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其他人的視角看來。
這個剛剛到場,穿著少見的長護膝,大腿膝蓋以上能看見的部位也被黑色的護膝包裹住,長得像小兔子一樣的少年,嘴裡說了個‘好’之後,就抬頭眯著眼不動了,嘴部的形狀都變成了‘^’的樣子。
……他沒事吧?
是被嚇到了嗎,畢竟沒參加過比賽,一上來就決賽什麼的,確實是比較少見的情況。
一隻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的手搭上了白川七奈的肩膀。
白川七奈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突然到來的分量和熱度,慢悠悠地回頭看人。
是及川徹。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笑眯眯地跟看人的白川七奈打招呼。
“我可以叫你nana na(七奈)吧。”
“嗯嗯。”
白川七奈點頭,沒什麼反應。
及川徹看著比自己矮一點的白發少年乖巧點頭的模樣,注視著那雙總是半闔著的莓紅色眼睛,他心中的猜測更加落實了。
性格不僅談不上古怪,甚至算得上好相處的類型嗎。
“需要我托球注意些什麼嗎?比如說高度。”
及川徹直接說了,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白川七奈的臉,想要看他的反應。
如果是那種跳發的話,他的彈跳力,應該算得上不錯才對。
而且……
及川徹回想著剛剛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那個從對方衣物下傳來的骨骼觸感,纖細的體型……
這樣的人,竟然一直打的是主攻位置嗎?
如果不適合的話,已經入部兩年多了,應該及時更換位置才對。
還是說,因為不在意,所以就一直沒換?
還不等及川徹想得更細,對方答話了。
“隻要是傳給我的話,都會扣的。”
白川七奈想了半秒,還是這麼回答道。
高度的話,其實他也不太知道,因為比起那個,他更享受滯空的感覺。
哪怕其他技巧也很熟練,但白川七奈這輩子,還是先喜歡上了擺空中姿勢的感覺。
至於高度,根據他想要停留在空中的時間長短,他都是隨便跳的。
以他古怪的個人情況,白川七奈說不出讓隊裡首發二傳根據一個確切高度來主動配合自己的話,那樣是有些任性的,也是不負責任的。
所以就讓自己來主動配合隊裡的二傳吧。
這樣做是比較省力的方法,對於一個臨時隊友來說。
白川七奈是這樣想的。
當然,肯定不是因為他懶得花費時間溝通。
在及川徹的眼裡,終於和自己麵對麵的白發少年,就這樣丟出了一句類似於萬能回答的語句,然後又眯著眼對自己笑,看著很呆的樣子。
及川徹有點想狠狠揉這家夥的頭。
岩泉一在一旁看著,兩人的對話他自然也聽到了,他挑了挑眉。
總感覺,這孩子,性格有點木啊。
不過管不了這麼多了,因為
——第四局,比賽要開始了。
白川七奈被安排在了後排右側的1號位,岩泉一則是前排左側的4號位。
因為至少聽說過白川七奈的接球很強,再加上他的發球挺令人期待的,及川徹就拜托教練把他安排在了後排的1號位。
剛剛猜完硬幣,先發球的是白鳥澤那邊,這樣安排的話,至少防禦會強一些,如果能接到,進而組織進攻的話,就能見識到這家夥的發球了。
及川徹活動著手指,在2號位上等待著比賽的的開始。
牛島和他同樣是2號位,對麵把牛島安排在了前排進攻,發球的不是牛島,但是這樣的話,就算白鳥澤這次發球失利,下次發球的
——可就是從2號位輪換到1號位的牛島若利了。
真是進退兩難的開局。
而位於及川徹的對角,2號位的牛島若利,自然也注意到了對麵的北川第一陣容裡來了個新麵孔。
但他隻是看了一眼。
無論誰來都一樣,他對白鳥澤會勝利這點堅信不疑。
被所有人都有意無意關注著的白川七奈正在原地連續小跳著,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
半闔著眼皮,呈半圓狀的眼睛,和那抿著的‘^’三角嘴。
第一次上場就有這種心態嗎。
還是說,他意外是比較鈍感的類型?
雖然算不上古怪,但也絕對偏離了正常。
及川徹又對這個兔子頭家夥的性格產生了新的猜想。
那麼,帶來的會是值得期待的變數嗎?
及川徹不可避免地這樣想道。
沒時間細想了,對麵要發球了。
!這個方向!
球剛從對方一號位的手裡發出來的瞬間,及川徹就知道了,對方是衝著白川七奈來的。
因為是新麵孔,所以才搶先針對嗎!
白鳥澤的隊員體格都是偏大隻的類型,並且都是個人技巧較強的選手,而此時對方的發球手,正是隊裡唯二會跳發球的選手,
所以哪怕不是牛島發球,這一記跳發球也是勢大力沉的。
在打排球的初中生眼裡,跳發球,也算是個陌生的領域了。
此時北川第一的自由人在後排左邊5號位,而這球卻衝著右邊的白川,自由人恐怕趕不過來,白川他,能接住麼?
沒有聽到很大的腳步聲,他到底到位沒有?
及川徹調整著站位,猛地回頭向後看去,想要看這球能不能被接起來。
但他回頭,卻隻能看見後排成員們震驚的麵孔,以及,已經到位的、早已擺出接球手勢的白川七奈。
根本來不及去看白川七奈的表情,及川徹就被那顆被接起來的一傳球給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怎麼說呢,光從球的狀態來說,已經不是好不好的問題了,而是
——完美!
顧不及去想其他的,及川徹看著這顆被完美傳到自己額頭之上,卸去了發球那強勁的旋轉,高度適中的排球,在起跳做出傳球動作的同時,他的腦海裡便下意識地開始湧現能夠使用的戰術和策略。
本能一般,及川徹那雙蜜糖色的眼睛餘光第一時間瞥向了對麵的站位,現在的選擇是什麼呢。
小岩已經起跳了,小七奈剛接過球,前排能夠使用的攻擊點位是……
——及川徹傳球了。
傳給了前排位於中間的副攻。
白川七奈在後排看的一清二楚,本來閉著的嘴巴微張了一下,變成了‘△’的形狀。
喔,前排主攻被對方三人攔網,所以選擇了快速的中路嗎,不錯的選擇,厲害。
及川同學是一位好二傳呢。
白川七奈的腦海裡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
本就隻有六人,現在三人參與針對岩泉的攔網,白鳥澤剩下的人的攔網保護又不是那麼好。
所以,北川第一毫無意外的得分了。
現在的第四局,是北川第一領先一分。
是個好兆頭呢。
白川七奈拿過了旁邊工作人員給自己的排球,站在了發球員的位置上。
現在北川第一得分,發球權來到了位於一號位的他身上。
但和白川七奈腦海裡普通的感慨想法不同,在場的所有人,內心的想法都沒有那麼平靜。
尤其是觀眾席上。
白布賢二郎旁邊的人開口了:“欸!處理的真漂亮,那個二傳,白布你怎麼看?”
他看了眼旁邊淺杏發色的少年,同樣身為二傳,他顯然想聽聽白布的看法。
“……確實。”
白布賢二郎有點沉默。
根據二傳的本能,他剛剛其實代入了二傳的位置,先看的是一傳,那個7號的一傳,實在是漂亮。
巧合嗎。
他這樣想道。
白布賢二郎心裡總有種古怪的感覺,他倒不是有惡意看扁他人的習慣,而是,真的很怪。
在他的視角裡,白川七奈根本就,沒動彈,然後就把球接了起來。
初中生麵對跳發球,就算接不到,也都會先試著根據判斷移動的,畢竟要是錯過的話,可就接不到了。
不對,是動了的,隻不過動作幅度太小了,以至於在觀眾席離賽區這麼遠的距離下,他沒有太注意到。
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就是
——從容和精準了吧。
白布賢二郎皺了皺眉頭,為這樣的變數感到疑惑,但也隻能接著看比賽了。
和發色一樣的淺杏色眼睛注視著下方的賽場,隻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從白鳥澤的賽場上分散了幾許,到了北一的7號身上。
旁邊豐黑的同學看著自己的隊友隻是說了一句簡短的附和話後就專注地看比賽去了,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什麼嘛,白布他又進入排球癡模式了嗎。
豐黑同學的目光也跟著下移。
那麼現在發球的是……北川第一的7號嗎。
“發個好球!——”
“加油啊白川!”
聽著大家的鼓勵,白川七奈有些新奇,看向那一張張打氣的臉,心想排球還真是神奇啊,哪怕隊裡的大家以前都沒和他並肩作戰過,也能這麼熱情的打氣嗎。
或許該,稍微認真一點。
白川七奈站在發球區,輕輕把手裡的排球鬆開,又在落地彈高的那一瞬間拿住球,他的動作不像是在找手感,也不像是習慣,甚至有些生疏的意味,更像是在
——沒事找事乾。
等著裁判吹哨,白川七奈在思考。
本來他準備隨便發一個差不多的跳發球的,甚至想在起跳的瞬間,試著多享受一會滯空。
但大家都這麼透露著‘想贏’的信號了,那他試著出出風頭也沒關係,他白川七奈一向樂於助人,就是不知道
——這麼久沒打了,成功的希望是多少呢?
白川七奈心中漫不經心地這樣想道。
現在的他,對所謂的概率並沒有以前那麼執著,畢竟白川七奈看重的不是那些。
不知道,但是打吧。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如果不成功的話,就變成普通的跳發球好了。
那麼
——他上了。
在哨聲吹響的那一刻,白川七奈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直接把手裡一直時不時抱著的排球毫不猶豫地拋高了。
拋球好快!
這是將這一幕看進眼裡的所有人的想法。
而且,這個高度!
——不會是跳發球吧?
然後,白川七奈助跑了。
跑……跑起來了?!
這是排球隊的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那個‘慢悠悠’的白川以這麼快的速度跑起來。
北川第一的休息區。
“噗通——”
有什麼紙質物落地的聲音突然響起了,隨後是褲子衣料摩擦椅子產生的聲音,有人站起來了。
旁邊的助手有些驚訝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他還是第一次看北一教練這麼情緒激動的樣子,雖然表情上沒寫什麼,但這個突然站起的動作……實在是不符合教練以往的作風。
“啊……原來白川能跳這麼高嗎。”
北一教練嘴裡說的話很輕,但確實是含著震驚意味的。
他的腦子裡有種紊亂的感覺,甚至有些懷疑起了自己以前的作風。
如果是普通的跳發就算了,北一教練還不至於如此失態。
主要是眼前的這個跳發
——實在是震撼得讓人無法逃避問題。
如此優秀的球員……竟然一直沒被安排過比賽嗎,而且本人還毫無怨言,而且他剛剛的一傳也接的挑不出瑕疵。
這一點就像是鋒利的刀刃一般,直插北一教練的心臟,讓他不可避免地,重新審視起了自己以往的做法。
或許下次……
自己還是態度積極一點好了。
這樣想著,北一教練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麵。
他的頭抬了起來,看著高大體育館上方的燈光,嚴肅的黑框眼鏡鏡片產生了反光,讓人一時看不清他的神色。
手裡拿著記分冊,偷偷瞥著北一教練的助手臉上出現了驚訝的表情。
沒想到那個一向以不苟言笑著稱的北一教練,現在竟然笑了。
不過,在分秒必爭的賽場上,北一教練已經無暇再思考其他的事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此刻令他驚喜的賽場上。
那麼現在
——來讓他看看,這未經挖掘的寶藏,到底有多深吧!
北一教練眼鏡後的目光聚焦,重新擁有了一抹銳利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