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給球隊放了一天假。天還沒亮,球隊小夥子們的電話就一個接一個打進來,熱情邀請我和裡卡多去他們家裡做客。但今天我們早有打算,隻好滿懷歉意,一一婉拒了這些邀約。
沒錯,我們要去環球影城啦!
請注意,是“環球影城啦”,而不是“環球影城”。這小小的“啦”字,從我嘴裡不受控製地飄出,已經持續半小時了。
清晨,我從床上一躍而起,哼著小曲兒跑去洗漱。在衣帽間換衣服時,愉快的旋律始終在唇齒間縈繞。踮起腳尖,給我親愛的男朋友一個甜蜜的早安吻時,哼唱聲短暫停頓了一下。可嘴唇剛離開他的臉頰,歌聲又潺潺淌出,就像是一張在唱片機上卡頓片刻後又繼續轉動的唱片。我用各式各樣的旋律,為這首專屬的“啦啦啦”之歌精心編曲配樂。
“我喜歡《Waka Waka》版本的。”裡卡多說道。他赤裸著上身,邁步走近,低下頭為我調整了胸前那條紅金條紋領帶的結。
“你不喜歡《海德薇變奏曲》嗎?”我問道。
“《海德薇變奏曲》有一種宏偉神秘的氛圍,但我偏愛那些明快的旋律。當然,你哼唱的每一個音符都悅耳動聽。”他退後一步,仔細端詳著我,“寶貝,你讓我感覺到,你現在的興奮程度甚至超過了昨晚。”
“這完全是兩碼事。”我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腰,催促他趕緊去換衣服,“昨晚是前所未有的感官震撼,而今天則是心靈上的愉悅。”
“難道我隻能讓你在生理上感到滿意嗎?”他被我推著向前快走了幾步,一邊伸手打開衣櫃門,一邊回頭,臉上掛著一副誇張的失望表情。
我在鏡中向他投去一個飛吻。“哪裡的話,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的內心都被幸福填滿。”
“那你過來親我一下。”他係著襯衫紐扣,抬頭說道。
我們的目光在鏡中交彙。“我想要你親我。”他說,手指熟練地係好了最後一顆紐扣。隨後,他從衣架上取下那條前天店員剛送來的黑袍子。
“但我剛剛已經給過你一個吻了呀。”我雙手叉腰,扭過頭,眨巴著眼睛道。
“我要一個真正的吻。”他帶著點委屈的腔調,雙手一抖,寬大的衣擺便在空中展開,他將手臂穿過袖子,把長袍披在肩上。
我歪著頭,伸出食指,朝他輕輕勾了勾,聲音柔軟得如同雲端的細語,輕盈飄向他:“我最愛的小棕熊,到我這兒來。”他定神注視著我,腳步緩緩朝我靠近。
我順勢摟上這個男人的脖子,將他拉向我,而後給了他一個濕潤而迷迭的吻。“親愛的,你穿上獾院的校服簡直太迷人了,比塞德裡克還要帥。”我的嘴唇在他的唇上摩挲著。
今天,他將額前的發絲全部用透明發膠向後梳理,那流暢而優越的骨相毫無遮掩地展露出來,深褐色的眼眸魅力四射。
他的呼吸瞬間一滯,隨即身體前傾,雙唇更深地貼上了我的唇瓣,仿佛要將我的氣息吮吸殆儘。
“塞德裡克?”他終於嘗夠了我的味道,心滿意足地鬆開,聲音帶著一絲喑啞,“那個赫奇帕奇的學長?”
我微微喘著氣,點了點頭。這算不算是讓裡卡多cos了一把塞德裡克·迪戈裡?
“我覺得紅配黃還不錯。”我轉向全身鏡,鏡中映出我們二人的身影,都穿著剪裁合身的霍格沃茨製服——潔白無瑕的襯衫上係著各自學院的領帶,外搭莊重的黑色巫師袍。不同的是,我的領帶與巫師袍內襯是熱情奔放的紅色調,裡卡多則是溫暖的黃色係;另外,我們的巫師袍胸口處,學院標誌下方,都以金線繡著各自的名字。
“獅子和獾。”我補充道。
“你很適合格蘭芬多。”
“我以為你會覺得我適合拉文克勞。”
“甜心,你確實聰明且狡黠,可比起成為滿腹靈性與哲思的智者,你骨子裡的理想主義和英雄色彩更為耀眼。”
我輕輕一笑,挽起他的胳膊,打量著鏡中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和少女,若有所思道:“而你呢,你本有許多選擇。要知道多少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相信即使你變成一個混蛋,也會有人追隨你,但你選擇成為一個好人。對旁人而言,尖牙和利爪或許是凶狠武器,可對你來說,熱忱與愛才是你最強大的力量。孤峰高峙雖引人矚目,卻咄咄逼人,不如春巒默默滋養,生長萬物。”
-
我們在哈利·波特主題園區暢快地玩了一整天。
最先路過的是格裡莫廣場12號。“我小時候超愛小天狼星。想想看,你有這樣一位教父:他英俊優雅卻放縱不羈,帶著你冒險闖禍,不僅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最理解你的人。”說著,我抬手敲了敲門。樓上厚厚的窗簾緩緩拉開,露出了一張蒼白的尖鼻子臉,“我小學的時候,班裡有一半的女孩都把他看作是夢中情人。”
“哦。”裡卡多點了點頭,抬頭望去,表情凝重,“樓上的那位就是你的夢中情人嗎?”
“呃,”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被狠狠噎了一下,“他是家養小精靈克利切。”我咬牙切齒道,接著無比真誠地轉向他,“其實,當時我的夢中情人是馬人。不是禁林裡的那類馬人,而是一種美德和理性的化身。鬼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麼那麼癡迷馬。”
公寓對麵,那輛茄紫色的三層騎士巴士格外顯眼,掛在駕駛座上晃悠的人頭正對著來來往往的遊客喋喋不休。列車員友好地微笑著,與我們合影留念,甚至還掏出手機,詢問裡卡多是否可以再來一張私人合照。
我們輕鬆地尋找到了對角巷的入口。穿過幾麵看似普通的牆壁,如同穿越了一道無形的帷幕,我們徹底告彆了麻瓜世界,踏入這條魔法小巷。
巷子兩旁,歪歪扭扭、奇形怪狀的建築們拚命擠在一起,就像一群頑皮的巫師在進行一場建築版的變形大賽。而各色散發著奇幻氣息的店鋪招牌,在熙攘的人群上方搖搖欲墜,實在叫人擔心下一秒就會掉落砸中腦袋。
當盤踞在古靈閣屋頂的那條巨大火龍再次噴吐出熊熊烈焰時,我們都忍不住驚歎起來。路過韋斯萊魔法把戲坊,標誌性的亮橙色窗戶猶如從童話中躍出的糖果盒,滑稽搞怪的裝飾恰似頑童們的惡作劇傑作。
在奧利凡德魔杖店,我和裡卡多分彆體驗了“魔杖選擇巫師”的神奇過程。
“和電影中一模一樣。”他評價道。在一陣電閃雷鳴之後,我們都獲得了屬於自己的那根魔杖。
手持新魔杖,我展開魔法地圖,仔細研究了一番施法地點。隨後,在地麵上每一個閃耀著金色標誌的地方,我們都能揮舞著魔杖演繹奇跡。其中一些地點甚至隱藏在翻倒巷的神秘黑魔法商店裡。
我們於此消磨了半日時光,裡卡多為我拍攝了許多照片。不過,很多時候我才是捧著黃油啤酒,在一旁耐心等待的那個人——看著圍上來的球迷們與他合影留念。隻是這次的情形略有不同,有一些人似乎也想把我加進合照中。
“請好好對卡卡。”球迷們這樣叮囑我。
“你們看起來很幸福。”另一些人則如是說。
還有人路過我們時大喊:“格蘭芬多萬歲!赫奇帕奇永遠忠誠!”
“你真的太幸運了,卡卡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之一。你絕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請務必好好珍惜他,他會對你忠心耿耿的。”一個女孩跑過來語氣堅定地對我說。
“我們對彼此都忠誠無比。”我微笑著回應她。
-
“在電影或是書裡,你最喜歡哪種魔法?”我們撩起袍子席地而坐,觀看木偶表演的時候,我向他拋出了這個問題。
他思索了一會兒:“守護神咒。”
我點了點頭,目光投向台上正上演的《三兄弟的故事》,“我最喜歡的是阿尼馬格斯。我很好奇,如果我擁有變身能力,會變成什麼樣的動物。我希望是一隻小鳥,那樣我就能像風一樣自由,飛往心之所向之地;或者任何一隻矯健靈巧的小型動物,方便我飛簷走壁。”
“你還是對爬屋頂情有獨鐘。”他帶著一絲戲謔說,隨即腰間被我輕輕掐了一下。
“如果我擁有了複活石,”他忽然說,“我恐怕也會忍不住用它來複活我心愛的人。至於老魔杖和隱形衣,它們對我沒有意義。我無意去追逐成為世界第一,也不想刻意躲避死神。”
“我會和你一樣。”我沉思了片刻,讚同道。台上的演員操縱著木偶,念出了那句台詞:“然後我像老朋友一樣迎接死神,並以平等的身份,欣然與他一同離開人間。”
“我不能想象你離我而去的那一天。”我輕聲說。
直到我們隨著人流參觀妖精們忙碌工作的古靈閣大廳時,我還在想剛才那個問題。
“如果我死後去了上帝那裡呢?”我問他,“如果上帝要我上天堂怎麼辦?”
他驚訝地看著我。
“不過這問題倒也不難回答。你很快也會回到天堂,畢竟你本就是墜落人間的天使呀。”我調侃道。
他略帶責備地瞥了我一眼,說道:“死亡離我們還很遙遠。而且,我隻想一直陪伴在你身旁。即使是上帝,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潮濕木頭與南瓜汁的氣息撲麵而來。在掛滿魔法裝飾畫,架著木頭橫梁與鐵製吊燈的破斧酒吧裡,我們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一對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情侶主動上前與我們打招呼。
我們邀請他們一起拚桌。當我用普通話與他們交談時,他們簡直大吃一驚。
“雖然早聽說你有中國血統,但我們真沒想到你中文說得這麼好。”那個女孩解釋道,“我們都以為你是在西班牙長大的。”
“事實上,我在國內一直讀到高中。”我攤開雙手說,“在國際學校。”
“剛才我們在YouTube上還刷到了你們,有人上傳了偶遇你們的視頻,就在韋斯萊笑話商店那兒。”那個男生說,“你現在在國內也很出名。國內好多人喜歡卡卡,他之前離婚就引發了一陣熱度,現在談戀愛又掀起一波,不過大家最希望的還是卡卡以後能加盟中超。”
我們用普通話交談時,裡卡多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
我忍住笑意,為他簡要翻譯了我們剛才的對話內容。之後,我們的交流又回到了英語。
“我也很喜歡中國,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非常願意去中國踢幾場友誼賽。至於未來是否會加入中超聯賽——”他看了我一眼,眼角笑意浮現,“這需要和我的家人再商量。”
-
下午,我們來到國王十字車站,穿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登上了那列通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車。列車的每一節車廂都寬敞舒適,足以容納八人。與我們同車廂的遊客們在認出裡卡多時都發出了驚呼。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穿著巫師袍的黑發小女孩,她安靜地坐在那裡,卻不時地偷偷轉過頭,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便故意用一種神秘的口吻問道:“小巫師,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呢?”她一聽這話,立刻像隻膽小的兔子似的垂下了頭。
“這個大姐姐好像赫敏呀。”小女孩趴在她媽媽耳邊悄悄說。
她媽媽不好意思地對我笑了笑,低頭問她:“是呀,大姐姐有一頭板栗顏色的長發對不對?”
小女孩又偷偷瞅了我一眼,接著仿佛是鼓足了勇氣,再次小聲補充道:“她長得好漂亮。赫敏就是這麼漂亮。”
“美麗的女巫小姐,看來這裡每個人都很喜歡你。”裡卡多瞧見這一幕,在我耳畔打趣低語,“女巫小姐與麻瓜球星的秘密約會,你猜會不會登上明天的《預言家日報》?”
我揚了揚眉梢,陡然扭過頭,他躲避不及,於是我的唇重重擦過他的唇角,像是一顆熟過頭的櫻桃從枝頭墜落,嬌豔欲滴地貼上他的唇畔,香甜的氣息隨之撲灑在臉頰上。
“球星先生,我隻在意他們有沒有抓拍到我們此刻的最佳照片。”我的眼眸彎成了月牙,“我猜麗塔·斯基特正變成一隻甲蟲,趴在車窗玻璃上,鬼鬼祟祟地偷窺我們呢。”
他臉上迅速泛起一抹紅暈。那抹霞色還未完全褪去,這男人便佯裝鎮定,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手,“那孩子還在看我們呢。”他小聲說。
我轉了轉目光,發現對麵的小女孩臉蛋紅彤彤的,正偷偷覷著我們,便輕輕一笑,捏了捏他的手,不再繼續逗弄。
畢竟,在外麵還是要給我們家小棕熊留點麵子,要是把他惹急了,回家還得自己哄。
列車緩緩啟動,窗外景致如同一軸徐徐展開的流動畫卷。車門後方,隱隱傳來哈利與他摯友們的喁喁私語。我們仿佛置身於一個真實的魔法世界,那些熟悉的場景和人物近在咫尺。
當我們步下列車,闖入視野的是一座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巫師村莊——霍格莫德村。
我們悠然漫步於村中,路過那些裝點著魔法元素、滿是奇思妙想的店鋪櫥窗,巍峨壯麗的霍格沃茨城堡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如果貓頭鷹可以馴養,我們家恐怕早就被老鼠和昆蟲的屍體堆滿了。”人聲鼎沸的貓頭鷹郵局裡,我一邊為精心挑選的明信片加蓋貓頭鷹郵戳,一邊對身邊的男人大聲說道。
“管家和保姆肯定會為此大傷腦筋。”他笑容燦爛,手中提著滿滿一袋我在各家店鋪搜羅來的紀念品和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
“我太愛‘禁忌之旅’了,無論玩過多少次都玩不膩!”
我們剛剛完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在城堡的外圍和內部穿梭飛翔,與噴火的火龍擦肩而過,深入打人柳的神秘核心,從幽暗的山洞衝向熱鬨非凡的魁地奇球場,緊隨騎著飛天掃帚的哈利,被一大群攝魂怪緊追不舍,最終安全返回到燈火通明的大禮堂。
當這一切結束時,魔法世界裡的每個角色都向我揮手告彆,那一刻,我仿佛真的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我原本以為自己不會感動到流淚,但最終還是模糊了雙眼。
“這是我小時候的一場夢。”我輕聲說,“那些關於魔法與龍的冒險。我一直在等著那張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我以為永遠也等不到它了,或許貓頭鷹送錯了地方,或許我真的隻是個毫無魔力的麻瓜。但其實,我早就收到了。”我輕輕拍了拍胸口,“它一直都在這裡。”
“走吧,女巫小姐,海格還在等著我們呢。”裡卡多牽起我的手。
在完成了最後一個項目——搭乘海格的摩托車,來一場驚心動魄的穿越禁林之旅後,我們前往三把掃帚酒吧享用晚餐。這裡的裝飾和供應的食物與破斧酒吧相差無幾。我點了一大盆沙拉,並堅持讓裡卡多也吃下去。
“我答應了你的營養師,要監督你攝入足夠的蔬菜。”我愜意地吸溜著結出奶油霜花的黃油啤酒,無視他愁眉苦臉的表情。
-
在離開之前,我們駐足於城堡之下,在人群中觀賞了一場魔法燈光秀。
分院帽沙啞的嗓音劃破夜空時,城堡石牆驟然褪去滄桑,化作流淌著魔法的巨幅畫布。
鷹隼沿著塔尖振翅翱翔,岩石下的獾昂首凝望,翠綠的蛇蜿蜒穿行,雄獅自烈焰中騰躍而起,四大學院的徽章在光影中依次顯現。旋即,四道光束絢麗交織,幻化成霍格沃茨“眠龍勿擾”的校徽。而觀眾爆發的驚呼聲還未平息,刹那間光影交錯,層層階梯拔地而起,鳥群紛飛遮天蔽日,所有色彩漸漸彙聚,化作了一場拋灑向所有人的光雨。
“麻瓜的魔法世界之旅,就此落幕了。”我無限感慨地望著掌心最後一點飄落的光點。
“但你的守護神咒已經開始生效了。”他攬住我的腰,微笑道。
我仰起頭,看到我的倒影深陷在這個男人的虹膜裡,正充滿柔情地低頭俯視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