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去世後，就各家各自過年了。今年也是一樣，一家三口吃了團年飯，看春晚守歲。
“放煙花，去不去”
家族小輩群裡，堂弟發了條號召消息。
“舉手emoji”
“+1”
“+2”
......
“@施鈺你不去嗎？”堂哥問施鈺。
“姐，我接完盈盈了，來接你”
施鈺退出聊天框，點開一個頭像。
“我要再晚點才能和你視頻。要和親戚出去放煙花”
“如果你累了就早點睡吧，明天再說”
對方馬上回了消息。
“好，我等你”
在零點時分，一排六個禮花的引線被同時點燃，大夥都連退了兩三米。隻見五顏六色的花火，像噴泉一樣，奮力上升，然後在寒冷黑暗的冬夜中盛開綻放。
施鈺拿出手機搶拍了一張無人的照片，想和某人分享這美麗的一刻。
除了噴花的禮花，他們還買了各種玩具造型，有花火、能跑動，甚至有可怕聲音的禮花。施鈺害怕，隻敢玩仙女棒。
稍稍遠離人群，在一個僻靜處，對著手持的焰火又拍了張照。那個晚上，有個人從黑暗中，在和這個很像的花火中，走向了她。
施鈺打開手機，連發兩張照片。
施鈺，“新年快樂！”
王昭，“新年快樂！新的一年請多多指教”
“睡了麼”
到家時已經過了一點，簡單洗漱後，快兩點了。
天氣太冷，施鈺躺進冰窟一樣的被窩裡有一會兒了，還是冷的直哆嗦。
王昭撥過來的時候，施鈺側躺蜷縮著，手機靠在攏起的被子一角。
接聽後，施鈺才從小框看到，手機離臉太近，鏡頭隻收進自己上半張臉。哆哆嗦嗦將被子一角往外移，直到出現了整張臉。但是被子口變大後，冷風就灌進來了。本就還沒暖和的被窩，感覺像沒蓋一樣。
王昭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笑，直到她重新固定好鏡頭。
王昭：“沒開空調嗎？”
施鈺：“太乾了，又吵。”
看王昭的樣子，應該也是躺在床上了，隻是他是坐著，背靠著床頭。
“你舉著手機不累嗎？要不也躺著。”
“好。等我一下。”
隨即屏幕黑掉，過了一會兒，施鈺又接通了視頻，一張帥臉映入眼簾。連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施鈺看著屏幕不自覺傻笑。
“等我很久了嗎？”
“還好。”
“嘶—”
“很冷嗎？”
“沒事，過一會就睡暖和了。”
“現在這樣，感覺你就像在我旁邊。”
啪。靠著被子一角的手機倒扣在了床單上。
施鈺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子一嗡。估計手機感應到了主人的慌亂，也跟著亂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單純覺得舉著手機太累了。
“怎麼了？”倒扣的手機依然發出了蠱惑人心的聲音。
“沒事，手機倒了。”施鈺儘量讓自己聽起來沒有異常。
將手機扶正後，施鈺假裝沒有聽到那句話。開始問王昭什麼時候到家的，晚上乾了些什麼，他們家年夜飯吃的什麼之類日常普通的話。
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子終於暖和了，腳也不涼了。施鈺的意識也被扯進這股溫暖中，逐漸擴散失焦。
看著小幅度扭動著腦袋，眼皮像蝴蝶翅膀一樣撲棱的施鈺。
王昭不舍的說：“小懶貓，睡吧。”
意識早已模糊，自動過濾掉了曖昧的詞彙，隻聽到了“睡”字。施鈺立刻探身關燈，重新躺下後將早已倒扣的手機推遠。
隻留一片黑暗，以及布料摩擦聲，隨後就隻剩淺淺的呼吸聲。
施鈺家的傳統是，不管前一天睡的多晚，大年初一一早，一家人都必須要一起吃湯圓。
施鈺被爸爸叫醒的時候，頭疼欲裂。硬撐著吃了六個湯圓後，又麻利的滾回了被窩。
“婷婷，新年快樂！祝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黃佳婷除夕要值班，所以今年沒有回老家過年，這個點應該正在補覺。
拋開手機前，施鈺又給王昭發了一條一樣的祝福信息。施鈺總覺得天亮了，才是新的一天。
咚咚咚！
“施鈺，起來吃飯了。”
施鈺被強力地敲門聲，和媽媽帶著火氣的聲音驚醒。
“好，馬上起來。”邊說邊伸手摸手機。
十一點半。
微信顯示有多條未讀信息，映入眼簾的，大多都是還在不停閃爍新消息的群，以及以前同事的群發祝福消息。以及......
“這麼早就醒了”
“新年快樂！祝你今年能得償所願！”
施鈺看了眼時間，10：02。
“才醒，隻是中途吃了個早飯”
施鈺放下手機，哆哆嗦嗦穿好衣服，洗漱完畢，飯菜也正好做好。
果然到了下午，黃佳婷才給她回消息。
“新年快樂！祝你和情郎早日修成正果！！！”
施鈺：“再加個，祝我暴富。哈哈”
“做人不能太貪心哦，一件一件來”
“你今天還要上班嗎？”
“今天休息，明天早班”
“你家裡有菜嗎？外麵的餐館應該還是有開的吧？”
“我和沈責霖在一塊兒，待會一起吃飯”
施鈺剛想發個問號，想起來，沈責霖還沒得到他父母的諒解，這是過年都進不了家門嗎？也太慘了吧。兩個可憐的娃，正好可以搭個夥。
“擁抱emoji 那你們倆多吃點好吃的”
在家吃完中飯，施鈺又忙不停的，跟著爸媽到舅舅家做客。
該來的總是要來。
除了大她一歲的表哥，她是沒有結婚的小輩裡，年紀最大的一個了。即使還沒確定關係，也在家族裡，引起一波強烈的反饋。本來沒什麼話聊的飯桌上，她也算是做了貢獻。
“小鈺，爭取明年過年結婚。”舅媽聽完姨媽和媽媽的話後，喜笑顏開的說。
坐施鈺旁邊的表姐，也搭腔：“早點結婚好，趁你爸媽還能幫你帶孩子。沒有老人幫忙，真的不行。”
“八字還沒一撇了。”施鈺尬笑。
“姐，有照片嗎？”對麵的表妹也不放過她。
“對哦，小鈺，你不是說回來給我們看照片嗎？”
如果她說沒有，肯定要被說她就是不想相親。還是趁現在還在吃飯，看看吧。不然閒下來沒事了，問的更多。
施鈺不情願的掏出手機，滑到去年爬山時拍的合照。
“小夥子看著挺陽光......”
“哎呀，挺帥的呀，個子也高。”
“姐，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還不錯哦，你加把勁。”
“像不像那個明星，叫什麼來著，演了......”
施鈺的手機幾乎滿桌傳了個遍，就連舅舅一個大老爺們都說：“一看就正氣，能保護你。”
“他多大啊？”
“差不多大，同齡。”
“做什麼工作的。”
“正經工作。”
“哪裡人？”
“隔壁市的。”
......
最終話題結束在，除了考察這個人，還要了解他的家庭情況。一頓飯下來，施鈺的胃飽了，心也被灌注了大量壓力。
還沒開始甜甜的戀愛，就要被迫麵對現實的齟齬。
她本就搖擺不定的心，更不確定了。導致王昭給她發消息，她看到後，都不太想回複。
直到初二的下午。
“我到相市了”
施鈺看到消息的一瞬間，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驚得旁邊的舅媽問她怎麼了。
施鈺按耐住狂跳的心，跑到廚房給姨媽道歉。解釋有個很久沒見的同學，明天就走了，今天要去見一麵。
一出姨媽家的大門，施鈺立馬給王昭打電話。王昭已經在去酒店的路上，於是兩人約好在酒店門口碰頭。
這家酒店在市中心，離姨媽家不遠，但是現在堵車嚴重。施鈺估算了下，決定走過去。等她到了酒店大堂，王昭還堵在路上。
坐在沙發的尾端，扭轉上半身，看著大門的方向。在電話響起前，施鈺就看到了從出租車下來的王昭。
施鈺一蹦一跳的往大門走去，在王昭看到她的前一秒，收斂了笑意，但腳步不停。
“你什麼時候去你媽媽家？晚上有空嗎？”施鈺想著他待會應該要和家裡人吃飯，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明天。”
“啊，你媽不知道你已經到相市了嗎？”
“我跟她說明天到。”
“那你......”施鈺不確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自作多情。
“當然是為了見你。我得來監督你有沒有去相親啊。”王昭順勢將空出的胳膊，搭在施鈺的肩上，把她圈向自己。
施鈺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沒有靈魂的木偶，被王昭一路帶到了前台。
王昭將背包卸下，放在箱子上，從包裡掏出身份證。施鈺見狀，上前幫忙扶著包。
“女士，請您也出示下身份證。”
在一旁等待的施鈺不確定的用手指了下自己，表達疑問。
“您和這位男士是一起的吧？”
“嗯。”施鈺點點頭。
“實際入住人都需要錄入身份證的，請您配合下。”
“我不住這兒。”施鈺紅著臉解釋，這誤會真是大了。
前台小姐姐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沒再堅持。
“你不上去嗎？”王昭辦好入住了問施鈺。
施鈺氣鼓鼓地看著王昭：“我在大堂等你。”
哼，剛剛他在一旁笑得不知有多開心。
“施鈺？”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施鈺一愣，抿了抿嘴，轉過身。堆起微笑著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