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樹叉上,剛好能看清牆內的情況。
裡麵的院子不算小,到處雜草叢生,內殿的大門敞開的,清清冷冷,沒幾個家具。
這淒慘程度,比鎖秋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算了,估計裡麵也不可能有吃的。
她失望搖頭,正準備下樹,低頭一看——
“怎麼這麼高!!!”
她剛才到底怎麼爬上來的?!
艾青絕望,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後,她決定試一試。
小心翼翼探出腳,兩秒後縮了回來。
“要不直接跳下去?也不是很高……”
也就大概三四五六米?
艾青痛苦哀嚎:“剛才到底怎麼爬上來的啊!來人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呐!”
……
無人回應。
無奈,她隻能待在樹上想辦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看著夕陽即將西下。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在樹上過夜,甚至很多天都掛在上頭沒人發現,被餓死在樹上,然後屍體被風乾時。
有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那道身影有些遠,她奮力揮手呐喊:“救命!救命!!救救我啊!!!”
遠處的身影腳步停頓,四處查看一圈,最終將目光定在她身上。
對方逐漸靠近,艾青開心到幾乎要蹦起來。
身子一歪差點掉下去,她趕緊抱緊樹乾。
待那人越來越近,她才發覺似乎有點眼熟。
“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對上她震驚的大眼睛,謝容生也覺得好巧。
他一手拿著魚竿,一手提溜著兩條肥美的魚兒仰望著樹上的女子。
“真巧,你也在這裡。”
“是啊是啊,大哥你又釣魚了?”
“嗯。”
“你們在太子身邊當差的這麼閒嗎?”
謝容生頓了頓,微微頷首:“啊,還行。”
艾青羨慕了:“太子也太好了吧,跟著他能拿高俸祿,還能有這麼多空閒時間。”
跟著他拿的俸祿很高嗎?他倒是不曾了解過。
這個問題艾青也好奇。
她一臉八卦打聽:“大哥,你每月俸祿有多少?”
謝容生沉默。
她自動理解為保密。
“哎呀哎呀,我懂的,不說就不說吧,我懂的。”
問彆人工資多少的確不太禮貌,她嘻嘻笑著,目光又滴溜溜轉到了那兩條魚身上。
謝容生也算是一回生兩回熟,竟秒懂她的意思。
這是又垂涎他釣的魚了。
“大哥,今天的魚釣得不錯啊,在哪兒釣的?”
他繼續沉默。
艾青尷尬:“嗬嗬,這也不能說是吧,我懂我懂。”
連在哪裡釣的魚也保密,小氣鬼。
“那什麼,大哥今天這魚還給太子殿下吃嗎?”
謝容生仍然沉默。
她怒了:“還是不能說?我懂我懂!”語氣開始咬牙切齒。
他卻不懂,她到底懂什麼了?
“你生氣了?”
男人終於開口,引得她皮笑肉不笑:“沒有!”
那就是有。
他抬手晃了晃魚兒,眼裡帶笑說道:“今日的魚不給太子,不若贈你一尾?”
“好啊好啊,多謝多謝!”
某人立刻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謝容生沉吟一瞬,問:“你這是……”
艾青:“……實不相瞞,我下不去了,大哥。”
她苦著臉央求:“能麻煩你幫我找個梯子過來嗎?”
樹下的男人倒也好說話,魚和魚竿放一旁,轉身幫忙找梯子去了。
沒一會兒,艾青就看見他扛著竹梯回來了。
不得不說,這人是真帥啊,身架堪比男模,扛著梯子也不能損耗他半分的美貌。
她順著梯子小心翼翼爬下來,腳踩地上終於安心了。
“多謝大哥救我狗命。”
謝容生聞言,眉頭一跳。
他還從來沒見誰對自我的定義是這般的。
她嘿嘿一笑,不客氣地蹲下身去挑地上的魚。
今天的魚大小差不多,她隨意挑了一尾,笑容燦爛道:“多謝大哥,真救了我的命了。”
謝容生看她一副撿了大便宜的表情,忍不住調侃:“鎖秋宮還是吃不飽飯?”
“什麼?”
沉浸在喜悅中的艾青沒聽清他說的話。
他搖搖頭:“沒什麼。”
頓了頓,他問:“你爬樹上去做什麼?”
“我說鍛煉身體你信麼?”
顯然,謝容生不信。
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她怕蓮子蓮生擔心,準備回鎖秋宮去。
可惜,她不記得來時路了。
看出她的窘迫,謝容生道:“一起走吧,正好我也要回東宮。”
“好啊好啊。”
艾青拎著魚跟在他身後,不遺餘力地說著話,試圖討好對方並拉近雙方的關係。
雖說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但多個朋友多條路的道理她懂。
謝容生微擰眉心,有些後悔自己草率的決定。
就不該大發慈悲跟她一起回,太吵了。
晚上,禦膳房負責給鎖秋宮送飯的宮人莫名收到東宮的口諭——
“鎖秋宮的宮人也是人,若是再讓太子殿下知曉有人克扣飯食,仔細你們的狗命!”
艾青魚頭湯都燉好了,禦膳房卻送來了不錯的飯食。
“早說啊!那魚就先不吃了,風乾了當魚乾呐!”
她扼腕歎息,連喝了兩大碗鮮魚湯。
上方的謝容川卻看著三人大快朵頤陷入了沉思。
艾青吃得飽飽的,轉頭看他已經用完飯,自覺地去收拾碗筷。
他還捧著他那包漿的書在看,她默默給了個大白眼。
鎖秋宮又不是隻這一本書,他就不能換一本看麼。
“你的手怎麼了?”
謝容川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差點把碗筷給扔了。
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她這才發現自己手腕內側擦傷了一大片。
滿不在乎道:“不小心蹭的。”
應該是爬樹的時候擦傷了。
他沒再多問,她也沒再停留,捧了碗筷就出去清洗。
蓮生打了水進來,正好瞧見主子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艾青姐姐離開的背影。
那眼中充斥的到底是什麼,他看不懂,隻能裝作沒瞧見這一幕,低頭認真擦拭著地板上的灰塵。
……
永安宮中燈火通明,琉璃珠串熠熠生輝,映照著珠簾後的皇後貴氣逼人。
她不像其他嬪妃愛側躺在榻上,總覺著不端莊,故而總是背脊挺直地坐著。
付太忠站在珠簾外,微微躬身,對著裡麵喝茶的皇後稟報。
“太子殿下是在禦膳房瞧見鎖秋宮的宮女鬨事,這才知曉了大皇子的情況。”
嫣紅的唇上沾染了茶水,封明珠輕輕用手帕拭去,喃喃重複:“鎖秋宮的宮女……”
“正是,那宮女叫艾青,乃是大皇子身邊的大宮女,是嚴貴妃身邊的嬤嬤調教出來的。一直以來心高氣傲,對下嚴厲苛刻,隻是最近這半年不知怎的,像換了個人似的。”
皇後輕輕一笑:“長時間的苦日子,的確是能逼人變個樣子的。”
“她膽子倒是不小,敢當眾口出狂言。”
“大皇子久居鎖秋宮,身邊養出了刁奴倒也正常。”
封明珠手裡撚著檀木佛珠,冷笑一聲:“他容得下這般刁奴,本宮可容不下。”
付太忠眼皮一跳,果然聽她吩咐道:“付太忠,讓下邊兒的人去辦吧,做乾淨些,莫讓太子知曉了。”
“奴才明白,娘娘放心。”
退出永安宮,他抬手抹了把額頭滲出的細汗。
身旁的小太監殷勤拿袖子為付總管扇風。
“這天兒是越來越熱了,人心卻越來越冷啊。”
付太忠哼哼兩聲,邁步往前走。
小太監聽得雲裡霧裡,諂媚道:“您說得是,天兒是熱。”
聽著小太監的附和,他諷刺一笑。
傻子,什麼都不懂,以為能討主子歡心,實則太出眾就成了彆人的眼中釘。
……
艾青蹲在院子裡給自己的豆角秧苗澆水,嘴裡念念有詞。
“多喝水,長高高,結豆角。”
蓮子在旁邊看著,莫名就跟著笑了起來。
她抬頭看她:“你笑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笑,很開心,好像很多事都慢慢好起來了。”
艾青嗤笑:“什麼事就好起來了。”
“很多啊,比如主子的病好多了、主子氣色好多了、咱們得吃食好多了、每月送來的份例也好多了……”
蓮子掰著手指如數家珍,她卻聽得哭笑不得。
什麼好多了,要求也太低了。
在艾青看來,他們仍舊過得緊巴巴。
謝容川倒是氣色好了,可蓮子蓮生仍舊瘦得跟豆丁似的。
“哎……”
“姐姐你歎什麼氣啊?”
蓮子一臉不解望著她。
艾青搖搖頭:“沒什麼,去看看殿下起身沒,給他打水梳洗吧。”
“哦!”
小丫頭轉身,邁著歡快的步伐走了。
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回到自己的小躺椅上癱著。
看著湛藍的天空,漸漸走了神。
就連頭頂這片天空都不是原來那個世界的。
她該怎麼辦?
這是這大半年來她思考得最多的問題。
至今都不清楚這是夢境還是真實的。
穿越這種事,到底歸屬於科學還是玄學?
彆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女主,她倒好,直接成了宮女。
穿成宮女她也認了,好歹主子給力點,她不用為吃飽穿暖的事發愁就知足了。
回想起謝容川那與世無爭的模樣,她長歎一聲。
老天爺還不如直接讓她去死!
艾青剛想起身繼續澆水,眼前卻突然一黑,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接踵而來的是頭暈目眩。
嗬,平日裡各種許願暴富一點不靈,這才抱怨一句想死,立馬就靈驗了!
心中默默罵了老天爺兩句,整個人便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