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失寵(1 / 1)

女王臨朝 吉吉如意令 4216 字 2個月前

楊妃殿內燭火昏黃,搖曳不定,楊妃正獨自坐在妝台前,背影孤寂。阿嫵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腳步虛浮、神情恍惚地走近。木地板在她腳下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在這靜謐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聽到聲響,楊妃動作遲緩的轉身,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可那笑容在這詭異的氛圍下,卻無端透著幾分淒楚。

“阿嫵,你來了。”楊妃輕聲喚她,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帶著一絲縹緲。

阿嫵張了張嘴,剛要回應,卻見楊妃的臉色瞬間煞白,毫無征兆地捂住胸口,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心臟。緊接著,她的臉部肌肉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像是有無數隻小蟲在皮膚下瘋狂蠕動。雙眼瞪大,眼球布滿血絲,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姨母,您怎麼了?”阿嫵驚恐呼喊,手足無措間,本能地衝上前,一把將楊妃緊緊抱在懷中,試圖給她一些力量。

楊妃卻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求生的本能驅使她瘋狂掙紮,雙手胡亂揮舞,想要抓住些什麼。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如紙,像被抽乾了所有的生氣,隨後轉為青灰色,嘴唇也泛起了烏紫。嘴巴微微張開,竭儘全力想要大口喘氣,可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嘶嘶”聲,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阿嫵心急如焚,喉嚨卻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想要呼喊來人,可聲音卻被困在了喉嚨深處,怎麼也發不出來。她隻能緊緊抱著楊妃,感受著她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變得冰冷刺骨,仿佛抱著的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姨母,您彆嚇我!姨母!”淚水不受控製地滾落,身體顫抖,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與無助中。

楊妃的眼神漸漸失去焦點,變得空洞無神,生命的氣息從她體內一點點流逝。阿嫵眼睜睜看著她臉上的血色褪儘,隻剩下一片死寂,最後,楊妃的身體在她懷中徹底癱軟。

“不!”阿嫵聲嘶力竭地驚叫出口,猛地從夢中驚醒。她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濕透了衣衫,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床頭的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出她滿是驚恐的麵容。

寢殿大門“吱呀”一聲被用力推開,一陣冷風裹挾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闖入,正是陛下。他劍眉緊蹙,眼神中滿是擔憂,幾步便跨到了阿嫵床邊。見阿嫵麵色慘白、眼神驚惶,他不假思索,立刻轉身衝門外高呼:“太醫,快來看看!”

刹那間,一群太醫魚貫而入,圍攏到阿嫵榻前。

阿嫵好似還深陷在那噩夢深淵,意識仍在虛幻與現實間徘徊。她眼神恍惚,慌亂中一把攥住陛下的衣袖,指尖因用力過度而泛白,聲音顫抖得厲害:“陛下,姨母在哪裡?”

話音剛落,像是突然徹底清醒,情緒瞬間決堤,“我夢到姨母死了!就死在我的懷裡。”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簌簌滾落,她仰起臉,一雙淚眼滿含期待,在等一個能驅散噩夢的答案。

陛下見她如此,心中一痛,抬手輕輕撫著阿嫵的頭發,動作輕柔,試圖安慰她:“阿嫵,你現下莫要再想這些,你受驚過度,當務之急是好好靜養。”

阿嫵情緒愈發激動,猛地掙脫陛下的手,“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她仰起頭,目光中滿是急切與悲憤:“陛下,姨母呢?你快告訴我姨母究竟怎麼樣了?”那帶著哭腔,聲聲泣血。

陛下長歎一口氣,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再隱瞞:“阿嫵,楊妃已然仙去了。”

阿嫵一愣,瞪大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陛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許久,才回過神來,不死心的膝行幾步,緊緊抱住陛下的腿:“陛下,姨母死得冤枉啊!姨母對陛下一片癡心,情深似海,這些日子,她日日盼著能與陛下團聚。”她抬頭,眼中滿是無助“陛下,陛下,您一定要為姨母報仇啊!”

寢殿內陷入一片死寂,陛下望著跪在地上的阿嫵,神色複雜難辨:“阿嫵,楊妃因服藥過量……你不記得了,你親眼見她吃了藥的。”

“服藥過量?怎麼可能?姨母她明明隻……”阿嫵望向陛下的眼睛,那雙眼睛深邃的像一個黑洞,仿佛要將所有人吞了進去。可是,姨母她明明隻吃了一顆……

陛下看著恐懼呆愣的阿嫵,輕柔抱起她放在了床上,聲音溫柔:“阿嫵真是急傻了,要遵從醫囑,好好靜養才是。”說完,他深深地看了阿嫵一眼,轉身走出了遂福宮。

春去秋來,白駒過隙。遂福宮仿佛淪為被遺忘的角落,陛下自那日後,再未踏入。

一個夜色如墨的夜晚,陛下召見了孫太尉,二人秉燭密談。隨後,陛下頒發了楊妃追封的敕令:楊妃以皇後的規製下葬,追封昭德皇後。死因是憂思兄長,抑鬱而亡。

於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涼州,上任了一位出身寒門、邊關曆練的新刺史。而在京城的另一處,徐克承接到了調離京城的任令,即刻起前往高句麗駐守。

一切都仿佛得到了一種平衡……

又是一年暮春時節,宮牆內外花團錦簇,柳絲輕揚。禦書房內,茶香嫋嫋,陛下正伏案審閱奏章。

門外傳來通傳聲:“孫太尉與良九臨求見陛下。”陛下聞言,微微抬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擱下手中朱筆:“宣。”

孫太尉與良九臨邁著沉穩步伐步入殿內,二人神色恭謹,齊身跪地,行禮道:“陛下萬安。”

陛下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開口問道:“你們二人怎會同時進宮,所為何事?”

孫太尉拱手說道:“陛下,臣來獻寶。”

“太尉有何寶物?”陛下眼中閃過一抹好奇。

“陛下請看。”孫太尉從袖中取出一物,雙手恭敬呈上。

陛下接過,剛一打量,便驚得雙目圓睜,不禁連呼:“怪哉怪哉,太尉何時偷去了朕的《蘭亭序》?”

良九臨見狀,嘴角含笑,輕聲提醒:“陛下可先看看,您的《蘭亭序》是否還在。”

“有理。”陛下轉頭對身邊的宮人道:“順子,去取朕的《蘭亭序》來。”

片刻後,順子雙手捧著那幅珍藏的《蘭亭序》匆匆返回,在徐、良二人麵前徐徐展開,展示道:“太尉、中書令,朕的還在,完好無損。”

“陛下可以放心了。”孫太尉接著說道:“聖上視《蘭亭序》為至寶,向來秘不示人,又怎會輕易丟失呢?”

“你這幅臨摹的贗品,是從何而來?”陛下指著手中的仿作,眼中滿是疑惑。

孫太尉微微欠身,恭敬回道:“臣曾兩次向陛下提起,有一奇女子,名曰湘靈。此女不僅美貌絕倫,更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長王羲之的書法,這幅便是她的臨摹之作。陛下,您看這字跡,足可亂真吧?”

“哦?朕倒要見一見這位奇女子,宣她覲見。”陛下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陛下,臣已命她在殿外候旨。”孫太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不多時,湘靈蓮步輕移,踏入殿內。隻見她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裙,裙擺繡著淡雅蘭花,身姿婀娜,宛如弱柳扶風,周身散發著濃鬱的書香氣,一舉一動皆儘顯大家閨秀的端莊。她模樣生得極為標致,便是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語,無不透著那種溫婉嫻靜的氣質。

陛下笑意溫和,指著臨摹的《蘭亭序》問道:“這是你的大作?”

湘靈盈盈下拜,聲音清脆:“民女不敢。不過是胡亂塗鴉而已,恐汙了聖目。”

“宰相說你能詩善書。你就當著朕的麵,作詩一首,就用書聖的筆法為朕寫出,如何?”陛下眼中滿是欣賞與期待。

“民女遵旨。”湘靈蓮步輕移至書案前,皓腕輕抬,提起玉管,沾飽墨汁。略一沉吟,便揮毫潑墨,筆鋒遊走間,一氣嗬成:

承恩殿上瑞光凝,聖主臨朝四海膺

明察奸賢如朗月,恩施黎庶似春明

揮師漠北煙塵儘,拓土安西壁壘興

德潤乾坤昭萬代,千秋青史頌英名

湘靈書罷,輕輕放下玉管,退至一旁。陛下俯身細看,隻見那字跡鐵畫銀鉤,與書聖王羲之所寫一般無二,而且成詩一氣嗬成,毫無凝滯之感。

陛下不禁讚道:“小小年紀,果不尋常。”

孫太尉早已看透陛下的心思,適時問道:“陛下,就留下她陪主伴駕吧。”

遂福宮

一得到消息,福圓急匆匆的跑回遂福宮。她發絲淩亂,額間滿是細密汗珠,連裙擺都被跑得歪歪斜斜,進門後上氣不接下氣,急切喊道:“啟稟娘娘,大事不好了!”

阿嫵眼皮都未抬一下,手中侍弄牡丹的動作不停,聲音輕柔:“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把你急成這樣。有話慢慢說,天塌不下來。”

福圓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好容易緩過神,看著自家不爭氣的主子,氣的直跺腳:“娘娘求您去外麵看看吧,陛下又有新寵了,名叫湘靈。”

“哦?”阿嫵語調微微上揚,聲音透著些漫不經心:“她是如何進宮的?”

見自家娘娘終於有了些興趣,福圓向前一步,湊近阿嫵:“這位才人來頭可不小,聽說,是孫太尉同中書令共同舉薦的。”

聽到這兩個名字,阿嫵手下撫弄牡丹的動作一頓,眼神中下意識閃過一絲警覺。但也隻是一刻,神色重新恢複溫和。她抬手輕輕理了理鬢邊碎發,姿態優雅而隨意。

福圓猶自喋喋不休,努力回憶著細節:“聽說,她寫的字,像那個什麼王,王,王什麼之。”

“啊?王羲之呀,這倒是真的難得。”阿嫵笑意盈盈,仿若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趣事。她伸手從一旁的妝奩裡取出一錠銀子,打趣著遞向福圓:“福圓,事情辦得好,這是賞你的。”

“娘娘,我不要!”福圓雙手亂擺,滿臉焦急:“娘娘快想法子吧,我這都愁死了。陛下有了新寵,往後怕是更不會來遂福宮了,您可怎麼辦呀!”

阿嫵卻不疾不徐,起身走到窗邊,透過雕花窗欞望向院中盛開的花圃,陽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身影。良久,她轉過身,目光堅定看向福圓:“不要擔心,我們總會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