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快點來幫忙!”
虞七月剛打開臥室的門,整個人還處於一種十分恍惚的狀態,就被人拉到了二樓的起居室裡,手中還被塞了一個冰涼的水桶。
水桶邊沿的水珠聚在一起,從她的指縫往下滑,在最低點落到地上,砸出一個深色的印記。
她被李迎推了一把,迎麵來是一條漏著幾乎要把人凝成冰的風的縫隙,是陽台半開著的門。
耳邊傳來李迎的聲音:“把雪從二樓倒下去。”
語畢,他根本不顧她的反應,急急忙忙地轉身往一樓趕去。
“等一下!”虞七月扯住他,小聲說,“有密室。”
聞言,李迎看了一眼她房間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她鬆開手,轉向陽台。
透明的滑軌門外,陽台上的雪一段一段的,顯然是有人剛剛在這裡移走了一部分的雪。剩下的雪堆在那裡堆得很高,甚至高過了陽台的護欄,應該是雪經過一夜的積澱占領了這裡。
沒有急著去陽台,虞七月扭頭看向另一側的露台。
陽台上還有屋簷遮擋,露台上什麼也沒有,通過陽台的樣貌可以推測露台此時的積雪會堆疊得多麼可怕。露台上的人很多。除了棠知、李迎、小南和她自己外,剩下的人都聚在那裡,都站在在能夠淹沒虞七月的雪叢裡。
難怪李迎那麼著急,此刻棠知應該正在和小南一起收拾一樓的陽台。
雪紛紛揚揚地還在下著,飄進陽台,落到露台上每個人的頭、肩上。
時間緊迫,虞七月也就沒再繼續觀察,而是戴好帽子,將門縫開得更大了一點,然後擠了出去。
冷,真的很冷。
她咬牙將李迎丟在桶裡厚重的手套拿出來套在自己的手上,整個人還是冷得直打哆嗦。她將帽子收得更緊了些,拉上圍巾掩住口鼻,艱難地轉動著眼珠子。
陽台外一片白茫茫,教人分不清哪裡是雪哪裡是邊界。
這種情形下,他們根本離不開這裡,還必須保證這裡不被大雪壓垮。
沒一會兒,她就從餘光中看到小南從樓梯口來到這邊。
小南輕輕地瞥了她一眼,這才拉開露台的門。
……
露台不僅占地麵積比陽台大得多,更要命的是它根本沒有頂。一夜過去,白雪徹底淹沒露台,甚至於它與起居室相連的大門都是在幾人的努力下靠破壞而打開的。
先由最早發現這個問題的葉繼予和李迎聯手清理出了兩條從門口通往露台邊緣的相連的路徑,隨後陳越將找到的順手的工具一一發到每個人的手上。
栗哥簡單地觀察了一下露台的情況,說:“挺嚴重的,但還是得分出幾個人去處理兩個陽台。”
他看向一旁的棠知,繼續說:“要不你和小南一起去清理一樓的陽台?”
聽聞此言,李迎有些急了:“我和他一起去就行了,小南還是留在這裡幫忙吧。”
栗哥笑了笑:“彆著急啊,你也有自己的任務的。現在也算是比較危急的時刻了,每個人都得把自己的那份力使出來,你覺得呢?”
“能者多勞啊李迎,你和葉繼予都得留在二樓幫我們。”潘列本來倚在一邊的門框上向遠處眺望,在聽到栗哥的話也轉過來湊熱鬨道。
棠知輕輕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從雪堆移到栗哥的臉上,應了聲:“好。”
李迎沒再說話。
栗哥很滿意,繼續說:“那你就負責二樓的陽台吧,李迎。”
李迎隻好拿上工具與棠知分彆,看著棠知和小南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下。
“你沒把小雲叫醒一起幫忙嗎?”
棠知將堆在陽台角落的雜物搬去緊挨著陽台的餐廳一角,在重新站起身後略微垂下眼眸,探究的視線借用隔開陽台與餐廳的玻璃門落在小南的臉上。
小南此刻正熟練地操著一把簡易的鏟子將陽台上的堆雪往外扔。
外麵是白茫茫的一片,光線算不上好。雪映照著她的麵龐,看上去蒼白到有些脆弱。
她仿佛知道棠知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輕輕點了點頭。
他沒再追問虞七月的事情,而是放緩了聲音問她:“你是後天受傷了所以不能說話的嗎?是最近受傷的嗎?”
這一次,她沒再給出回應,好似什麼也沒有聽到。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像是有一隻手來回撥弄著她的圍巾和帽子,企圖露出她的耳朵趁虛而入。
小南將鏟子靠倒在一邊的牆上,拍了拍手套上的殘雪並在衣服上蹭了蹭,轉了個角度,背對著棠知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和圍巾。
棠知細微地歪了一下頭。
“需要幫忙嗎?你的圍巾上好像蹭上了一些東西。”他輕聲問道。
小南依舊沒有給出回應,而是很快便找到了他所說的東西,三下五除二地將其處理乾淨,雙手重新握上了鏟柄。
“傷得很重嗎?”
她還是沒理他。
棠知正欲繼續說些什麼,李迎卻在這時匆匆趕來,衝小南喊道:“你去二樓露台幫忙吧!”
小南再次冷淡地點了點頭,與二人錯身離開。
李迎鬆了口氣。
然而小南並沒有聽李迎的話直接回到露台,而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處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重新回到了屬於她和虞七月的臥室。
此時虞七月已經離開了這裡,整個臥室包括內間的衣帽間和衛生間在內都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她不緊不慢地繞著房間檢查了兩圈,最後在床頭站定,雙眼直直地看向臥室門口,摒住了呼吸。
“哢——”
很輕的一聲響,但它逃不過在場兩個人的耳朵。
潘列打開門,突兀地跟與他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狀態的小南對上了視線。
小南立刻將視線從他的眼睛移向其他地方。
他的臉上立刻顯露出一種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淡笑,從容地反手關上了臥室門。
他開始朝她逼近:“雖然早就知道你的異能作用,但還真是差點就又把你的存在給淡忘了呢。”
小南沒什麼反應,仍舊站在原地盯著他的動作。
潘列的衣擺擦著她的胳膊轉了個彎,邁著長腿來到衣帽間的門口,很隨意地繼續說:“不介意我用一下衛生間吧?”
語畢,他根本不在乎小南的答案,自顧自地便推開了衣帽間的門。他的視線粗粗地繞著衣帽間轉了一圈,這才完全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南一直靜靜地盯著他。
就在他朝著一個方向轉身走去、她以為他要開始搜查整個衣帽間時,他突然回過頭,視線像刀一般定到小南的臉上,疑惑地問出聲:“你想殺我?以前你可從沒有過這種想法!”
定定地回憶了一會兒,他又問:“是不是栗哥給你說了什麼?”
小南還是沒有什麼反應,隻垂下眼靜靜地看著他脖子的位置。
潘列的肩膀鬆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這是江有汜弄傷的嗎?你已經和她交過手了?”
小南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頷首。
“她真的被你們控製住了?”
她沒回答。
“那她現在在哪兒?”見她還是不答,他繼續說,“是這個臥室裡的某個角落,還是某一個密室?”
小南將視線落到一旁的牆上,隻用餘光虛虛地觀察著他的反應,抬手比劃了幾個手勢:“這和你沒有關係。”
“那什麼和我有關係?和你們合作殺掉剩下的所有人嗎?栗哥他除了在乎你,還有誰的性命被他放在眼裡過?你真的覺得我可能相信他之前的那番話乖乖和你們合作嗎?”
“……”
潘列頓了一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小南,事情並不完全如栗哥所言。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去了解,自己去思考。彆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小南。”
他的語氣愈發地懇切。
“為什麼要冒險過來找江有汜?”小南顯露出幾分不忿的神色,再次抬手打斷他的話。
潘列卡殼了一下,整個房間驟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唉——”他輕輕歎出一口氣,“他們不是要去參加終場嗎?那就讓他們去唄,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幫他們去。有人自願去蹚未知的路,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哦,是嗎?所以你要背叛我們。”
“不是背叛你們。栗哥想要為了個人私欲泄憤,而我想得更加長遠,我想要保全的是屬於我們的一份更大的利益。我知道你不會想要為了個人私欲泄憤的,小南。”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說“快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小南麵露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有順著他:“這裡沒有你想要找到的,你可以離開了。”
潘列一愣,回頭看了一眼裡間衛生間緊閉的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他走後,小南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卸力地坐到了床沿,靠在一旁使勁地按了按眼睛。
她明白潘列為什麼突然跟她說這麼多,無非是仗著她現在受傷表達不暢,適合他輸出,把她當作一個栗哥周邊的突破口。他知道,就算自己沒有說服小南,也可以利用她作為麵向栗哥的傳聲筒,這樣效果遠比他自己上場要好得多。
她知道潘列需要她暫時活著,但她還是無法保證潘列不會臨時起意對她動手,儘管他一直沒有顯露出來類似的意思。
冷汗粘著她的皮膚和裡衣。
現在怎麼辦,真的要順著潘列的計劃做嗎?和他合作,還是……無論如何,她必須弄清楚真正的過場條件。
小南撐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這才感覺緩過勁來,於是也走出臥室。
沒走兩步,她就迎麵撞上了站在樓梯口處的潘列。她的視線往下瞟了一眼,不出所料地看見了站在下一層樓梯上的栗哥。
他們似乎正在對峙。
小南沒有理會他們,徑直擦過潘列的身影來到了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