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內心都住著怪獸哦(1 / 1)

生活似乎總是要在我稍微偷懶的時候,向我舉起鐵拳製裁,將我掄得麵目全非。

也許這就是天生勞碌命吧。

已經過了多久了呢?

我也不清楚。

時間在此刻顯得異常地緩慢。

眼睛被蒙上厚厚的繃帶,隻有刺目的燈光透過縫隙照在我的眼瞼中,刺激得我不斷流著淚。

身體像是被注入了什麼液體,又被冰冷無情地切割開。

這樣的行為,到底要持續多久才能夠停止呢?

身子完全動不了,意識卻仿佛被封印在軀體內,隻能無情地感受什麼叫任人魚肉的絕望現實。

理智仿佛也因此被逼仄的現實擠壓,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這可不行……

……不可以沉沒。

必須要把情緒控製在範圍之內才行。

……稍微,想點彆的轉移注意力吧。

……什麼嘛,費那麼老大勁抓我就是為了把我當實驗動物嗎?

還真是樸實無華的發展啊。

不過反正,這種能力,也就隻有這樣才能夠算派得上用場了吧。

千冬……又會怎麼樣呢?

也會被抓起來開膛破肚嗎?

不……不可以……

但是……這樣的我要怎麼樣才可以讓他平安無事呢?

……千冬

……我必須要

……去救他才可以

……得去,找他。

“真的會有人的軀體長這樣子嗎?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行了,彆廢話了,喂,這一次的複活時間是多久。”

“……一分三十秒。”與前兩者不同,一道唯唯諾諾的聲音響起。

“藥物反應呢?”

“已經清除了。”

“嗚啊,這是個什麼東西?好惡心……”

“喂,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是是是,嗯……接下來,要把腦部也剝開觀察?什麼啊。喂,你,去把這頭麻煩的頭發剃掉。”

嗯……?剃掉?

剃掉什麼?我的頭發嗎?

原本意識發昏靠著數質數保持清醒的我像是被針刺到了一般,劇烈掙紮了起來。

不行……頭發,唯獨頭發不可以!

“喂!給我按住這家夥。”

“?!夠了吧,這麼對一個孩子,也太殘忍了。”

即使在繁忙的任務事項中,依然每天抽出時間保養頭發,好不容易將生長緩慢的頭發維持到這種長度,怎麼可以!

那可是姐姐最喜歡的……

“囉嗦什麼,給我繼續!不過隻是做個實驗,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照我的吩咐做事。”

“——!夠了,我受不了了!要是像先前那樣不斷壓榨我們,讓我們通宵一直不停地做實驗就算了,現在還做這種……這種。”

“你有什麼不滿嗎?還是說,你是在藐視我們的研究?”

“夠了,和這群廢柴科學家吵什麼,不過是殺人,你自己乾不就行了。”

“哈?你在瞧不起我嗎?”

啊,好吵。

好痛。

為什麼我要遭受這樣的對待不可呢?

無邊的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經,在一片嘈雜的背景音中,我好像聽到了誰的嗤笑聲。

“?!你在乾什麼?居然擅自將實驗品解開?”

“去死吧!”

【啊……不行呀。】

意識好像從我的身體中抽離,我像是在做夢一般,看著自己從實驗台上坐了起來,活動著被拘束許久的雙手,慢條斯理地將覆蓋在臉上的繃帶緩緩取下,對周圍那幾個從口角升級為肢體衝突的人視若無睹。

在那短短幾秒中,四周在上演著血漿片,卻唯獨避開了坐在正中的我。

“錯了。”

“錯了、錯了、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為什麼?”

“啊啊啊,又是那家夥。可惡可惡可惡。”

“修正。要快點修正,趕在那個家夥發現之前。”

“但是他也在這裡。”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好想見他。”

“不可以,會被發現的。”

神經質的我坐在解剖台上將手指咬得鮮血直淋。

另一個我出現了。

總感覺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看過……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要進行“我洗海帶”的老套路,也並不是說我有雙重人格。

不如說,我感覺現在操控身體的這個我才更像是洗海帶的主角,不然這就不能解釋為什麼她一下子正常,一下子瘋癲,自己和自己對話得不亦樂乎。

我說的既視感,大概是因為以前也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據說我的雙親就是這麼互相攻擊死去的。

雖然我對此毫無印象,之所以有著如此的猜測也是從姐姐大人那份悄悄藏起來,有關於我的資料推理得出。

比起雙重人格,現在這種情況更像是某個未知次元的存在降臨在我的身上,利用我的身體代行某些事項。

畢竟就算是在同一個軀體,現在的我卻有著被高次元存在俯視著的感覺。

正如現在的我,就像是在觀看某個第一視角的電影一樣,除了不能自控身體,一切都是身臨其境。

嗯……

不過所謂的錯了和修正又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大家還真是喜歡搞謎語人這一套啊。

話說回來,這個人和那個一直在我耳邊竊竊私語,每天用噪音汙染我的家夥好像又不是同一個人呢。

所以說,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這種被注視著的感覺也太可怕了點?

真讓人傷腦筋。

由於身子被不知名的存在托管了,加之思緒還沒從剛剛那種狀況之中回過神來,我的大腦神經非常活躍,思維在天馬行空之間跳躍著,開始了意味不明的思考。

啊,是死路了呢。

話說,這家夥到底要去哪啊,我家可愛的後輩現在可還是危險的狀態呢。

咦?這是要乾嘛……

我看著我站到了一堵牆之前,靜止不動。

“你還真是聒噪呢,不行哦,不好好看著的話。”

像是在對空氣對話,我聽見我低聲的告誡,在那話音落下之後,眼前出現了色彩斑斕的景象。

我看見我抬起了手,在那一堆迷離的色塊中,輕輕握住了一端。

斑駁的色塊交疊之間,一隻眼睛顯露了出來。

我將手覆在眼睛上麵,輕輕握住。

“啪嘰”

像是捏碎了什麼不值一提的東西,手中隻有輕微的觸感。

迷離的色彩遠去,眼前的景象開始回歸正常。

不,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麵前的牆壁破開了一個洞,那原本存在其中的內容物像是蒸發一般消失了,邊緣切割平整得仿佛最初的出廠設置就是按照這個樣子設計的。

哇,不是吧?原來我是這麼厲害的人嗎?

欸,不對,使用這個能力的人不是我。

嗯?這麼說,我本身也是具備這個能力的嗎?

在莫名出現的滴答滴答水聲中,原本停止不動的人又開始緩步行走。

“所以說,要好好地看著啊。不然,是學不會的。”

話說,從剛剛開始就讓人在意。

該不會,這家夥是在和我對話嗎?

欸?難道說……現在的我是那個在耳邊噪音汙染的存在了?!

“重要的事情,要認真地、一絲不錯地【看著】才行。”

恢複了平常,不再神經質的人優雅閒適地漫步著,無視了我的吐槽,心平氣和地開口。像是對待頑皮的小孩子一般,用教誨的口吻說著。

“啊,時間還是不夠呢。沒辦法了,就看這最後一次吧。

記住,要好好地,看著哦。”

伴隨著那一道輕聲細語,我抬起了頭,遠處的通道出現了模糊的人影。

嗯……?不會吧?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我看著我再次抬起了右手,如萬花筒般迷離的景象再次在我的眼前展開,我的左眼球發出灼熱的疼意,密密麻麻得足以讓人犯恐懼症的眼睛在色塊中睜開。

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我目標清晰地握住了其中一隻眼睛,將之捏碎。

“這才是,死之眼。”

不遠處,那人影已經矮了一截,下半身像是被抹去了一般消失不見,人影也因此支撐不住,向後倒去。

流淌的血液似乎在此刻才反應過來,從橫截麵處噴濺而出,汩汩流著。

不是吧?這麼血腥的嗎?

這樣能過審嗎?

我眼睛過濾著眼前的場景,自動為其加上了馬賽克。

嗯?好像有什麼不對?

我低頭,看到了我的腳。

嗯,那像隔著一層東西的感覺沒了,我也不像玩著VR遊戲一樣隻能跟隨主角視線看了。這一切都意味著我取回了我的身體主動權。

隻不過……

為什麼要在乾了這種恐怖的事情之後把身體還給我啊!

你愉悅了我可是要鐵窗淚的啊!

啊啊啊,怎麼辦,我該不會因此違反阪本先生的不能殺人準則從此被掃地出門吧?!

我捂住肚子,彎下了腰,因為壓力過大而感到難以言喻的胃疼。尖叫的情緒非常誠實地反應在我身體上。

不不不,乾掉人的是那個家夥,是替身使者,與我毫不相乾。

對,沒錯,替身乾的事跟本體有什麼關係呢,沒毛病。

我開始不停地給自己洗腦。

“看來,你的資質不僅僅隻是一個實驗品啊。”

遠處那看不清的人發出低低淺笑的聲音,在他旁邊,倒地的鹿頭人將手撐在地上,將上半身立了起來,正在對我怒目而視。

那頭套沾滿剛剛飛濺的血,一整個恐怖片的變態殺人熊手形象鮮明地呈現在我眼前。

糟糕,這種撞見大BOSS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話說,居然都這樣了這家夥還沒掛掉嗎?果然獸人的身體就是強悍呢。

不過也幸好是這樣,在我耳邊一直咦嗚咦嗚作響的警鳴聲終於停止了。

呼,今天也是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的一天呢。

我長舒一口氣,擦掉了額際不存在的虛汗。

“真是失禮,我可不是獸人那麼野蠻的東西,再說了這世界上也沒有這種奇幻的生物存在吧。”

身殘誌堅的鹿頭人將我眼中的馬賽克頭套摘了下來,終於露出了從我被抓捕到現在一直不得窺見的真容——

凶狠的下三白眼,混染的頭發,密密麻麻的手術線縫合痕跡將嘴部縫製出了“X”的形狀。

哇!是成年版的不良少年啊!

欸?不對,應該叫不良大叔?

而且……“X”?

怎麼感覺這個圖案最近好像在哪裡出現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唔……不行,最近接收的情報太多了,完全想不起來……

可惡,這種好像快想起來又想不出來的感覺最讓人討厭了!

“可是,正常人這種情況都掛掉了吧?不然你是什麼東西啊?”

我抓著頭,試圖以此將那煩人的感覺抓住。

“幽靈?史萊姆?僵屍?木乃伊?弗蘭肯斯坦?……喂,你倒是告訴我啊?”

“失禮了,鄙人的身體70%都是機械造物呢(當然其中包含了人工骨骼)。”

縫合怪擼起袖子向我展示著他的科學成果。

嗯……這麼一說,仔細一看,流的似乎是機油呢。

欸?!

這麼說,這家夥才是真正的鋼鐵俠嗎!

可惡,沃爾特,你有競品了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迷路了嗎?居然到現在還不出現,我的鋼鐵俠到底在乾什麼啊!

“你還真是一絲一毫緊張的意思都沒有呢,樂天派?”

一開始淡笑出聲的人再次開口,將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

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像是被攥住一般,停止泵血功能。

毫不掩飾的殺氣向我而來,血液仿佛也因此而凍結。

明明隔著好大一段距離,殺氣卻如實體一般切割著皮膚,我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現在的我,膝蓋發軟,後背冷汗直冒,仿佛隻要動一下,下一秒我的脖子就會和我身體分離。

啊,漫畫中,靈壓被壓製的虛應該就是這種感覺了吧——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對天敵的臣服。

生物的本能在顫栗,叫人不能抵抗。

但不知為何,明明基因在如此訴說著危險,我的大腦卻違反身體的警告,擅自感到了興奮起來……

“不過……稍顯吵鬨的孩子,我也不討厭就是了。”

看不清楚麵容的人向我所在之處邁步,地下室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我看清了他的臉。

雪白的,帶著些微卷曲的中分短發,湛藍如冰湖的眼眸,以及那彰顯著幕後主使的所謂深不可測的氣質——光看畫風就知道打不過。

我歎了口氣,放下了抓撓腦袋的手。

所以啊,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啊,你跑路就算了,為什麼要挑BOSS旁邊的嘍囉殺啊!

什麼時間不夠最後一次啊,既然要跑路,那你倒是眼神好使點給我把BOSS乾掉啊……到底為什麼要把大招喂給小怪!

怎、怎麼辦?

這個時候應該就是外援出場的時機了吧?!怎麼還沒有人來救我!

啊,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鬼地方跑出來,該不會又要被抓回去吧。

這種事情,我不要啊!

就在我即將失去表情管理,變得顏藝的時候,上天似乎終於聽見我的內心呼喊,將一個不知名的物體從上方莫名出現的洞口中丟出,把我所想要的救援呈現在我麵前。

“嘎呼!”

已經沒了一半身體的縫合怪發出了飽受摧殘的聲音,作為肉墊承受住了來自上方的那人因掉落所帶來的衝擊力。

我將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射而去,隻不過當我看清那個掉在我麵前的人之後,我的眼神變得智慧起來。

那顆上一秒還在因為“終於有人來了”而向上跳躍的心,現在跌落在穀底摔成兩瓣,就如同摔在我麵前的這個人——

場地圭介。

所以……為什麼出場的人是你啊?!

這種時候出現你除了能夠增加一副屍體以外沒有任何作用吧!!

咦,不對,說到底,為什麼圭介會出現在這裡?

我看著圭介一邊從地上起身一邊快速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在看到我之後十分驚喜地向我打起了招呼:

“啊!奈,終於找到你了!太好了,看來我是第一個啊。”

為什麼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激發出莫名其妙的勝負欲啊?!你到底是在和誰較勁呢?!

……還真是頑強啊,從上麵摔下來居然一點事都沒有。不過,也是托了下麵那個充當肉墊的人的福吧。

啊,話說回來,機械造物充當的肉墊會柔軟麼?

我再次頭疼地捂住了腦袋,揮散掉腦海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研究起哪個姿勢受死會比較快速無痛。

“什麼嘛,不要這麼氣餒啦,這麼快速就投降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哦,那你倒是提一個對現狀有什麼幫助的解決方法啊。”

我喪失了表露情緒的欲望,麵無表情地看向莫名一臉自信的場地圭介。

“嗯……”

“你這個無理的家夥,到底要在我身上坐到什麼時候!”

沉思的場地圭介還沒啟動他那生鏽的腦子一秒,在他下麵的縫合怪終於忍不住怒吼出聲,舉起了他那雙像是人體刺繡一樣,密密麻麻縫著絲線的胳膊。

手術線在空中崩開,那人從中分裂出武器揮舞了過去。

“嗚哇,好危險。”

場地圭介從其身上一躍而起,機敏地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向著我的方向後退,

“這什麼東西啊,終結者?”

“不知道呢,總之不是保護動物就對了。”我沉鬱地歎著氣。

“為什麼圭介你會出現在這裡啊……”

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我再怎麼哀歎恐怕也無濟於事了吧。

“這,可不是一般的打架哦,圭介你不害怕嗎?”

這個人,在來之前是否有清晰地了解過這裡的具體情況呢?

還是跟以往一樣,隻是一時地熱血上頭就這麼來了呢?

我盯著場地圭介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到底是抱著怎樣的想法踏入這個地方的……

為什麼啊?

值得嗎?

就算是熱血笨蛋……

“所以我說,你總是喜歡想太多了。

我不是說過了嘛,奈你是我的同伴。在同伴陷入了危機的時候挺身相救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理由什麼的根本就不需要啊。”

場地圭介輕笑著,像是對眼前發生的狀況都不放在心上一樣,語氣悠揚。

“而且,奈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一件事,我們可是已經約定好的青梅竹馬欸。”

“唯一的青梅發生了危機,根本就沒有置之不理的理由吧?

所謂男子漢,就是要信守承諾才行啊。”

“既然如此,除了上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嗎?”

場地將右手拳頭橫抵在左手掌心,露出氣焰囂張的笑容,那比普通人還顯著的犬牙似乎也在蠢蠢欲動,即將咬破麵前之人的喉嚨——

“你可不要,太小瞧我了啊。”

“……”

我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啊,原來,害怕的人,其實是我啊。

因為懼怕被他人丟下,而搶先一步逃避。

因為懼怕將他人卷入危機,而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因為懼怕失去重要之物,所以在接受之前就已然拒絕。

因為懼怕無法回應期待,所以在展露真實之前就先將自己層層掩蓋。

“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居然在這位大人麵前大放厥詞,實在是失禮,這裡就讓我……”

但即使是這樣,你們依舊來到了我眼前,

將我從厚厚的軀殼中拖拽而出,向著那毫不講理的危機揮拳,

對我伸出了手。

“啊啊,果然是圭介會提出的方案呢,真是受不了你。”

我將胸腔那沉悶的歎息吐出,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理由退縮呢!

眼前的鹿頭混蛋撕開了嘴部“X”型的絲線,從中嘔出一把槍。

啊,真是的,這家夥難道是什麼電鋸人嗎?下一秒是不是還會從頭頂長出電鋸啊。

說實在的,我已經對這種花活感到疲憊了。

我努力回想著剛剛那個不知名存在降臨在我身體時所使用的那個能力的感覺,向著對麵舉起了拳頭。

“那就來試試吧,看看是你殺死我的時間快,還是我死而複生的時間快。”

如果你膽敢傷害我所珍視之物,那我這次一定會讓你化為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