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楊店長反而成了那個想把熱搜快速撤下來的人,但這已經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而且熱度一高,真相反而更加清晰。
無論下多少水軍,青魚新聞給的錘太硬了,誰都沒有辦法辯駁,熱搜內容一度變成了“明星網暴生病的打工人。”
部分粉絲還在胡攪蠻纏,但正常路人看了這些內容,心裡都有數,不少人默默去薑汀州微博底下把罵他的話刪了,也有少數幾個低頭道了歉。
現在他的評論區一夜反轉,看著比之前乾淨許多,安小屏還努力把一些友好的評論點上去了,大家情緒正常之後,倒是會關注他發布的內容了。
薑汀州的賬號裡全是做菜的,但是他確實不怎麼會玩網絡,視頻很粗糙,既不講解配音也不露臉,機位也不會切,剪輯也稀爛,燈光經常就是暗暗的,完全沒有濾鏡,悶頭就是庫庫一頓做。
但即使有這麼多debuff,他做出來的菜看起來真的很香。
下麵有一條燉牛肉的視頻,非常簡單粗暴,一掀起鍋蓋水蒸氣“呼啦”一下冒上來。砂鍋燉出來的牛肉看起來軟爛入味,泛著油光,醬香味十足。
再撒上一把蔥花,勺子一攪,把下麵燉得酥爛的土豆也翻了上來。
這條視頻哪怕熱搜還沒有反轉的時候,下麵的評論幾乎都沒有罵得難看的。
“你人挺爛的,這牛肉……牛肉看起來也挺爛的。”
“有一說一,菜做的不錯,拿冠軍應該不是黑幕。”
“要不給我吃口?我吃人嘴短就不罵你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歡趙彤知。”
“看起來確實好吃,我看著都饞,怪不得連大明星吃不到都要發脾氣,大晚上看著吃不到真是抓心撓肝,急得我去廚房轉了一圈,啥也沒有,兌著水喝了半勺醋。”
從事情發生以來,薑汀州一直都沒有更新,但他的粉絲量倒是漲了一些,變成了五萬多,還有人催他更新的。
安小屏最先為這件事發聲,且事實反轉之後,確實如他所說,他還長得好看,也算是因禍得福,粉絲跟著漲了不少。
比較起來,青魚新聞那條博文發出來倒真的成了爆款,除了澄清的熱度,還引來了關於趙彤知的粉黑大戰。
很多人在下麵爆料他之前耍大牌的事情,引來許多營銷號轉發,不少人大呼“塌房”,一來二去的,轉發竟然上了十萬+。
青魚新聞可比薑汀州勤快多了,更新頻率很高,粉絲也直接翻了個倍,一下漲了十來萬。
小記者田薈看起來十分興奮,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機遇。
前段時間她在公司被排擠得苦悶至極,作為一個新人又沒地方訴苦,現在因為這一條新聞,主編總算看到她了,還知道了之前的事情,很快把她調離了之前的組,放在更重要的部門了。
這次的新聞成績確實是公司裡數一數二的亮眼,聽說原來那個欺負人的組長也自食惡果,已經被降職了。
她來陪床照顧自己母親的時候,甚至都想著辭職算了,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好像天上掉餡餅一樣。
“薑哥,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啊,”她忍不住地高興,由衷道,“可惜就是還有水軍在那裡胡攪蠻纏,我總感覺沒怎麼幫上你,倒是我們公司占了便宜。”
其實薑汀州的年紀比田薈小一歲,但是她就是自然而然叫上了“哥”,並且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田薈覺得他渾身那個氣質,就是讓人心甘情願叫大佬的感覺,叫哥還叫低了。
薑汀州笑:“那些水軍沒什麼的,這件事對我來說重點不在網絡罵戰上其實是你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熱搜本身不重要,宮宴店裡的事情他們未必清楚,於是他簡單講了一下自己為什麼要把這件事鬨大,安小屏和田薈聽了也有些懵,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過來。
安小屏知道楊店長為此焦頭爛額,咧開嘴笑了好一會兒,但之後又回過味來,嘟囔了一句:“你在薑家過得也真是夠心累的。唉……你以前真不是這樣的。”
他記得薑汀州以前是個思維挺簡單的人,並不會這些彎彎繞繞。
田薈也隨著感慨:“我可沒有這個腦子。”
薑汀州這是許多年磨出來的,磨得他直來直去的性格變了個樣子,一開始是學會忍讓,後來才慢慢琢磨出一些門道來。
他知道很多事情哪怕開誠布公都解決不了,擺事實講道理根本沒有用,哪怕自己有理都要吃虧,隻能耐著性子迂回處理,才能達成所願,讓自己不吃虧。
他做這樣的計劃已經很熟練了,並也不覺得多麻煩,但聽彆人這樣一說,也笑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確實。”
這條熱搜從昨天晚上一直鬨到今天上午,甚至中午的時候都還掛在熱搜低位,到最後基本上已經完全反轉,但中午吃飯的時候,安小屏低頭刷了一會兒手機,突然“咦”了一聲,道:“趙彤知刪博了,他居然還道歉了?”
他一個人刪博道歉倒還正常,作為演員他最近還有新的電影要上,為了降低影響當然要低頭道歉,隻是大眾未必買賬罷了,爆出來的黑料可沒有那麼容易洗。
可趙彤知道歉之後,那幾個一向囂張的記者大V居然也陸續出來道歉,直說是誤會一場,希望薑汀州諒解。
原來他們陰陽怪氣的言論早就刪除了,但這還不夠,這幾個粉絲量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記者大V,平時造謠生事的時候就不少,這回道歉之後,竟然有官方的處罰公告。
最開始挑事的那位直接被封了三年,粉絲隨之掉了一大堆,再搜那個詞條,原來辱罵薑汀州的很多微博都已經被刪掉了,有許多說話特彆難聽的水軍賬號還被封了號。
速度之快,差點讓安小屏以為自己昨天戰鬥一晚上的熱搜是個幻覺。
雖然官方確實會因為網絡安全的原因時不時會做一些處罰和清理,這些人是剛好撞在槍口上了,但如此迅速堅決,甚至連這些所謂交“保護費”的大賬號也封,明顯不太對勁。
田薈趕忙去看,道:“我們的新聞倒是還留著,而且還在詞條上置頂了,這……”
這可真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大手筆。
薑汀州皺了皺眉頭,就在這個時候,他手機響了。
他手機之前是一直關機的,現在打開是田薈想加個微信好友,一開機有很多未接來電和消息,卡了好一會兒,全部被他統統忽視,店裡那邊正在焦頭爛額,沒有空打擾他。
這個打過來的電話,他低頭一看,上麵的名字是陸白嶼。
——倘若是這位手眼通天的小陸總,做到這種程度確實易如反掌。
陸白嶼。
他盯著這個名字看了好一會兒。
迂回處理是現在沒有足夠能力的薑汀州的做法,但對於他來說就沒有必要了。
再看到前男友,嗯,實際上現在的時間段應該是現男友,薑汀州看著這個名字愣了一會兒之後,下意識把電話掛了。
他就這樣掛掉電話,安小屏都愣了一下。
他看到了手機上的名字,作為朋友,自然認識陸白嶼這個人,而且他非常清楚這個人在薑汀州心裡的分量的,且他認為薑汀州怎麼樣都不肯離開薑家,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陸白嶼。
不用多想,熱搜上的事情肯定是這位小陸總做的,正常來說薑汀州意識到這一點會很高興的,畢竟陸白嶼於他來講極為重要,今天怎麼……
掛掉電話之後還沒完,薑汀州的手機隻安靜了一會兒,就又響起來了。
他不接不行,哪怕把這個號碼拉黑也不行,之後就會有新的號碼打過來,他的手機不可能一直關機。
薑汀州想了想,選擇接通,對麵是陸白嶼的秘書,恭恭敬敬叫了一句薑少爺,隨後又低聲說了一句“他接了”,對麵就換了個人。
“汀州?”
他好久都沒聽過這個聲音了。
陸白嶼聽對麵沒動靜,又問道:“你現在還發燒嗎?”
薑汀州沉默。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重生後麵對前男友倒是沒什麼萬般心緒湧上心頭的感覺,因為這些濃烈的情緒輩子已經湧完了,隻剩下一片沉寂,於是在這個時刻,隻留下一種淡淡的不可言說的尷尬和無所適從。
唯有一點特彆的感覺,是他的右手隱隱作痛,即使現在根本沒有受傷,卻好像有些記憶神經性的反應一樣。
但他稍微活動了一下,這一點假性感覺又散去了。
“我沒事了,”薑汀州禮貌回複道,“網上那些事我剛剛看到了,感謝小陸總幫忙,真是麻煩你了。”
這回輪到陸白嶼沉默了。
“你在說什麼?”
薑汀州心裡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更明顯了,他不知道和已經老死不相往來的前男友說什麼,甚至尷尬地開始扣病床被子上的毛球。
“是這樣,小陸總。”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最終覺得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我這段時間仔細想了想,慎重考慮後,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分開比較好。”
陸白嶼沉默了好一會兒,語調聽起來還是原來那樣子,平靜地問他:“你生氣了?是在怪我不在你身邊嗎?”
薑汀州誠實道:“不是。”
他這兩天病著,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醒了之後稍微有點精力都來應付楊店長那邊的事情,重生後要和陸白嶼分手的事情就一時沒想起來。
現在剛好打電話過來了,就趁此機會提一提,省得以後麻煩。
“好了,汀州,不要鬨了,”陸白嶼道,“薑家的麻煩我知道了,會幫你解決的,其他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真不用。
薑汀州想說這些事情自己也能解決的,也想說我們兩個在一起本就是一時衝動,早點分開對兩個人都好,免得在以後鬨成那樣,現在分手說不準以後還能做朋友呢,對大家都好。
但陸白嶼不容他分說,已經離開電話了。
他確實很忙,沒有空和他掰扯感情這一點小事,薑汀州在電話裡都能聽到背景音,應該是還在開會,中途紆尊降貴從會議裡抽身出來給他打這個電話。
他這次出差談的是數百億的大生意,為他這一個熱搜還特意去處理,算是費心了。
薑汀州也不好把人叫回來,畢竟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解釋自己不是開玩笑。
這幾年瘋狂暗戀千方百計追求的人是他,一個月前好不容易求到手的人也是他,現在突然說這種話,正常人看來確實莫名其妙,對於對方來說是不容易接受的。
這電話沒掛,被秘書接了過去。
這位宋秘書在陸運集團工作二十年,很受陸家信任。
現在薑汀州和陸白嶼在一起的事情如今彆說外界,連陸家父母都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此時說話輕柔卻有力量:“薑少爺,陸總現在確實是有很重要的合作要談,您生病他也很關心的,隻是這段時間您電話一直不通,陸總一直都在花時間擔心您。”
“他在國外出差,本來就有時差,一時顧不上國內,聽到消息之後就叫了人去醫院,說您這邊不接受探視,醫生也說您恢複得還可以沒有大礙,他才放心,網絡上的事情也特意托了關係去處理。”
“請您理解他,千萬不要在這時候任性。”
聽起來是在解釋,但語氣總帶了一分居高臨下,特彆是最後一句話,像是什麼家長一樣,指責他有哪裡做的不對。
二十二歲的薑汀州是有些怕她的,甚至許多時候還努力討好她。
但三十二歲的薑汀州沒什麼好怕的。
“宋秘書,我勸你一句你最好擺正自己的位置,”他道,“我和陸白嶼不論關係怎麼處,都輪不到你來管我。”
“你有空在這裡教育我,不如趕緊轉達一下我要分手的意思給他,以後彆來打擾我,大家都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