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這個問題薑汀州也想問自己。

現在想想,年輕的他心裡總是有太多的顧慮,被楊店長這些人折騰成這樣都沒爆發,現在看來真是傻得可笑。

隨後,那圓臉小姑娘就帶著剛剛拍的視頻,過來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紹,名叫田薈。

薑汀州剛醒來的時候,從阿姨的隻言片語裡早就知道他是個記者,出於職業反應,舉起設備拍視頻才這樣迅速,而且還拍得非常清晰,鏡頭懟著楊店長,把他那一刻猙獰的神色全部拍下來了。

現在的薑汀州還不算是什麼公眾人物,央視的那檔美食節目是下午檔,雖然圈子裡許多老食客會關注,但收視率不算特彆高,自然也沒有人人都認識的知名度。

田薈覺得他眼熟,因為她恰好是新聞從業者,又是永青本地的媒體,甚至前段時間還出過薑汀州奪冠的新聞。

“咱們算是有點緣分,我差點就搶到你那條新聞了,可惜還是被我們小組長分給其他人了,”田薈惋惜道,“那個同事還說約了你做訪談,又說你特彆忙,最近都沒有檔期,沒想到在這裡能遇到你。”

她當時就覺得這個人長得這麼好,眉宇間的那股氣質並不像是普通人,特意多留心了些。

央視的節目都是死亡光線,鏡頭還把人拉胖了,而且節目裡他經常戴口罩,還戴著廚師帽,就剩下一雙眼睛,且現在還病著,著裝和樣子都有些變化。

而且薑汀州比參賽的時候更瘦,至少瘦了十斤以上,她一下子沒認出,現在這一鬨,她總算是對上人了。

說真的,他不太上鏡,本人要比電視上好看很多,即使在病中也讓人移不開眼睛,是很明豔的長相,完全不像是一個廚子,倒像是什麼明星。

她這樣一說,薑汀州也有些印象,想了想,道:“你們公司……是青魚傳媒吧?謝謝你們,當時還給我說了好話。”

他拿冠軍的時候許多人不服氣,覺得他資曆太淺節目有黑幕,青魚傳媒的那篇報道為他說了不少好話,所以薑汀州對那篇報道記憶深刻。

雖然是個小媒體,但是文章倒是寫得有些水平,借著他奪冠這件事還介紹了永青本地的飲食文化,他還特意點了讚。

田薈笑道:“嗨,應該的,你拿了冠軍也是我們永青的驕傲。”

此時的薑汀州和田薈交談,倒是發現對方對那篇報道如數家珍,但他記得當時青魚傳媒還聯係過自己做專訪,但是實在太忙了就不了了之。

當時聯係他的想要做采訪是個男的,那篇報道裡也並沒有田薈的名字。

他旁邊田阿姨一直聽著這話,插了一句嘴:“哪條新聞?是不是上個月那篇啊?哎,我和你說,其實她們單位好多稿子都是她寫的,被他們小組長拿去給其他人,就是欺負她年輕沒背景,薈薈回來還忍不住哭呢,你得說句公道話……”

“媽,算了,以前的事情彆提了,這件事和人家也沒關係,”田薈覺得尷尬,連忙打斷了她,馬上對著薑汀州換了個話題,“我也沒想到,你都拿了冠軍還被你們老板這麼壓榨,剛剛視頻我都拍下來了,我等會兒傳給你,你要不趕緊拿去網上澄清一下吧。”

薑汀州疑惑:“等等,我要澄清什麼?”

他之前一直昏迷,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田薈給他看了手機,才知道楊店長特意過來興師問罪是有原因的。

昨天臨時在“宮宴”訂桌的客人確實特殊,是真正的公眾人物,可這些大明星和知名記者大V們撲了個空。

沒有薑汀州的宮宴老店雖然也有其他廚師可以上菜,但手藝遠遠比不上薑汀州,這些客人自然覺得受到了怠慢,有幾個還當場給了臉色。

趙彤知和楊店長是朋友,這次請的幾個媒體記者裡麵有知名老饕,奔著這幾道菜來的,一嘗名不副實,場麵自然難看。

楊店長出麵解釋,隻好把這件事全甩給薑汀州,說主廚擅離職守店裡也沒有辦法,好說歹說讓這些人今天再來一回,宮宴一定盛情款待給與補償,所以他才急著過來醫院找薑汀州,好把這捅出來的簍子彌補回去。

但昨天晚上,便已經有大V氣不過,發了個微博陰陽怪氣。

大概是聽了楊店長那邊添油加醋的甩鍋,那個大v轉了那條薑汀州奪冠的微薄,說了一句“不知道哪裡沽名釣譽的壞脾氣,人品不行,菜做得再好也無用”,並且直接@了薑汀州。

這樣的話自然引來不少人追問,於是那大V便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是楊店長那邊添油加醋的版本。

這就又掀起了一波對薑汀州的攻擊。

之所以說是“又”,他央視比賽的冠軍是打敗了幾位年資深厚的老廚師,薑汀州年紀太小,當時就惹來不少質疑。

雖然當時有青魚傳媒這樣的本地媒體幫他說話,但沒有什麼大用處,他在網上的風評本來就不太好。

這個時候的薑汀州實在玩不轉網絡,他隻會悶頭做事,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時間會證明一切,但這些話造成的影響卻是切實存在的,明明拿了冠軍,現在在網絡上一搜索他的名字竟然都是一些負麵評價。

就連田薈都看不過去。

她看完網絡上的流言和評價,生氣道:“你昨天都病成那樣了,和什麼耍大牌人品不好有什麼關係?我當時做新聞還特意去查過,你的師承還有之前的履曆,還有一些食客的評價,都是做不得假的,明明就是實至名歸。再說了,年輕就不能拿冠軍嗎?還是業內的前輩呢,怎麼能不經調查就這樣瞎說!”

她是個剛進入社會不久的年輕人,初心未泯,義憤填膺,薑汀州看完之後,卻對種事情習以為常。

這種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背鍋挨罵的炮灰感覺,對他來說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看起來還算是平靜。

他沒生氣,安小屏倒是跟著生氣了。

他脾氣急,現在已經是個小網紅,賬號裡有不少粉絲,立刻就想幫忙澄清解釋,衝出去和這個大V對線,但薑汀州迅速攔下來了,道:“你先彆衝動,等我想想。”

安小屏聞言,“啪”把手機一放,氣道:“你是不是還對薑家心軟?!”

“不是心軟。”薑汀州道,又勸他,“你先坐下,先冷靜一下。”

一條微博而已,評論就那麼一千多,不過是閒的沒事的人罵一罵,薑汀州大風大浪都經過了,這點小事他真不放在心上。

倘若沒見到安小屏,他這會兒還覺得這重生的人生沒有意義,哪有心思管這些煞筆,比起這些大V的言論,他更不想讓安小屏因為自己被波及到。

“反正你彆管。”

薑汀州再三告誡他,但安小屏“哼”了一聲,在手機上敲了幾下。

田薈刷新了一下,隨後告訴薑汀州:“晚了,他已經上去吵架了。”

安小屏就是個小網紅,在網上有個幾萬顏值粉,哪裡抵得過大V幾百萬的粉絲量,這個時候讓他刪除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已經有人追著去他的賬號罵他了。

薑汀州現在不馬上管不行了,否則安小屏哪裡鬥得過這些人。

他歎了口氣,仔細看了看那大V和粉絲對話的內容,確定了楊店長昨天對他們承諾今天要重擺宴席。

但是剛剛發生的事情,注定讓今天的這場宴席也走向失敗。

薑汀州隨後把自己的手機關機,沒人在今天能夠聯係得上他,隨後告知護士,不接受任何人探視。

因為楊店長那如同醫鬨一樣的鬨劇,醫院這邊也重視起來,住院部這裡本來就不是隨便能進來的,探視和陪床都要辦手續才行,現在樓層裡還多了保安巡視,隻要病人不願意,不可能有人衝進來把他強行帶走。

隨後,薑汀州轉過頭,問了田薈一句:“當時我的那條新聞其實真的是你寫的,被拿給了其他人,是吧?”

她還沒回答,田阿姨就答了:“真的,我看著她在家裡加班寫的,熬到半夜呢!”

“我相信的,”薑汀州道,“我們在這裡遇見是巧合,也是緣分,這視頻又恰好被你拍下來了,謝謝你們之前幫忙照顧我,不管怎麼樣,都算我欠你的,現在剛好還了,希望能做一些補償。田薈,你先把視頻留好,關於這個回應,我有些想法。”

田薈一愣,她原來沒想拿這視頻做什麼新聞,隻是想幫忙保存證據,開口問了一句:“你要怎麼樣?”

“我覺得,既然開了這個頭,挨了這場罵,不如再鬨大一些,”薑汀州一笑,“這件事不能這樣稀裡糊塗過去了,不然多可惜,對吧?”

他現在還病著,卻漸漸地挺直了背,撐著坐了起來。

此時此刻,楊店長折騰半天,好不容易回到了店裡,坐了一會兒卻覺得渾身疼,哪哪兒都不舒服。

他的手臂是被醫院保安扭的,腿不知道被誰踢了兩腳,他卷起褲子一看,小腿都有明顯的淤青,走起路來都一瘸一拐的,偏偏還無處申冤,但他的難受還還沒有停止。

大堂經理擦著汗過來告訴他,今天中午餐廳就已經接了老客戶好幾單投訴了,薑汀州不在,不僅幾道熱門的招牌菜做不了,廚房所有人都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現在的宮宴不比幾年前,沒有薑汀州,副主廚管不住,接連出了好幾次問題。

這個人比他們想象的重要很多。

要不就是上菜時間太久,要不就是味道不對,宮宴可不是什麼平價餐廳,來的客人許多都十分挑剔,許多老客人更是一點變化都能吃得出來,根本糊弄不過去。

楊店長咬著牙,憋出幾個字:“你們再給薑汀州打電話,他要什麼都可以談,大不了我就和他服一次軟……”

這回他吃了虧,知道恐嚇威脅怕是沒有用了,但心裡總是認為薑汀州不會真正扔下宮宴不管,不過是氣上來了想拿喬而已,可事情的發展並不是像平時那樣了。

“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不行,他關機了,”大堂經理道,聲音都有些慌了,“剛剛我也讓其他下人去醫院找他,但是也沒有見到人。”

“店長,他不會今天真的不回來了吧?晚上趙彤知和那群記者還要過來呢,我們怎麼辦?不就一場小病嗎?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是不是昨天那個記者在網上說的那些太過分,把他惹生氣了?”

如果薑汀州真的不回來,這些人點名要吃的菜肯定是做不成了。

“咱們還有辦法,肯定還有辦法……”

他說的這些,楊店長自然清楚,焦慮地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幾圈,辦法沒有想出來,腿倒是越來越疼。

時間越來越晚,薑汀州卻始終聯係不上。

眼見著快要到時間了,楊店長抹乾了頭頂上的虛汗,狠聲道:“我不會做菜,難道還不會彆的嗎?這件事就算有錯,也是他薑汀州一個人任性妄為的錯!他還想趁機教訓我,我就先教訓教訓他!”

他像是已經有了什麼辦法,打開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撥了個電話。

這回電話倒是很快打通了,對麵的聲音似乎一開口就帶著笑意,道:“楊叔叔,你好久都沒給我打電話了,什麼事?”

“小柚啊,我想請你幫個忙,”楊店長和這個人說話語氣都變了,與麵對薑汀州頤指氣使的樣子截然相反,“你認不認識什麼人,能在網上幫幫忙說話的,我這裡有點小事……”

他不用多說,對方就已經明白了,並沒有多問,一口便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