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對峙(1 / 1)

此等變故來得太過突然,羅什毫無防備,完完全全受下這一擊,眼睛立即腫脹起來,他捂眼吃痛卻是沒敢還擊,因為那罩著麵紗的人還未發話。

辛辭轉身看向麵紗人,視線落到那人的腕間,看到那串珠子在,心中大體確定對方不是隨便找了個人來糊弄她。

“六殿下,事已至今,再拿個麵罩作掩,就太沒有誠意了。”此番冒險前來,辛辭的本意就是為了確認對方身份,此時開口也是直入主題。

見辛辭這般直白,商棧也不再遮掩,取下帽紗,十分儒雅地往旁邊一放,後緩緩開口:“真沒想到,辛小姐竟還有這等本事,不愧是辛大將軍的愛女。”

看到辛辭的那刻,商棧一眼便認出了這人,此時直接戳穿,也算是對辛辭認出他身份的回擊。

而對於辛辭,被商棧認出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能設計出那樣一份迷宮的人,心思該是非常縝密,城府應是絕對夠深。

“六殿下謬讚了,若是真有本事,也不至於淪落為您的替罪羊了。”

此話一出,商棧先是一愣,後微微皺起眉宇,努努嘴看上去有些無辜,“你在說什麼啊,我怎地完全聽不懂?”

商棧裝糊塗,辛辭便將話說得更直白些,“戶部尚書劉大人的死,可是出自六殿下之手?”

商棧摩挲著腕間珠串,“我與劉大人無冤無仇,殺他做甚?你莫要錯怪了我。”

見人一直裝傻,辛辭也學著對方的樣子,努努嘴說:“既是這般,那劉大人的那顆珠子就不該是您的了。如此,我也不在此多叨擾了。”

說罷,辛辭轉身就要走。

“站住!”商棧一聲令下,羅什一個箭步閃到辛辭身前,雙臂一展攔住辛辭的去路。

辛辭本也沒打算就這般離開,便順勢轉回身,道:“六殿下可是記起什麼來了?”

商棧微皺的眉宇漸展,眸中的寒光卻是驟增幾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辛辭,似是想以這種方式逼辛辭求饒。

可辛辭向來不怕被威脅,冷靜地回看向商棧,那氣勢仿佛她才是這裡的主人。

沒能恐嚇住辛辭,商棧立即更換策略,隻見他收起冷冷眸光,勾唇一笑,溫聲道:“告訴你倒也無妨。”

“劉尚書的死,的確和我有關。”說著,他朝辛辭走近幾步,接著道,“不過,就算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奈我何呢?”

此處地偏人稀,商棧十分有把握辛辭逃不出此地,既是如此,那麼辛辭便和個死人無甚區彆,所以,在說最後那句話時,商棧的語氣中儘是趾高氣揚和穩操勝券的傲氣。

辛辭冷眼瞧著商棧,“你難道就不怕我揭露你的罪行?”

此話一出,商棧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捧腹笑了半天,隨後譏諷道:“辛辭,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罪臣之女、越獄逃犯,你覺得世人會信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還是信我呢?”

辛辭似是被捏住了要害,臉上生出幾許落寞,看上去是真有些害怕商棧所說的,半晌,她垂眸低聲開口,“你說得不錯,我說的話的確沒人相信。”

辛辭的這個反應令商棧十分滿意,隻見他嘴角一勾,接著道:“此前你大費周章地調查,無非就是想找到真凶,然後洗脫罪名,如今你找到我了,但卻仍然洗不掉罪名,真是可悲啊!”

辛辭用手指撚著衣袖,看上去有些無助。

商棧看著辛辭不安的手指,眸色中的滿足更深,語氣轉為柔緩,似是在和辛辭商量,“不過呢,我這人比較心善,不願欺負女孩子,我看不如這樣,你告訴我珠子下落,我還你清白,如何?”

辛辭抬眸看向商棧,聲音淡淡,“如何還我清白?再尋另外一個替罪羊頂罪嗎?”

“這個你無需操心,我自有辦法。”商棧神色十分輕鬆,仿佛是在說一件極為簡單之事。

辛辭攏袖垂眸,像是在思索對方的提議。

見辛辭有所動搖,商棧繼續勸說:“隻要有了清白之身,從此以後,你便不用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這天下各處任你去,豈不快活?”

辛辭垂首輕聲重複商棧的話,“有了清白便能自由,得了自由便可逍遙快活……”

可她本身就是清白無辜的,憑何索要一份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也需要講條件,這是哪門子的王道正法?

伴著最後一句腹語喊出,辛辭將雙手從袖中抽出,而後一左一右分彆向商棧和羅什灑了一把白粉。

兩人未意料到辛辭會來這招,皆是被潑了個猝不及防,眼睛進了白粉,刺痛得睜不開。

借此間隙,辛辭迅速轉身朝出口奔去。

來到出口外麵,映入眼簾的並非一片寬闊,而是一堵灰色石牆。

石牆上接房頂下連地,將前路擋得嚴嚴實實,辛辭左右環顧,發現右側道路儘頭有光線透進,她循著光線來到道路儘頭,如同複刻般,眼前再次出現一堵類似石牆。

隨後辛辭又接連轉了幾個彎,石牆層層疊疊佇立似是沒有儘頭。

難道這裡就是那紙上的迷宮?

由於構造和複雜程度實在太過相似,辛辭不禁生出猜測,為了驗證猜想,辛辭從袖中掏出那張迷宮繪圖,按照她標記的路線往外,竟是全能對上。

確認了此地和圖上所繪是一處後,辛辭的心裡稍稍有了底,畢竟地圖已經在手了。

隻是,她雖然將破解路線重溫過許多遍,但真當身臨其境,到底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就像紙上談兵不如實際作戰是一個道理。

由於不夠熟悉此地環境,緩過神來的羅什很快就追了上來。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辛辭決定暫時放棄按照地圖前行,選擇提高速度隨緣而行。此地狹窄,若是當麵與羅什撞上,她的勝算並不大,唯有先拉開距離,才能爭取到更多機會。

迷宮之路錯綜複雜,若不提前商量好,很難走到一條路上去。一盞茶後,兩人前後易位,羅什跑到了辛辭前方,且越行越遠,辛辭猜測這人應是去門口堵她了。

此處路線太多,追人難度較大,自然是將出口堵住最為簡單高效。

聽著腳步聲淡去,辛辭稍鬆一口氣,至少她有了喘息的機會,可以靜下來想對策。

適才她亂走一通,如今又處於逼仄之中,無法全覽迷宮之貌,現在再去看迷宮繪圖,已經無法將她身處之地與圖紙相對應。

幸好她記性不錯,剛走過的路線能記個大概,辛辭循著原路返回,途中,經過一個轉口,方才走得著急沒發現,如今細看,那個轉口竟與其它地方大有不同,石壁邊沿似是鍍了層金,不再是單調的灰色。

辛辭有些好奇,貼著牆邊慢慢靠近,至金壁邊緣稍稍探頭,接下來看到的東西令其大吃一驚,那裡竟然擺著一口棺材。

再稍稍靠近些,辛辭看清了棺材上雕刻的圖案,竟是覺得十分熟悉,後稍作回憶,隨之便記起是在戶部尚書的土墓中見過此物。

難道這人把那劉大人的墳給挖了,然後把人給請到了這?

辛辭暗自猜測,腳下繼續前進,待走到近處,辛辭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這口棺材比劉尚書那個要長些窄些。

辛辭沿著棺材走到儘頭,發現此處除了棺材外,還立了把寶劍,寶劍長三尺有餘、寬四寸,雖未出鞘,但看上去卻極具震懾力,好似馳騁了多年疆場,能從骨子裡透出血性和勇猛。

辛辭盯著這把劍良久,越看越覺得熟悉,但細想又記不起從何處見過,最終隻好暫時作罷,畢竟她此時還身處危險之中,實在是耽誤不起。

一盞茶後,辛辭回到她開始病急亂投醫的地方,與迷宮圖紙對應上後,開始沿著正確的路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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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時末,商挽蕭擰著眉坐在正堂中,堂前垂首站著一位瑟瑟發抖的婢女,此人屬靖幣堂,專管收取靖幣,自商挽蕭不親自從辛辭那裡收取靖幣後,便派了此人去代收。

“辛辭的靖幣呢?”因遲遲未等來辛辭的靖幣,商挽蕭便召了人來問話。

商挽蕭的話音落下,婢女立即拱手俯身回話,“回司主,今日奴婢未見到辛小姐人影,幾次去敲門,也未聽到屋內有人回應。”

聞言,商挽蕭的眉宇鎖得更緊,“沒見到人?她去哪了?”

婢女將頭福得更低,聲音打著顫,“奴婢不知。”

商挽蕭心裡清楚,這婢女隻管收取靖幣,不知辛辭行蹤也正常,便不欲為難,於座上豁然起身,徑直走出靖幣堂。

來到偏院,商挽蕭看著那緊閉的房門,躊躇片刻,終是忍不住大步流星而去,抬手敲響了房門。

結果,他砰砰敲了半天,愣是沒聽到裡麵傳來回應。

商挽蕭意識到不對勁,喊著辛辭的名字,手上一用力便推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屋中一切呈現在眼前,今晚月色很好,不用點燈也能看清屋內陳設,這裡沒有他要找的人。

月光下,商挽蕭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比夜色還要深濃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