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長,你來了。”
非常會審時度勢的卷毛星人向著鹿頭人打著招呼,將自己剛剛那即將轉變陣營的行為糊弄了過去。
“這個人就是不死原奈落,但是旁邊的那位少年不是讀心者信呢。”
我抱著千冬腰部的手略微緊了緊,止住了千冬想要進攻的欲望。
龐大的情報信息量衝擊著我的腦海,我抬起頭注視著那雙真·小鹿般的眼睛。
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逞強就能安然度過的危機了……
雖然是一副萌寵無害的外表,但這家夥給我的感覺比起遊樂園殺手二人組也不遑多讓。
有千冬在,之前那個自爆的想法已經不能實現了。而且,既然對方都知道我是不死者,說不定已經有了應對手法也說不定。
不過……知道我有不死能力的,按理來說,隻有信和姐姐大人才對。
不,也許阪本店長多少也有這麼一個猜測。但怎麼說,也不應該像信的超能力一樣,變成爛大街的情報才是啊。
對方的情報來源,實在是可疑得讓人好奇。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這家夥隻是個普通民眾,還請放他一條生路。”
我鬆開了抱著千冬腰部的手,將身體重新支起,整個人從千冬身後走出,將他推到我的身後。
如果隻有卷毛星人一個人的話,或許我還不會如此快速地放棄,但這人……看起來就是殺人如麻的樣子。
難道這就是兼職打工仔的和職業專家者的區彆嗎?
“?!前輩!”
鬆野千冬抓住了我的手,情緒激動:
“您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就這樣跟奇怪的人走掉啊?!”
“閉嘴,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我的決定指手畫腳了?”
我冷冷地瞪向還搞不清狀況的鬆野千冬。
這家夥到底知道不知道,這跟一般的不良少年打架可不一樣。
這群人,可是對生命毫無慈悲之心的暴徒……
就算是現在,我也不能肯定,對方會不會如我所願,讓這個無辜的路人離去,更有可能的是……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扯上聯係。
因為我的私欲,居然把無關的人卷進麻煩,真是太不成樣了。
“不要……”
“放手。”
我捏住了那雙緊抓不放的手的麻筋,想要將之鬆開。
再這樣下去,這個人也會死掉的。
果然,像我這樣的人,就不應該和他人有所牽連。
因為我永遠、永遠隻會給彆人帶來無儘的災難與麻煩,任何與我扯上關係的人,到最後隻會遭遇不幸……
“我不要!”
千冬眼疾手快地用另一隻手覆蓋了上來,重新抓住我的手不放:
“前輩……前輩你才不是,給彆人帶來不幸的人。”
“我一直……很後悔,那個時候,沒有拉住你的手。”
“因為我的怯懦,前輩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所以,從那之後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無論以後再發生什麼事,再有什麼糟糕至極的情況出現,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就算,因此獻出這份生命,我也,不想再次品嘗那個時候的後悔了!”
“所以,我是不會放手的。”
“絕對!絕對不會放手的!”
“……”
啊,原來,我不知不覺將心裡的話說出口了麼?
鬆野千冬緊緊地抓著我的手,用力之大仿佛要將我捏碎,稚嫩的少年音帶著一絲嘶啞竭力地喊著,試圖以此將自己的情感傳遞到我的心裡。
“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啊。”
澄澈的小鹿眼流出涓涓淚水,西裝鹿頭人做作地擦拭起自己的眼淚:
“既然如此,你也一起來吧。”
西裝鹿頭人伸出了手,無視了千冬的躲避,毫不費力地捏住了千冬的肩膀。
“!”
雖然很想反擊,但是所有的掙紮宛如幼童一般,千冬被壓倒性的力量壓製著。
果然,職業的和先前那群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好了,不要掙紮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控製不好力度的。”
鹿頭人淺淺地拋出了威脅之語。
如果說原本還有逃脫的可能,那麼現在被一起抓走就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
疼痛,宛如附骨之疽,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反應著。
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喪失作戰能力的身體,已經用完了儲備沒有任何補充的武器,無論怎麼看都是令人絕望的實力差距。
“真討厭啊……”
明明隻要就此順勢乖乖離去,就不用被卷入這樣常人都避之不及的麻煩之中,我也可以不用顧及什麼,就這樣和大家一起手拉手奔赴黃泉。
明明,是這樣想著的。
“我說你啊,請不要用你那雙粗糙可怖的手抓著我可愛的後輩不放可以嗎?”
我握住了右拳,殘存的電流劈裡啪啦地作響著,我在雜音之間邁步向前,對著鹿頭人的那隻手臂揮拳而去。
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就這麼老實地被捕獲也太不帥氣了,至少……
也要拚死地掙紮一番,才不會對不起即使到了這種地步還在支持我的後輩啊!
所謂理想的前輩,就應該這麼做吧?!
鹿頭人放開了緊握住千冬肩膀的手,毫不費力地閃開我的攻擊,我無力的拳頭甚至不能造成一絲一毫的損傷。
在激烈地對了幾拳之後,我放棄了防守,直接用身體做盾牌,雙手用力揪住了對方的領帶用著最後的力氣往前撞了過去。
“你的靈魂,我收下了哦。”
“爆炸吧!藝術!”
同心球發出嗡嗡作響的聲音,從中發出幽幽的紅光,鏤空的雕花開始解體,四個紅色的小球從中飛了出來。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飛舞而出的小球發出刺眼的光芒。
在即將爆炸的時候,鹿頭人踢開了我,舉起那雙滿是縫合痕跡的手,將手術線解開,從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刀刃。
利刃在空中切割發出迅猛的破空聲,我的小球被一個不放地切割開。
隻不過,隨著對方的動作,那原本應該變成啞彈的小球依然在空中炸開,從中飄出了帶有馥鬱芬芳香味的玫瑰花瓣。
不如說,因為對方的動作,使得那些東西更加均勻地在散落在空中了。
被踹了一腳的我在漫天飛舞的玫瑰花瓣之下,向後倒下,預想中的後腦袋著地的情況沒有發生,在落地之前,我被千冬接了個滿懷。
啊,真是可靠的後輩啊。
如果不是地點和情況錯誤的話,這大概會是一個浪漫得即使在少女漫畫中也能算得上名場麵的畫麵吧。
“噗哈哈哈。笨蛋~你以為我是要自爆嗎?”
我暢快地笑著,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而感到心情舒爽:
“怎麼想我都不可能把我可愛的後輩扯進來,做這種事吧?”
“還真是意義不明的無聊鬨劇。”
鹿頭人揮動著那密密麻麻的刃手,將惱人的花瓣舞開,層層疊疊的花瓣從空中掉落而下,被勁風吹得七零八落。
我將腦袋靠在千冬的胸膛上,伸出了手,捧住了他的腦袋,在那雙澄淨的綠色眼眸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
“呐,千冬,如果我說我是個不死的怪物,你會害怕我嗎?”
“不過,就算你現在後悔也晚了哦。”
我微笑著,毫不猶豫地將千冬打暈了過去。
趁著花瓣造成的視線盲區,我將貓眼石項鏈扯下,緊緊地綁在他的手腕上。
在將貓眼石放到千冬的掌心之中後,我把敞開的手掌合住,虔誠地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鹿頭人緩慢踱步而來,那雙小鹿眼仿佛在觀察著什麼奇特生物一般凝視著我:
“真是搞不清楚為什麼那位大人……”
“閉嘴,你這個一大把年紀還帶著鹿頭套賣萌的變態,是想用這幅外表欺騙無辜少女的純潔心靈麼?果然是猥瑣的人才會乾得出來的事情呢。像你這樣的人才不會懂我的浪漫呢!”
我抱著千冬,抬頭望向站在我麵前的鹿頭人毫不留情地諷笑著:
“就算死也要死得壯烈,這可是我的人生信條!
而且,我可不想給我可愛的後輩留下如此血腥的回憶呢,比起那樣惡心的東西,還是玫瑰色的印象更適合我啊!”
“……你話還真多啊。”
鹿頭人對我的挑釁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苦惱起來:
“啊,真是的,我不是說過要抓的話就要把兩個人都抓起來嗎?明明才剛掌握實驗室不久就給我犯下這麼大的紕漏……這樣的話那邊也要……”
雖然信的裝置毫無用處,不過嘛,至少現在我還是期待一下它能夠發揮作用吧。
就是不知道信下次和我聯係是什麼時候,會發現我遭遇了什麼不測嗎?
……雖然就他那個粗神經,我實在很擔心就是了。
不過既然這些人把信也列為對象的話,不管到時候作戰成功還是失敗,他應該也能夠發現我這邊發生了意外吧……
嘛,反正,我已經儘我的可能留下後手了,再怎麼考慮這些也於事無補。
即使信不能夠發覺,我還有沃爾特……畢竟,在24小時之內,這個味道都不會消失。
而24小時,對沃爾特來說大大足夠了。
雖然,我很不想把沃爾特本體叫出來,但是也沒辦法了。
啊,可惡,以後我一定走哪裡都揣著迪路獸!
“嘎呼!”
被千冬揍得失去意識的大叔捂著鼻子,像是瀕死的金魚一樣一躍而起:
“可惡!痛死我了!噫嗚嗚?所、所長?您怎麼會在這裡。”
“勢羽,等下要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欸?”海藻頭的卷毛星人露出一副想拒絕的表情。
“到時候給你加班補貼。要好·好·乾喔。”
鹿頭人撿起剛剛被自己拋開的手,在裝回去之後伸手握住了卷毛星人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喂,田中,把他們綁到車上去。”
在發揮完資本家冷酷無情的特質之後,鹿頭人在發布完命令後轉身離去。
“既然這樣的話……隻能……”
“咿——!是!”
已經失卻任何反抗能力的我和千冬被綁成了粽子丟上了麵包車,車門在麵前緩緩關閉,被下達命令的田中仿佛逃難一般火急火燎地爬上駕駛座準備就此離去。
我扭頭看向駕駛座,輕聲開口:“不管你們那群同伴了嗎?雖然是那樣,但是就這樣不管的話也是會重傷不治身亡的哦。”
“什麼?!他們還活著嗎?我還以為早就掛掉了呢。”
“不要把我和你們這群無可救藥的人混為一談啊。”
因為對方的刹車我成功地往前撲倒,額頭與車地板親密接觸,讓本就傷重的身體雪上加霜。
疼痛拉扯著我的神經,我咽下疼痛的悶哼聲,咬牙切齒地說道。
“欸?等等,這該不會是什麼調虎離山之計吧?而且他們說不定已經被所長肅清了,畢竟他們可是任務失敗了啊!”
名為田中的大叔咬著手指一副糾結的樣子。
……真是的,就是因為你這幅猶豫不決的樣子,才會變成低配版的MADAO一樣啊。
藥效的後遺症漸漸顯現出來,我像是每一個被打了麻醉劑後不由自主說胡話的病患一樣呢喃著:
“不可以……殺人,信會……生氣的。……被討厭。不要。”
像是被淹沒在沉沉的水底,我的身體提不起任何的力氣,疼痛的感知也隨之遠去。
黑暗籠罩而來,我閉上了眼睛,意識逐漸消失。
世界此刻隻餘下靜謐的黑。
……
“啊,又是你啊。”
正洗完澡擦著頭發的場地圭介走進了房間,對著從窗台翻進來的小小身影打招呼。
室內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黑色小貓敏捷了進行了幾個跳躍,嘴裡叼了個不明物體走到了場地圭介的身前,在放下東西之後不停地喵喵叫。
“嗯?”
對於自己天然深受動物的喜愛而感到自豪,於此與周圍的流浪動物有著密切的關係,因而時常收到它們的“饋贈”,場地圭介早已對此場景見怪不怪。
就在場地圭介以為又是什麼老鼠屍體,枯枝樹葉之類的並打算起身收拾的時候,他看到了腳邊那個物體,似乎是……
“這不是奈的手機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無怪場地圭介會一秒認出這個手機的所有者是誰,實在是這個手機的特色鮮明到了極點。
至少場地圭介在市麵上還沒見過造型如此奇特的手機——
其本體是傳統的下帶按鍵的長方形,然而手機頂部卻無端長出了一顆卡通蝙蝠頭,還自帶兩根翅膀。
隻不過如今這個手機的屏幕碎裂,右下角更是沒了四分之一,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破壞,讓人懷疑還能不能運行。其帶著的掛墜更是臟汙得不成樣子。
僅僅隻是這樣看著,就已經足夠讓人明白,手機的主人發生了意外。
“啊,不行,完全開不了機嘛。”
在折騰了許久之後,對電子產品一竅不通的場地圭介隻能將手機重新放回地麵,在宣告放棄的同時,對小貓說出了異常無理取鬨的要求:
“這是你帶來的,不如你想想辦法吧。”
“喵!”
“什麼嘛,就算你對此感到生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嗯,要不問問千冬好了。”
“喵喵喵……喵。”
“嗯?啊,說起來,最近千冬好像在照顧奈,兩個人應該是在一起的才對……嗚哇,不是吧……到底在乾什麼啊,千冬。”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
場地圭介和小貓麵麵相覷著,情況再次回到最初開始的時候。
煩躁的小貓用尾巴拍打著手機屏幕,然而此刻的手機早已變成無用的鐵塊,並不能回應它的期待。
“嗯?”
就在場地圭介對著壞掉的手機一籌莫展,正準備虔誠禱告以此祈求神明的幫助的時候,手機冒出了勝利的曙光。
場地圭介眼疾手快地將之抓取起來——哪怕隻有短短幾分鐘也好,如果能夠攫取到有用的信息就好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場地圭介按動了按鈕,蝙蝠模樣的手機屏幕亮起。
場地圭介正想快速點開手機的聯係人,好從中找出線索,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手機在一陣亂碼之後定格住了。
場地圭介看著變成色塊的手機屏幕陷入了沉默。
“那個,你也看到了,不是我的錯,對吧?”
場地圭介對著小貓的怒目而視進行蒼白的辯解,與此同時,他那原本被丟在房間一角的手機也適時地響起。
“唉。”
場地圭介歎著氣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在看到通信人的時候整個人停頓了一秒。
“嘶,不是吧?靈異事件?”
場地圭介捏著自己的手機重新蹲回原位,在響著的手機隔壁,正放著屏幕已經變成色塊的蝙蝠手機。
然而,此刻響著的手機來電顯示上卻寫著奈落的字樣。
明明沒有任何操作卻自己發出信息的手機,換任何一個正常人,大概早就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把手機丟出去了。
深夜蕭瑟的風吹在皮膚上帶出一陣雞皮疙瘩,四周除了那不停響著的手機鈴聲之外寂靜無聲,實在是個適合搞靈異的時機。
場地圭介將蝙蝠手機拿在手上好奇地看著,似乎在等待著手機滲血的一幕發生。
在進行此動作的同時,他的左手漫不經心地按下了通話鍵,將自己的手機舉到了耳邊。
無論如何,對於現在這種狀況來說,也就隻有這個選擇了。
就讓我們恭賀吧,有時候成為一個神經大條的笨蛋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至少,此時此景,這家夥異常地可靠。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啊?我一個人也可以啦。……嘖,好吧。”
場地圭介掛掉電話之後伸了個懶腰,將垂散的頭發紮了起來。
“算算時間,也已經好久沒活動了呢,身體都要生鏽了。”
“那就麻煩你看家啦,Peke J。”
“我這就去把我家青梅和你家不成器的主人帶回來。”
場地圭介向著小貓揮拳告彆,無端透出一股“就算是鬼也打給你看”的氣勢。
然而帥不過一秒,在鬼鬼祟祟躲過自家老媽的偵查之後,場地圭介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自己的機車麵前,將鑰匙插了進去。
沉睡的野獸匍匐在身下發出低鳴聲,場地圭介斂眉垂眸,將機車的引擎開到最大。
排氣孔就此發出低吼,帶著他一路風馳電擎地趕往某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