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窗欞外清幽的竹香,室內淡雅的草藥香漸成一氣,清清爽爽。

哪怕光線算不上多亮,穆良朝還是有些不適應地遮擋了下。

這是哪?師父的藥鋪?她明明死了,這是走馬觀花嗎?

受環境影響,她雖然疑慮重重,但也算不上多煩躁。

門向外打開,水悠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良朝,你醒啦?來,先把這藥喝了。”

水悠走至床前,坐在床沿,用勺子舀起藥吹了吹,朝穆良朝嘴邊遞去。

穆良朝很乖巧地喝了一口,趁著喂藥的空隙問道:“師娘,我怎麼會在這?”

水悠邊吹藥邊不急不慢地道:“這次得多虧你師父了,昨日彆人家辦喜事,你師父去湊熱鬨正巧碰上你,於是就把你給帶回來了。來,張口。”

穆良朝道:“師父他老人家真厲害!”

水悠笑了笑,刮了刮穆良朝鼻子道:“嘴倒是挺甜,不過啊,你無緣無故這麼會被一群實力不凡的高手追殺呢?”

穆良朝道:“這個嘛,說來話長。對了,和我一同那位道友如何了?”

水悠道:“就在你隔壁……”

水悠話還沒說完,穆良朝掀起被子,從床上跑下來。

“等等,你傷勢還未痊愈,彆急著去看他,還有啊,你師父他……”

水悠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了屋室的儘頭。

她很清楚地知道,餘靄傷得可比她重得多,她此刻十分擔心餘靄,若是餘靄死了,那她就沒有同鄉了。

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穆良朝打開了隔壁的房門。

屋室裡冷清清的,竹子的影子透過窗欞,映照在地麵上,似動非動。

餘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還昭示著他還活著。

穆良朝鬆了一口氣,活著就好,她拚儘全力救下的人,活著就好。

她往近了些,直到可以看清餘靄。

餘靄麵色仍舊是蒼白的,隻有眼尾泛著不甚明顯的紅。

除了臉部,剩下的幾乎被紗布纏滿了,活像個木乃伊。

她細細打量餘靄的時候,餘靄也睜開了眼。

“我們都還活著。”穆良朝的嗓音平日很清冷,現在因為大難不死的欣慰而讓她的聲音變得溫柔了些。

“多謝啊,我的恩人。”餘靄半邊臉沐浴在光裡,連帶著他的嗓音也慵懶著。

穆良朝沒回應,走到窗欞前,看著竹林與陽光。

“奇變偶不變。”沉默許久後穆良朝突兀地打破了寧靜。

餘靄沒有回應她,穆良朝略帶疑惑地回頭望向餘靄。

餘靄嘴角帶著笑,眼角也彎彎的,隻是這笑裡,穆良朝看不儘,摸不透。

“什麼雞便藕不便,是人就得大便!”竹老頭不聲不響地突然從門外進來,嚇了穆良朝一大跳。

穆良朝道:“師父,你走路沒聲音!嚇人啊。”

“拿去,我給這小子特意熬的藥。”竹老頭將碗遞給穆良朝,腰板挺得直直的,像是等待誇獎一樣。

師父就是這樣,年紀雖老,但仍是像個長不大的頑童。

穆良朝也滿足了竹老頭:“師父你真厲害!”

隨後她端著碗,走向餘靄。餘靄伸起纏滿紗布的手。

穆良朝愣了愣。

餘靄這樣子確定是能自己喝嗎?

餘靄又衝她笑了笑:“若你打算喂我的話,我完全願意的。”說罷,他張開嘴,這架勢,好像當真要穆良朝喂他了。

穆良朝是第一次給人喂藥,她學著師娘喂自己的樣子給餘靄喂了起來。

她將一勺藥遞過去,不死心地又問道:“宮廷玉液酒……”

一旁裝作不在意的竹老頭實則耳朵都要豎起來,聽到這句話接了上去:“酒我倒是愛喝的很,像那清爽的竹葉青,醇厚的桃花釀,甘甜的桑落酒……就是你這宮廷玉液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有竹老頭在這搗亂,對暗號是對不成了。不過這對暗號也就一下的事,這餘靄總是若有若無地回避,哪怕沒有竹老頭在,他似乎也不想做任何的回應。

難道,難道,難道是!

事情的真相很快從穆良朝腦中浮出。餘靄一定是帶係統了!是係統不讓說!

她穿書前看過不少穿書文,其中絕大多數主角都帶有係統,帶有係統的主角又絕大多數不能告訴彆人自己穿越的事,不然就會遭遇懲罰。

她現在有些欣慰她沒有係統,畢竟伴係統如伴虎,一不小心就觸雷了。

想明白了這點,她決定不再為難同鄉,免得讓同鄉被係統懲罰了。

她安靜地耐心地喂著餘靄,而一旁的竹老頭等得很不耐煩了,他百無聊賴地跺著腳,一等餘靄喂完藥,馬不停蹄地道:“小朝,出來!”

竹老頭嫌穆良朝動作太慢,連拉帶扯地將穆良朝拉出了門。

“師父你這麼急乾嘛?”

“我哪有急!誰急了!我怎麼可能急?!”

竹老頭的耐心已經完全消失殆儘了,他抓破頭也想不明白,小徒弟為什麼會對這個不知道哪來的野小子這麼上心,上心到連師父都可以晾在一旁,是可忍熟不可忍!

竹老頭拉著穆良朝走了一段路,直到徹底遠離了餘靄才停下。

竹老頭道:“這野小子什麼來路?你為何要救他?”

穆良朝總不能真把所有事情告訴竹老頭,就算告訴了竹老頭也很難相信,她道:“當時他被一群黑衣人追殺,於是乎本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挺身而出!不料卻意外深陷險境,急急急!當本大俠即將踏入黃泉之時,師父你手持長劍,英雄般風流倜儻地出現,拯救了我們性命!”

穆良朝抑揚頓挫,手舞足蹈地還原著當時的場景,還順帶誇了下竹老頭,竹老頭可是最禁不起誇的。

可此刻的竹老頭卻不吃這招,仍舊是一副生氣的模樣,道:“所以,你將靈力都輸送給了他?”

穆良朝收起了嬉皮笑臉小心翼翼道:“並未,還剩了一點。”

竹老頭道:“但凡再多一點,你就有性命之憂了!這野小子吸收了你的靈力恢複的倒是很快,你呢,你彆覺得你現在活蹦亂跳就是恢複如初了,常人養病十日康複,你就需要百日,還不一定能康複,倒退都有可能!”

穆良朝看出竹老頭這次是真的動氣了,竹老頭和師娘是在這個世上唯二真心為她著想的人。

她是胎穿,自從誕生就在歸雲宗,宗主是她的母親,但因為她病弱的體質,練再多的劍,服再多的藥,修為總是很差,母親也因此對她不冷不熱。

在發現自己廢柴得無可救藥後,她收起她剛穿來時,想要當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的念頭。每日的日常就成了睡覺服藥。

饒是如此,她服下的那些藥並沒有多少效果,她的靈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大量地散失。

後來,在她實在厭惡這般無趣的生活後,她偷溜下山跑到拂花鎮玩。

第一次出宗門的她,並沒有想到拂花鎮上有散修,還有不少散修,人群裹挾著她,她在與散修的接觸中,靈力極快的散失,兩眼一黑暈倒了。

再次醒來時,她第一眼見到的是溫柔看著自己的師娘和裝正經的師父。

自那之後,她便總是找機會想偷溜下山,但溜出去的機會並不總有,可能一月,可能半年,可能一年。

她珍惜每次機會,跟著師父師娘學醫術,漸漸地能稍微控製點靈力的散失了。

師父現在這麼生氣也是在擔心她,靈力像血一樣,流失了很難能回來。

“師父,我知道了。”穆良朝垂著眼眸道。

竹老頭傲氣地昂著頭:“看在咋日他重傷的情況下,還將你抱起,擋住了追兵的情況下,我姑且收留下他。”

穆良朝道:“我就知道師父對我最好了。”

安頓完餘靄的事,她才想起宗門大比持續一天,今日已經結束了。

原書裡,她本該在宗門大比上被前來踢館的魔界女二一擊致命,可現在卻活了下來,不知宗門內情況如何。

她打算回去看看。

可宗門大比結束後,宗門的進出變得極為嚴格,進出的每個人都會搜查,問明進出原因。她是偷溜出來的,該怎麼回去成了個問題。

穆良朝向竹老頭說明了情況。

竹老頭拍拍胸膛道:“你師父是什麼人,包在我身上!待我去去就回。”

說罷竹老頭邁著矯健的步伐朝房屋外走去了,除了花白的頭發和胡須,真看不出哪裡像個老頭。

穆良朝回到餘靄的屋室裡。水悠在照看著餘靄。

水悠看道穆良朝溫柔地笑了笑:“良朝,我剛燉了雞湯,現在還未好,等著晚膳吃。”

穆良朝愧疚地說道:“沒多久我就要回宗門去了了,可能等不著雞湯了。”

水悠心疼地道:“這孩子,沒事嗷,師娘等你下次下山再給你燉。”

餘靄插進了兩人的對話:“你要回宗門?那我呢?”

穆良朝道:“你先呆在這裡。”

餘靄漫不經心地道:“恩人,你這是不要我了?恩人既然救下了我就該對我負責,若是不想負責,那一開始你就該無視我走開。”

穆良朝搖頭道:“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餘靄伸了伸手,不經意地將傷口暴露在穆良朝眼前:“那恩人去哪我就去哪,我孤身一人,外邊還有一群追兵要抓我。他們遲早會找到這個地方,你還不如讓我死在咋日。嘶,傷口好疼。”

穆良朝看見餘靄的傷口流血了,鮮紅的血透過紗布,頓時於心不忍,覺得自己是個惡人,“你就和我回宗門吧,追兵應是進不來的。”

餘靄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又聽門外踏踏踏腳步聲,竹老頭跑回來了,他抓著門框:“今日亥時,打扮成抬轎的,抬花轎混進宗門。”

穆良朝看了看竹老頭,又看了看餘靄,有些尷尬但還是鼓起勇氣道:“餘靄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