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養成係有話說 禮藍 5563 字 2個月前

“這是梧桐的葉子。”

火鶴回答。

他還想說點什麼,半途被一聲呼喚截斷了要說的話:

“小火!你乾什麼呢!”

他嚇了一跳,扭頭循聲望去,看了一圈才發現聲音來自二樓方向。

那裡恰好是走廊,半開了一扇窗,大概是怕未成年練習生一不小心翻下去,窗戶都做的比一般地方高,霍歸一張白皙俊秀的小臉連帶著胳膊不偏不倚卡在窗框上,不用看都知道,正竭力踮著腳往外瞅。

他身後是段晗,段晗比他們年長,自然個子高一些,樣子沒霍歸那麼狼狽,正在原地蹦躂。

“我在這裡隨便逛逛!”火鶴喊了回去,“你們做妝造了嗎——?”

霍歸雙手在嘴邊搭作喇叭:“還——沒——有——二樓是食堂——!我們上來看看!”

說到食堂,火鶴倒是有點餓了,明明早上吃的挺多。

“好吃嗎——!?”

大概是這個身體太需要充足的營養發育了,為了未來能長高,不至於因為身高被嘲諷,他也要多吃點。

“不——知——道!還——沒——開——門!”

“嗖——啪——”

耳畔有細微的風聲,撲簌簌伴隨著葉片掉落,那個瞬間火鶴聞到了風中草木的香氣。

原本在樹上的男孩大概是不耐煩了,就這麼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在了他身邊。

火鶴:“......”

這棵樹說實話並不算高,火鶴仰頭是因為目前自己長得矮,再加上腳下是鬆軟的土地,而非水泥地麵,但對方說跳就跳,也是真不怕把自己給——

“嘶——!”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對方彎下腰去,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按住了自己的腳踝。

火鶴:“......”

火鶴:所以你這傻孩子,非這麼故作瀟灑跳下來乾什麼呢?

他一邊腹誹一邊跟著彎下腰,一起去看對方手掌按住的地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幸好並沒什麼事,大概隻是落地的時候不小心,腳踝扭了一下,但不嚴重。

“小火——!”霍歸又在喊他。

火鶴直起身子看過去,發現霍歸已經退到了後排,現在卡在窗框邊上的是段晗。

“火鶴!你旁邊的...!”

“什麼?”

段晗的聲音沒霍歸那麼響亮清脆,火鶴下意識往前跨了一步。

“你旁邊的人——!”

火鶴還沒來得及聽清他到底後麵跟的那幾個字到底是名字還是彆的什麼,段晗卻突然從窗口彈開了,下一秒他拔腿就跑,像一隻倉皇逃竄的兔子,霍歸迷茫了一下,來不及招手示意就緊隨其後,眨眼間兩個男孩就一前一後消失不見了。

火鶴:“......”

火鶴:“...這是什麼意思呢?”

“那家夥怕我,看到我就跑咯。”火鶴身側的人說。

火鶴一愣,這才再次轉過身去。

一眼看去是戴著的半邊白色眼罩,眼罩並不大,但大概是臉太小,因此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火鶴:“......”

一句“哪來的coser”差點沒說出口,下一秒大腦飛速運轉,從飛速逃竄的段晗到麥粒腫的傳說,所掌握的信息瞬間聯結成網,指向最後的結論。

火鶴:“哦,你是鳳庭梧?”

眼罩是白色的紗布,裁剪成邊緣圓潤的三角,偏偏上邊用黑色水筆畫了個不倫不類的,看起來像是雞,還可能是狗的圖案,將左眼牢牢遮住,隻露出一隻右眼。

那瞬間火鶴發現自己這個需要用備忘錄記下殘存記憶的前.娛樂圈軼事絕緣體,居然對這張臉...這半張臉有點印象。

或者說,對對方的眼睛有印象。

洛倫佐和鹿夢的結局都並不太好,火鶴不想以過於輕鬆的態度來回憶,互聯網雖然不堪,但同樣沒有過度消費他們,但鳳庭梧則不然。

印象裡,他的激流勇退,巔峰退圈毫無征兆,也毫無緣由,在各大熱搜上時不時就要掛一陣子,甚至成為了一種現象,火鶴當年飛國際航班,在候機大廳都能看見大屏幕裡在播新聞,裡邊有個動起來的鳳庭梧:

雪亮的鎂光燈“劈裡啪啦”剮蹭過他的臉頰,媒體的瘋狂追問綴在身後,他隻往抖動不止的鏡頭投來一瞥。

——禁錮著夜色下一整個湖泊的眼睛。

月光篩碎了鋪在水麵上,浮光躍金,湖泊卻還是濃鬱的墨色深潭,凝固成硬質,不通透的努米特石,鑲嵌在眼眶裡。隨即濃密的眼睫輕輕一遮,就斂去了大半的情緒,但那瞬間強烈的攻擊性撲麵襲來,分不清是他具有異域感,不是混血勝似混血的五官,還是鋒芒畢露的氣場所致。

火鶴的備忘錄上,“鳳庭梧”這個名字後邊跟著一個他便於記憶留下的外號——退圈哥。

不過,現在的他,還是“退圈哥”的幼年版本,退圈弟,長麥粒腫差點扭傷腳踝的,退圈弟。

鳳庭梧問:“你認識我?”

火鶴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自問自答:“也正常,段晗那小子肯定和你說了不少我的壞話。”

火鶴勉強替段晗挽尊了半句:“也沒說什麼,我認出你是因為應該沒有第二個人長麥粒腫了。”

提到這個,鳳庭梧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還不是畢業考學習壓力太大,我人生中還沒長過這東西呢,又癢又疼又不舒服——幸虧為了拍照給我遮上了,否則看著都覺得惡心,想給自己一巴掌。”

火鶴:“......”

這話不像是開玩笑,火鶴總覺得他真的會心血來潮自己打自己,以他的經驗,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很容易突然發瘋。

“你這個眼罩還挺好看的。”他緊急轉移話題,並且帶頭邁步往公司後門的方向去。

鳳庭梧扶了扶眼罩,無意識地跟著火鶴走:“我特地讓醫生大哥給我裁了一下,做成了海盜眼罩的模樣,你覺得怎麼樣?”

火鶴:“......”

火鶴擁有好些年哄孩子的經驗,立刻熟練地應對:“好看!特彆酷炫!任誰看都知道你是要成為海盜的男人——不過你這個眼罩上畫的是什麼?小雞嗎?還是小狗?”

鳳庭梧:“...我畫的是鳳凰!踩著七彩祥雲的小鳳凰!”

火鶴:“啊?那是祥雲?”

他還以為是雞窩或者狗墊子之類的東西。

他這麼一問,鳳庭梧的嘴角逐漸掛了下去,備受打擊的模樣:“我畫的不好嗎?我可是上了好幾年繪畫班的人,老師都說我很有美術天賦。”

火鶴:美術天賦?那是什麼東西?

幸好兩人已經走到了後門口,他用一個巧妙的拉門動作,掩蓋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待進門後回到有空調的環境下,周身倏地一涼,火鶴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捏著那片從樹上落下來的梧桐葉。

鳳庭梧的注意力再次變更:“我丟給你的葉子好看嗎?”

火鶴驚訝地看了看他:“這是你丟給我的?我以為它是被風刮下來的。”

“這片葉子形狀像個愛心,我看你沒接到其他的,特地丟下去給你玩。”鳳庭梧說。

這份見麵禮有點特彆。

“謝謝你,我很喜歡。”火鶴拍拍他的肩膀,“會把樹葉做成書簽,一直留在身邊的。”

鳳庭梧倏地抬起眼:“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火鶴笑著說。

平心而論,他不是一個特彆喜歡孩子的人,無論是幾歲亦或十幾歲,但他還是喜歡看他們望向自己的時候閃閃發光的,不含雜質的眼睛。

*

鳳庭梧還沒做妝造,火鶴把他帶回化妝室,很快就有負責的工作人員把他領去換衣服了。

看了一圈,沒找到霍歸的人影。

大家各忙各的,他想起二樓的食堂,於是又打算去那裡逛逛。

這個時間點卡得很微妙,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但又沒到吃午餐的飯點,盒飯窗口當然也沒開,但是火鶴在門口繞了一圈,已經聞到了後廚飄來的飯菜的香味。

他食欲其實很普通,但架不住這個幼年期的身體剛換完全部的牙,正在長身體的關鍵時刻,時不時就要饑腸轆轆。

他在門口徘徊了幾步,聽見後邊有人喊他:“火鶴?”

他回過頭,正向他走來的是雲彩,會議當天坐在他隔壁的,華海分部的練習生。

“雲彩哥。”火鶴舉起手揮了揮。

雲彩是二十名練習生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滿了十四歲,站在還未開始青春期發育的火鶴麵前,完全是少年和男孩的展現。

但滿滿的嬰兒肥膠原蛋白,搭配乾淨好看的五官與恰到好處的妝造,笑一笑,的確像雲朵一樣,蓬鬆,軟綿綿,輕飄飄的。

但明明在火鶴看來,隻是一張青澀極了的臉而已,就連竭力想要展現的溫柔成熟的模樣,也隻是認為自己年紀最大,所以應該這麼做,而不是發自內心的。

雲彩走近了,抬起手想摸一下火鶴的腦袋,但大概是怕弄壞了他的發型,又收回了手:“你怎麼在這裡?是餓了嗎?”

火鶴有點不好意思:“是有點。”

“如果很餓的話可以進去找找食堂負責的叔叔阿姨,他們會給我們一點吃的。”雲彩建議,“去年暑假我來這裡的時候,開過好幾次小灶。”

火鶴有點心動,但他的嘴上已經上了口紅,狀態不錯,並不想把顏色蹭掉,況且吃了新的東西還要去刷牙,也很麻煩。

雲彩提起了“去年暑假”的事情,他想到了之前聽其他練習生們提到的那些話題,好奇地問:“去年雲彩哥你也參加了那個暑期比拚,是嗎?”

雲彩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略顯苦澀。

青道前一晚提到的,智源分部練習生“作弊”占據第二位置的故事,似乎搶走的就是華海的名次。他原來在星漢分部待著,沒怎麼關注過其他分部的情況,現在看來,似乎部分訓練部門之間的比拚對立狀況比想象裡嚴重一些,智源和華海之間甚至還有齟齬。

“你當初比拚的是什麼項目?是vocal嗎?”

雲彩回過神,應了一聲。

他看看火鶴,男孩正好奇地注視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再想起那份雖然明麵沒有被提起,但所有練習生心照不宣的,前二十人的排名名單...

看起來完全是個不諳世事小孩子,但他可是在帝都總部施壓下都位列第一,中二點說,是站在四百多個七代練習生頂端的練習生,精英中的精英。

他說:“去年的暑假,那個各個訓練部門的練習生比拚,你沒有去。”

雲彩不想多說,火鶴當然不會上趕著追問,他擺了擺手:“我們的年紀太小啦。”

去年暑假他和霍歸都隻有十歲,進公司時間也不長,雖然大家都是“童工”,他們也未免太“童”了一點。

雲彩歎了一口氣。

“去年華海拿了第三之後,分部的老師很生氣,說輸給帝都也就算了,居然還會被智源壓一頭。”他扭頭看向窗外,“去年來的六個練習生,走了三個,都是承受不住壓力退的,那段時間人心惶惶。”

火鶴跟隨他的目光一起看出去,恰好能看到剛才鳳庭梧爬上的那棵梧桐樹,和在風中晃晃悠悠的秋千。

“鳳庭梧去年參加了嗎?”他問。

之前段晗提過,鳳庭梧今年也是小升初,和火鶴同級,但介於自己跳級了一年,對方應該比他大很有限的一些。

雲彩有點意外地看了看他,像是沒料到他嘴裡居然會冒出這個名字。

“沒有,庭梧那時候被停訓了。”

火鶴:“...為什麼?”

“嗯...因為打架事件。”

“打架?誰和誰打架?”

雲彩有些難以啟齒,火鶴覺得他下一句就要說“家醜不可外揚”了。

“應該是那個練習生說了一些關於庭梧不太好的事,他被激怒了,狠狠和對方打了一架,老師訓他,但他聽都不聽,拉開門直接走出去。”

火鶴懂了:“所以與其說是停訓,不如說是他自己罷訓。”

小學生整頓職場現狀。

雲彩:“是,那個練習生被打之後哭了半個多小時,後來家長把人接走,隔了幾天就退出訓練了——庭梧因為這件事,也一度想離開公司,老師們去他家做了好幾次思想工作。”

火鶴:“所以那個練習生退了就退了,鳳庭梧哪怕要退,公司也不肯放人,是嗎?”

雲彩無奈地笑一笑:“他雖然被老師們說‘頑劣’,說完全是個刺頭,但是資質的確很好,公司當然不想放棄他。”

他看起來是個悲觀主義者,和自己說話下意識地皺著眉。火鶴看了又看,忍不住伸長胳膊,點了點雲彩眉間的褶皺。

雲彩被突兀伸過來的手嚇了一跳,幸虧火鶴隻蜻蜓點水觸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不要皺眉,皺眉會留川字紋,就不帥氣了。”火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