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中(6)(1 / 1)

昨天露台上的雪才過膝,今天雪就已經完全沒過了露台的門,甚至還在繼續堆疊。

在發現這一情況後,葉繼予立刻就喊上了其他人一起來處理。

但露台上不僅滿是壓實的雪,兩旁的圍欄也儘數斷裂,危險性極高。

李迎三人離開後,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分好了工:由葉繼予和栗哥沿著準備好的路將積雪往邊緣運送,潘列、陳越和小晴分彆占據兩個位置負責將積雪傾倒樓下。

基本上所有人都帶著些心不在焉在做事。

栗哥有一下無一下地突然停住動作,撐著鏟柄佯裝大喘幾口粗氣實則觀察其他幾人的動向。站在邊緣的陳越和小晴也時不時愣一下神,一個人的注意力在露台外更遠處的白茫茫的世界裡,一個人的注意力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葉繼予發覺露台上乾活最賣力的居然是潘列,而且十分配合他的運送工作。

潘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在一次二人靠近時笑著說:“早乾完早休息啊。”

這句話隔著衣物與風雪才傳到葉繼予的耳朵裡,聲音悶悶的。

葉繼予並沒有被他糊弄過去,反而是問:“你為什麼覺得今天乾完這個就能休息,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潘列很淡定:“嗯,直覺吧。”

葉繼予肯定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幾人的分工持續到栗哥和潘列相繼以各種理由離開了露台。

隨後不久,小南走了進來。她的視線在露台上轉了一圈,發現一開始分出兩條路的半部分基本上已經被處理好了,於是直接撿起潘列的工具來到了另一部分。

這裡大部分麵積被一張方形的桌子所占據,桌子的三邊都放著固定在露台地麵的椅子,最後一邊直愣愣地立著一把破敗的大傘,隻剩下一個傘柄高高地往上戳著。

這裡的積雪很硬,累到小南有些力不從心。所幸栗哥和潘列很快便一前一後地回來了,一起接手了這一部分的工作。

小南始終感覺不對勁。

潘列就站在她身旁,突然問:“這家人還挺有生活熱情的,是吧。”

是了。這座房子大部分地方都布置得十分簡單,但陽台和露台上卻擺滿了盆栽,是兩種風格的雜糅,像是兩種性格的碰撞。

這裡之前絕對是有人居住的。

思考了一會兒,小南換上了更精細的工具去打磨桌椅另一側靠近臥室牆壁的雪層,卻在這裡找出了三具屍體。

屍體們可能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們。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孩,三具屍體完全被冰凍在了一起,被淹沒在冰雪之中。

幾人圍在附近觀察了一圈,但什麼也沒有發現。

“這不會就是昨晚的襲擊者吧?露台這個位置,隻有李迎聽到動靜也算合理。”虞七月若有所思。

潘列提議把冰塊砸開,但被剩下的人否決掉了。

小晴也不同意:“這樣做風險太大了。”

最終由葉繼予拍板決定將三具屍體挪到衛生間解凍再做打算,具體行動由他和栗哥來進行。

“如果真如虞七月所說,把它們移進室內豈不是很危險嗎?它們可是會攻擊我們的!”陳越也不同意這種做法。

葉繼予說:“就算是這樣,把它們放在外麵它們也照樣可以攻擊我們。放在露台太礙事了,也容易錯過一些線索。”

他被說服了。

在二人挪動屍體同時,剩下的人也沒有閒著,而是一起將剩下的積雪處理乾淨了。

……

仍舊是那張圓桌,不同的是今天誰也沒有去動堆在桌子上或者是廚房櫥櫃裡的食物。

陳越咂了一下嘴,湊在潘列身旁看向他手中展開的冊子,問道:“你怎麼一直在翻書房裡的書?現在在看什麼?”

潘列沒有接話,而是側了一下身子好讓他能更容易地看到書中的內容。

“‘……雪在夜間下得愈發大了,呼嘯的風不停地撞擊著這棟並不結實的房子。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正欲回到溫暖的被窩,餘光卻猛地瞥見其中一個躺著的身影坐了起來。它在轉身,它看到我了!我受不了這該死的儀式了,我一定要把它們換一個地方停放,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陳越輕念著,突然往後退了半步,麵帶驚恐地問道,“你這是在看什麼?”

“一種停靈儀式。據說有些地方會把死去的人擺放在家裡三天,然後入土為安。”

“入土為安?”

“就是把屍體埋進土裡。”

“哦。”他還是不大理解。

陳越正欲接著問,最後一人來了。

虞七月將整棟房子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這才重新坐回圓桌旁,說:“陽台和露台上的雪都被處理過了一遍,門窗也都被修理加固了一遍。可大雪仍舊在下,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單單這些是不足以保證安全的。”

“我們得把陽台封住。雜貨間裡有工具,但我需要一個助手。”李迎說。

陳越和他一起站了起來,說:“我也會,我跟你一起吧。”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棠知突然出聲:“露台也得封起來。”

“但露台太大了,我們沒有材料能把它整個都封起來。”栗哥提出不同意見,“露台下麵是車庫。反正車庫也沒什麼用,露台塌下去也沒事。不如把車庫與餐廳的那麵牆加固一下。”

小晴第一個提出反對:“我們的臥室就在露台的隔壁,你能保證露台塌掉後旁邊的臥室和起居室不會受到任何的牽連嗎?”

“我倒是不介意你們過來和我共處一室。”栗哥顯得很閒適。

潘列斜支著椅子,仰頭盯著天花板上的燈,說:“彆了吧,我挺介意的。”

“要封的話能怎麼封呢?圍欄都沒有了。”虞七月應該是圓桌上最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人了,“不如從房頂上斜著搭過去,直接斜到露台邊緣。這樣傾斜角度大,更不容易積雪。”

“但是我們現在沒有那麼大的材料。”小晴答,“雜貨間裡的東西很少。”

“使用一些小材料呢?用一些小東西,把它們拚接起來,連接屋頂和露台。”

“難說,”葉繼予搖了搖頭,“材料有限,能把陽台封起來就已經很極限了。”

“或許可以用布料,用一些防水的布料!”她靈光一現,直接站了起來,一邊繞著圓桌走一邊點出她認為可以一試的材料,“衣帽間裡皮製的大衣、客廳裡皮質的沙發外套……我們把它們拚接起來,這樣連接屋頂和露台邊緣也比較容易。”

棠知點頭表示讚同:“這樣一來清理也變得更容易了,雪就更難積聚了,遠比起焊接板要更加安全。”

“但怎麼把防水布拚接起來也是一個問題,材料的多少、結合方式、質量等都會影響到最後的成品。用這種方式來封露台,一個不察就會造成比焊接不當更加嚴重的後果。”葉繼予敲了敲桌麵,提出顧慮,“不過可以先把這些材料整合起來檢查一下。”

“還有一個問題,這種方法成功後更容易被人為破壞掉。”潘列非常不合時宜地把最大的問題點了出來。

“是的。”虞七月點頭,已經準備要離開了,“但可以先試試,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爭論上。”

誰知潘列居然繼續說:“今天我在露台上發現了四個字,‘殺死他們’。”

一時之間,不論是剛從一旁的雜貨間裡整理出需要的材料的李迎和陳越二人,還是已經準備離開餐廳的葉繼予幾人,亦或是剛有所動作準備起身的栗哥,所有人都僵硬了一瞬。

房內一時之間陷入了沉寂,出了呼吸聲再無其他響動。

走到門口的虞七月轉過身來,看著仍舊坐在原位置保持原動作的潘列,說:“昨天,我也發現了四個字,‘有人撒謊’。”

她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是她失敗了。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為什麼在昨天選擇保持沉默,卻在這種時候把它說了出來——有些提示隻有和彆的事情和提示結合在一起才能顯示出它的價值。

潘列坐直了身體看向虞七月,問:“你在哪發現的?”

“窗外。”

“更具體一點兒。”

“……李迎他們臥室的窗外。”

“還有誰有找到過什麼提示嗎?”他將臉轉向剩下的人,問道。

栗哥這時往前走了半步,說:“昨天,我也在窗外發現了四個字,‘無處不在’。”

陳越將懷裡的雜物往上抱了抱,疑惑道:“這又是什麼意思,是指危險無處不在嗎?”

栗哥若有所思:“不知道,總感覺是句廢話。”

“在哪裡的窗外發現這四個字的?”棠知突然問道。

栗哥很快答道:“衛生間,在衛生間的窗外。”

“……”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商議了一輪,眾人還是決定啟用虞七月的方案。

小南的視線在餐廳裡亂轉,突然和棠知對視了。

棠知動了動嘴唇,說:“開始冷了。”

幾人臉色驟變。

潘列率先站了起來,離開了一陣子才回來,麵色凝重地說:“溫控器壞了,看上去是主機燒壞了。李迎和陳越都說已經修不好了,必須換新,但是他們並沒有找到需要的部件。”

各懷心思的人隻顧著觀察彆人的反應,沒有人應聲。

儘管如此,露台和陽台還是得趁早封起來。

設計、裁剪、製合、固定,整個行動進行得非常順利。

等他們合作將整個露台都封了起來後,所有人,包括最不看好這次行動的潘列,都站在門口,用手或是用長一些的物品測試了一下新頂的排雪效果。

從起居室裡接的燈擺在露台兩側,光與影在濕潤的地麵上交錯,頭頂上是簌簌的落雪聲,沿著潘列他們的臥室與起居室的夾角向另一側快速地落。

虞七月更是欣喜非常,直到她和小南一起回到了主臥臉上興奮的紅暈甚至都還沒有完全消散。

她依次脫去手套、解開圍巾、放下帽子,卻看到小南愣在那裡,眼睛緊盯著衣帽間的位置。

她好像是在聽什麼。

虞七月也試著聽了聽,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正當她準備再往前走走的時候,小南突然動了,轉身推著她的肩膀跑到臥室門口。

“怎……”

被迫離開臥室的虞七月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狀況,就又被推進了二樓的通用衛生間,被迫與三具滿是水漬的屍體撞了個麵對麵。

“嘭——”

一聲巨響成功地堵住了虞七月的二次嘗試發問,緊接著又是一聲在耳邊的巨響。

二人蜷縮在衛生間的牆角,隻覺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

然後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所有人都蜷縮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