的特殊儀式嗎?為什麼要燒燒香拜一拜?”李迎一邊轉述一邊提出自己的疑問。

“求平安的,還可以求財、求子。你們不是尊崇鬱家村邊上那座小廟嗎,還要拜這個?這是個什麼神仙?”

“他說設這個像在這裡就是專門讓遊客拜的。”

思考了一下,江有汜說:“你告訴他,鬱金說要帶我們去那座廟裡祈願。”

李迎聽話地轉述了她的話,隨後猛地一驚,回過頭看了身後的懸崖一眼,又扭過來瞪著之前的那個位置。

“有情況?”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們一眼,身後卻突然竄出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那人一出現便立刻從最短的路徑衝到那懸崖邊緣,徑直跳了下去。我一回頭,他還站在那裡,隻是現在已經背對著我們了。”他說。

“他就站在洞口嗎?”棠知突然問道。

“是,正對著洞口——他進去了!”

幾人好歹也算是歇息了一陣,體力恢複了不少,聽到這話便立刻按照之前的隊形跟了進去。

初極狹,無光,隱約可見前路。腳下的路有些打滑,有一些突起的疙瘩、還有一些凹槽毫無規律地出現在腳下。

“李迎?”

“我不確定,但是前麵確實有一個人影。”他答。

虞七月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扶著兩邊的牆壁,摸到滿手黏糊糊的東西。她說:“兩邊的牆壁上也打滑,這裡很潮濕。”

“有水聲。”棠知說。

葉繼予仔細聽了聽,也說:“是的,有水滴落的聲音,而且不少。”

每走一段路他們便要跨過一個不算高的坎,跳到更下一階去,儘管有時也會走上坡路,但整體上是在往下走的,而且還帶著彎彎繞繞。

“前麵有光亮。”江有汜突然出聲,“但不像自然光。”

也是,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到天亮的時間點。

他們一路跟著那個人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麵前的路突然變得開闊了起來。

他們站在窄道和平台相接的地方,左前方、右前方和正右方立著三個不規則的壘起的高台,高台上整齊地擺放著三個人像似的物件。

應該是石像吧。石像的前方發出紅色、藍色、紫色、綠色的暗淡光束,光束往上懟得高高的左右搖晃著。

這裡的石壁到處都是不規則的凹凸不平:有的一個接一個地串著,像是自然雕刻出來的寶塔;有的銳利地指向空蕩,仿佛洞穴手持寶劍;有的敦實而接通上下,好似是它撐開了這個洞穴。

江有汜掐了一把李迎的胳膊,問:“他現在在哪兒?”

“前麵那個石壁那兒。他正對著我們,沒有動。”

有的小突起像是牙齒,有的層層疊疊的拱起。

虞七月環顧一圈,輕聲感歎道:“我們好像是誤入了什麼怪物的口腔啊。”

江有汜問林琅:“你覺得這些光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讓這裡有光束存在?”

“為什麼不能呢?”林琅反問起她。

“沒看到連接通路,應該不是從外麵輸送的。光放在這裡怎麼發電的,儲電定時更換嗎?他們為什麼要弄這個燈光在這裡?”

“你覺得呢?”他問。

江有汜翻了個白眼,沒再跟他說什麼,而是踩著葉繼予的肩膀跳上了右邊的平台。

葉繼予有些不放心:“小心一點,這兩個平台之間有縫隙,它和另一個平台看上去之間也有一道縫隙。這裡很滑。”

她朝他比了個表示收到的手勢。

她剛往前跨了一步,所有的燈光突然停止了擺動,一齊朝她照了過來。她下意識蹲下往後滾了一圈,看準位置後跳下了平台。

江有汜傻眼了,因為她發現燈光準確無誤地罩住了她的落點,使她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這詭異的彩色燈光下,且身體不得動彈。同時,她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

她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因恐懼而顫動起來。她想儘辦法開始掙紮,想要逃離,想要一直往前跑。

成功了!

僵持了半天,她終於找到了控製的薄弱點,隨後拚儘全力朝一旁滾去,在離開燈光範圍內後迅速站起身跑開。

“……”

可她不想要這樣跑的,一切都還是未知。但她沒辦法控製住她的身體,好像她並不是她。

雙腿不受控製地快速交替著觸地。她又好像是她,因為眼眶中的乾澀、耳邊的空氣流動、呼吸道中火辣辣的氣體交換和腳底凹凸不平的觸感都是那麼的真實。

她很快便越過了李迎說的那塊石壁,更快地一直朝前跑去。

黑暗中什麼都沒有,她甚至連控製自己的眼球轉動都沒辦法做到了。她聽到自己的恐懼凝結成的呼吸正急促運作著,心臟從未像這樣跳得如此之快過。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江有汜試圖通過大喊大叫的驟然壓力變化來打破這種控製,可她卯足了勁也沒辦法改變現在的境況絲毫。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狹窄幽暗的石壁夾道狂奔,大步跨開那些黑暗中不可見的障礙物,仿佛走過千萬遍那樣隨著道路的上下起伏跑出一種節奏,好像她本就和這洞穴為一體。

身體不知疲倦地跑了很久,前方已然是洞穴的儘頭。就在她為此感到驚喜之時,它利用特殊的地貌利落地來了一個空中掉頭,朝著來時的黑暗狂奔而去。

她試圖讓自己更冷靜地去理性思考。這絕對不是她自己的動作,她從不在不確定路況的時候奔跑得如此之快。

可能是幻覺,被控製的幻覺。

這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想,快點,江有汜!

它一直跑,越過那個寬闊的平台和那幾束燈光,一直朝前跑,直道來到了洞穴的入口。

它站在那裡停了一小下。

外麵灰蒙蒙的,什麼也沒有。

它準備走出洞穴。

她驀地想起那個導遊,想起李迎說看到和導遊一模一樣的影子從他身後鑽出來跳下懸崖。那時,導遊就站在洞穴入口。

耳邊又響起水聲。

就在這時,江有汜拚命往一旁的石壁上一撞,居然成功了。

她暈頭轉向地想要先離開原位,卻發覺自己現在居然是趴在地上的。

她站起身,扶著腦袋看向四周。

江有汜並不是真的因為撞到石壁清醒過來的,而是在幻境中撞向石壁的一瞬間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一個用力絆在了這個平台的石像上。

而此時,那個石像就躺倒在她腳邊的不遠處。

彩色的燈光十分亮眼,江有汜惴惴不安。她就站在兩個平台的交界處,眼前就是一道不見底的縫隙。

所有人都還站在那裡。隻是他們神色呆滯,有的甚至顯露出癲狂的跡象。

葉繼予離她最近,就站在縫隙的另一側。他嘴中似乎喃喃地在說著什麼,眼神中的絕望越來越深。

“葉繼予。”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葉繼予!”她又更大聲地喊道,但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江有汜側跨了一步,將脊背抵在石壁上,仔細地觀察起周圍。

石壁,石柱,水;雕像,燈光,人。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他們過來的地方那些石柱是最多的,石壁上也是形狀各異的突起;其次便是李迎之前說的石壁,也就是他們繼續前行需要經過的地方。

她仰起頭,看著這些經年累月的變化形成的痕跡,

石壁,石柱,水;雕像,燈光,人。

江有汜突然往前走了幾步,彎腰拾起那座石像,並將它狠狠地砸在一旁的燈光上。一下還不夠,她又掄起胳膊使勁砸了幾下,總算是將那燈砸得再也發不出光來才算罷休。

她一躍來到另一個平台上,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直到三盞燈都被她砸了個稀巴爛,整片區域陷入了一種被吞噬過後的黑暗。她這才終於放鬆下來,轉身想去看剩下幾人的情況。

江有汜驀地被抱了個滿懷。她下意識想要攻擊,卻在熟悉的氣息中停了動作。

是棠知。

淚珠一顆一顆落在她的脖子上,燙的驚人。

江有汜沒有說話,抬起左胳膊揉了揉他的頭,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人抱得更緊了。

她將額頭抵在他的下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幻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但它攻擊的對象一定是他們最薄弱的地方。在這種幻境中,棠知受到的傷害無疑是最大的。

棠知很快便放手了,但江有汜沒有。她換了個姿勢,拉著他一起跳下了平台。

“沒事吧大家?”她問。

虞七月應了幾聲,顯然還有些懵。

葉繼予走得更近了,把她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了好幾遍,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他說,“我還以為你真的掉下去了。”

“掉進縫隙裡?有點像當下你最害怕發生什麼它就變成什麼樣子;也有點把它變成真的意思,我確實差點就掉進去了。還有那個導遊,他恐高,李迎看到了他的幻影跳下懸崖。”江有汜迅速地分析起他們剛剛遭遇的事情。

虞七月把腿抬高了些仔細地看了看鞋底,但並沒有看清楚什麼。她應和道:“啊,我的幻覺就是這裡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口腔,超級怪異!明鏡明鏡,應該就是折射除了我們內心當下的恐懼。”

“我什麼也沒有想,所以就映照的是一直的恐懼。這幻覺對恐懼的定義還挺廣的。”

“導遊不見了,我找不到他的身影了。”李迎突然出聲,“我在幻境中看到了鬱金,兩個鬱金……我有些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覺。”

虞七月問:“和在水裡出現的鬱金有什麼相似之處嗎?”

“我不知道。”

“兩個鬱金,指的是在洞穴口處時導遊的那種狀態嗎?”葉繼予問。

“我覺得不是。可能並不是兩個鬱金,她們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兩個相似的人,類似於雙胞胎?其中一個人左臉臉頰中間位置有一個褐色的小點,我十分清晰地看到了。”

江有汜側過頭和棠知對視一眼,隨後問道:“你和她們近距離接觸過嗎?”

“沒有。”

“場景也是在這裡嗎?”

“對。”

“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沒有。看起來並不像是我的恐懼,更像是一種提示。”

林琅將一隻手撐在一旁平台的石壁上,垂著頭聚精會神地盯著腳邊的縫隙,說:“可能明鏡不止折射恐懼。大概率是你的幻覺,是你對這段時間關於鬱金的信息的整合。但也不一定,畢竟隻有你吃了那些菜、隻有你能看見導遊之類的。”

“總之,我們先往前走走看吧。”他轉過身看著幾人,接著說。

前路和來時路一樣曲折,但隊伍行進得很順利。

“所以,是那些燈有問題?”李迎問。

虞七月低聲解釋:“應該是整個洞穴的問題。根據石壁上的那些凹凸不平來看,尤其是根據頂上的那些痕跡來看,那三盞燈已經和整個洞穴融為一體了。破壞燈其實是為了破壞整個洞穴。就像砸爛了鏡子的一個角,從那個角延伸出來的裂痕讓我們意識到這隻是一麵鏡子。”

“這麼說好像確實是這樣。”

虞七月是在江有汜被燈絆倒的時候清醒過來的。隻是她並不確定當時正在發生的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又一個幻境,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而她開始觀察其中動作最多的江有汜的一舉一動。

趕了些路程,他們竟然在洞穴的另一頭發現了一個出口。

這裡和入口一樣,是一個立在山頂上的洞口。隻是洞外是一重又一重更加高聳的山峰和更加廣闊的天空,霧藍色代替了青黃色,遠方看上去更加遼闊了。

天是蒙蒙亮的樣子,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掙紮著出世。很快,一輪橙紅色的圓餅便掛在了不遠處的山尖尖上,越來越高,也越來越亮,霧藍色也被一片橙黃色給取代了。

幾人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導遊的出現,隻聽到一聲悠遠的鐘聲從身後傳來,於是決定原路返回。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洞內的視野似乎明亮了一點點。

他們勻速下山,中途沒有休息,然後在山腳下輪流值守好好地休息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