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1)

宋秘書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薑汀州這樣懟回去,隻說了一個“你……”字,電話就被他掛斷了。

薑汀州迅速通過了田薈的好友申請,最近幾天給他發消息的人很多,他粗粗掃了一眼,全都沒有回複。

但是他無法忽視的是,自己和陸白嶼的聊天框是置頂的,他想長按取消,手一滑就點了進去。

在兩個人的聊天記錄裡,前麵還是薑汀州發的十來條信息,喋喋不休地說著甜甜蜜蜜的話。

“老公,想你[愛心]。”

“昨天晚上夢到你了,特彆特彆想見你。”

“我弄了一道新菜!”

“[圖片]”

“你什麼時候回家呀,想做給你吃。”

發最後那一句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發燒了,但是一句都沒和陸白嶼提,對方也沒有在這裡發問。

他是真的忙,光不同用途的手機就有三個,一個生活兩個工作,平時基本沒有空和他聊天,有什麼事習慣讓秘書打電話,或是等到他回永青和薑汀州見麵再當麵說。

薑汀州從來都是體諒的,並且對此習以為常,哪怕看起來大部分時間在演獨角戲也高高興興的。

但現在的他看著這洋溢著傻氣的戀愛腦對話記錄都忍不住尷尬,多看一眼都要腳趾蜷縮,用自己畢生最快的速度打字並發送。

“你好,分手,拜拜。”

然後他乾脆利落把陸白嶼的各種聯係方式都拉黑了,包括他身邊幾個秘書的,就像重生前那幾年一樣。

做完這些之後,一回頭就看到安小屏憋不住八卦的眼神,甚至田薈和田阿姨也伸著耳朵聽。

“你……你和陸白嶼在一起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怎麼不和我說?”

“你們兩個都在一起了,還和陸白嶼分手乾什麼?你腦子真的燒壞啦?”

安小屏問的問題和連珠炮一樣,薑汀州不知道怎麼和他說。

兩個人怎麼在一起的,其實很簡單。

大概一個月前左右,薑汀州拿到第一個冠軍,高興得不行,在家裡給陸白嶼做了大餐,他低估了那瓶酒的後勁,喝多了,又借著酒勁表白,於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一身斑駁的薑汀州驚喜大過驚嚇。

但睡都睡了,他腦子亂了,突然壯起膽子,問陸白嶼是不是算在一起,對方沒有否認,反而在床上抱住他,親了親他的額頭,這就算是默認了。

在一起之後,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對外說。這段戀愛關係一開始就不太正常,但彼時戀愛腦上頭的薑汀州不在乎。

事實上,除了薑汀州自己,沒人會相信他們兩個會在一起,就連帶濾鏡看他的安小屏這個親朋友知道他一直暗戀陸白嶼,之前都直言過,不要妄想,不可能的。

甚至田薈也多嘴問了一句,抖著聲音小聲問道:“你們說的陸白嶼,不會是陸運集團的那個小陸總吧?不可能吧,如果真是他,哥你也太……”

她想說大佬你也太牛了吧,但又覺得這個形容詞不足以形容這段令人震驚的關係,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合適的形容詞。

陸白嶼這種傳說級彆的人物都談得上!

薑汀州笑:“你也覺得不可能吧。”

陸白嶼是什麼金光閃閃的人物,國內物流業的龍頭企業陸運集團培養這麼久的未來繼承人。

陸氏是國內最早做出口的家族之一,後來又敏銳察覺了國內物流運輸的藍海,很快成立了陸運物流集團,很早以前便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貴不可言。

陸白嶼自小就很優秀,今年二十八歲,比他大六歲,早就成了獨當一麵的人物。

這幾年陸運集團在國內物流運輸業獨占鼇頭,特彆是在冷鏈運輸方麵甩了同行一大截。近年來陸運集團還致力於慈善事業,他出麵幫了不少偏遠地區的發展,從捐款建學校到當地支柱產業建設,都是他的手筆,得到了一致稱讚。

他長得好看,能力出眾,如今已經成了陸氏對外的代表和話事人,說話的份量比他父親陸震霆也不差多少,大眾關注度很高,不輸給一些流量明星,風評更是極好,是公認的國內年輕企業家的風雲人物。

田薈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覺得薑汀州好看聰明又厲害,有一個優秀的戀人也很正常,但誰讓陸白嶼這種人確實厲害得過分了,不像人,像是個神仙。

他們兩個都很好奇,但是一看薑汀州的表情,兩個人又默契地不再往下問了。

這畢竟是彆人的私事,且聽剛剛的對話,這樣乾脆利落的分手,對方又是那樣的人物,許多細節不好對外麵說。

兩個人還怕他說這件事不高興,很快就轉移話題了。

可薑汀州坐在那裡,不由自主地想起更多。

就算沒有戀愛關係,陸白嶼是他人生裡很重要的一個人,給他留下抹不掉的痕跡。

陸白嶼的工作履曆大眾都很清楚,但薑汀州知道更多彆人不知道的。

他一回來就聽到自己父親十句話裡麵能有五句提到“陸家”,就知道陸家是自家拚命巴結的靠山,兩家人有一些特彆的交情。

陸家剛巧有兩個孩子,陸白嶼比他大六歲,彼時正在國外留學,隱隱約約聽說過,那是個很厲害的人,陸嘉和是小兒子,和薑汀州薑柚年紀差不多。

陸嘉和同薑柚關係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對薑汀州一向沒什麼好臉色。

但陸白嶼不一樣。

素未謀麵的陸白嶼卻在自己回家的時候送了很多禮物過來,那是自己尺碼的數十套換洗衣服,有些還是定製的,比薑家人準備的還上心,至少在外表上幫他完成了這場過渡。

上門給他量身的師傅第一次提到這個名字,說是陸白嶼陸大少爺特意叫他們過來的,溫和地告訴他,不要緊張。

“陸大少關心你,放心,你不管怎麼樣都會過得好。”

薑汀州當時沒有多想,覺得是這是因為兩家有些交情對方的好意,心裡隻有感激。

轉學之後,薑汀州在新學校成績墊底,請來的補課老師也是陸白嶼找的,老師很厲害,隻是他基礎實在太差,拚命學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彌補差距,但他心裡始終記得有個人會關心自己,便一直沒有放棄。

兩個人第一次見麵的時機也很巧。

薑汀州很努力地適應了新生活,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還靠著選拔加入了籃球社。

他長得高,身體素質還很好,有機會訓練一下就表現不錯,但是好景不長,兩個月後,他在學校被汙蔑偷了社團的經費,兩萬塊的籃球隊活動經費不翼而飛,攝像頭拍到了他出入,又在他的櫃子裡找到了錢。

薑汀州一看就知道這八成又是薑柚做的,他靠著打籃球稍微在學校裡混了一點人緣,薑柚就看不下去。

但彆人不信。

陸嘉和彼時還是籃球隊的隊長,也是十分懷疑,一群人在教務處鬨到晚上,七嘴八舌的,就要給他定罪,這件事要是請家長,薑父來了一看這群同學的家世,估計就要不管不顧直接認下,並強迫薑汀州道歉。

但來的人是陸白嶼,他此時仍然在國外留學,隻是恰好休假回來幾天,順路接陸嘉和回家,進了學校聽了這場鬨劇,第一句話就是:“不是他。”

陸家有這家貴族學校的股份,是校董會的成員之一,他講話是有分量的。

有同學憤憤不平,回懟一句憑什麼,這所有人都沒有人缺錢,大家都不把這兩萬塊當回事,隻有薑汀州小家子氣,平時一點錢都要省著花,整個隊裡隻有他有動機偷錢。

但麵對陸白嶼,他的嗓門也越來越小,底氣也漸漸不足。

“節省就會偷竊嗎?你們不差錢,薑汀州難道就差這兩萬塊嗎?”陸白嶼道,“三個月前我知道汀州進了籃球隊,送給他一塊運動手表,那塊表二十萬,他自己查了價格,死活不敢收,硬是給我送回來了。陸嘉和,這件事你明明是知道的。”

“攝像頭拍到他是上午,你們在櫃子裡找到錢是下午,中間四個多小時的時間,學校可不是封閉式教學,他蠢到不知道把錢轉移走嗎?就等著你們來查?體育室的櫃子一撬就開,誰都能放進去,這就算是證據?”

他這樣的氣勢,整個辦公室的人也不敢講話,籃球隊裡有人心虛,不敢再反駁。

薑汀州卻呆愣愣地抬眼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擦了擦自己通紅的眼眶。

原來這就是那位送自己東西的陸白嶼。

他來的時候穿一件墨藍色的大衣,風塵仆仆地進來,隻一眼就讓人移不開眼睛,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圈子裡提到這位沒有人不誇的。

一個完美無缺的、比他的想象還要更好的人。

這許多話薑汀州也解釋過,但是沒有人相信他。

這裡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比薑家更有錢,校務處知道有蹊蹺,可不敢報警鬨大,隻想息事寧人,甚至還和他說背個處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陸白嶼開口就不一樣了。

他來之後,兩萬塊錢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學校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這件事遮過去了,還一直道歉。

薑汀州知道查下去也找不到真相,能這樣還他一個清白就已經是很好了。

他這個時候不再像剛回來那樣不依不饒,已經學會了許多事情追究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不如到此為止。

“之後我會和學校再談,”陸白嶼安慰他,“他們不敢說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在學校氣勢如此強大,麵對薑汀州便收斂起來,顯得很是溫柔。

車裡,陸白嶼和薑汀州坐在一排,薑汀州不敢看他,低頭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陸白嶼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本來就是陸家欠了你的。”

陸嘉和在後座嘟嘟囔囔:“哥,你彆老說這個,這麼多年不是早就還清了。”

薑汀州這個時候還不太明白什麼叫陸家欠了他的,他有點緊張地摳著手指,不敢多問,但陸白嶼一聽弟弟這麼說話卻生氣了,嚴厲道:“陸嘉和,閉嘴。就算沒有以前的事情,汀州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普通的同學,這是你作為籃球隊隊長處理問題的方式嗎?誰教的你這樣的心性,一點判斷力沒有,腦子動都不動,就跟著彆人一起欺負人?我在校門口等了你半個小時,就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沒有解決好,還敢犟嘴?”

陸嘉和在他哥麵前不敢說話,挺大一個子,就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喏喏著認錯,最後小聲說了一句:“我回頭肯定處理好,你彆告訴爸爸。”

陸白嶼道:“你現在和汀州道歉。”

“對不起,”陸嘉和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轉頭就老實道了歉,“薑汀州同學,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事實真相不明的情況下這樣對待你,以後不會了。”

薑汀州愣了好一會兒。

他張了張嘴,想說“算了沒關係”,但這是陸嘉和這種人第一次低頭和他道歉,他心裡壓抑的許多情緒一下子湧上來,鼻子發酸,一下掉了眼淚。

他之前被人冤枉的時候都一直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現在反而忍不住了。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偏愛,哪怕是失而複得的家人也從來沒有給予過,但是眾人眼裡高不可攀的陸白嶼卻給了他。

這件事刻在他心裡,一輩子都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