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辭雖不知這人要做什麼,但此人身上帶著殺氣,她不得不防,身形一閃,在那人及身前先一步躲開。
而經靖吏這麼一鬨,商挽蕭也轉過臉來,看到辛辭,臉上並未流露出過多表情,隨意地盤起雙臂在胸前,似是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靖吏見一次未得手,轉身繼續追過去,一隻手臂伸到最長,直衝辛辭腰間。
這下,辛辭終於得知了對方的目的,這人是要搶她的靖幣。
難不成這靖庭司還有弱肉強食一說?一人的靖幣沒了便可以去搶彆人的,若是搶來了,這人便可以續命,而被搶的就要直接送死?
辛辭不確定靖庭司是否真的有這規矩,但生死麵前,她不敢大意,一把將自己的靖幣護住,後曲肘格擋掉對方襲來的手臂。
靖吏吃痛後退半步,但卻仍沒有放棄,順手從一旁抄起一根木棍便朝辛辭砸來。
辛辭看出對方是不搶到她的靖幣誓不罷休了,她也不再留情,先飛腿踢掉靖吏手中的木棍,而後順勢將人鉗製住,全身用力將人逼得半跪於地。
靖吏的手臂被辛辭彆在背後,掙紮幾番都沒有掙脫開,他似是知道自己死路難逃,頹唐地垂下頭去。
過了片刻,辛辭感覺被自己壓製的人渾身都在顫抖,隨即便看見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地,接著對方便嗚咽出了聲。
從前,辛辭抓捕犯人時從不會心慈手軟,人就該為犯下的錯承擔責任和後果,但是現在,她不知這人犯了什麼錯,或許對方也可能是個如她一般的無辜之人,如此,她便有些不忍心了。
辛辭轉頭看向商挽蕭,對方仍是維持著那副抱臂而立的姿勢,辛辭自知她沒權利乾涉商挽蕭行事,但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觀,便開口問道:“他犯了什麼罪?”
商挽蕭開口時語氣不疾不徐,不輕不重地道出一句“他想殺我。”
聞言,辛辭雙眸頓時睜大,有些難以置信。
這名靖吏方才試圖奪她的靖幣,也就說明商挽蕭曾經給了這人靖幣,否則這人怎知靖幣可以救他性命。
對一個企圖殺他的人,商挽蕭還能給出靖幣,辛辭也有些看不懂這人了。
就在兩人對話的這會功夫,辛辭手中壓製的人抽搐起來,見狀,辛辭急忙鬆手,下一瞬,男子就歪倒在地,口溢黑血沒了氣息。
辛辭看著躺在地上的男子,對這人她無恨無怨,從袖中取了手帕替人將臉蓋住,隨後起身走到商挽蕭麵前,“對一個要殺你的人,你也給了他三旬時間,讓他向你自證價值?”
“三旬是真,但不是讓他自證價值,而是要他殺了我。”商挽蕭的聲音無多起伏,似是隻是在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你逼他在三旬之內殺了你?你就不怕他真的得手了?”
商挽蕭放下盤臂的手,滿眸不以為意,“一條命而已,有甚可怕?”
辛辭見過的極端罪犯無數,但像商挽蕭這般極度淡定的瘋子,她還是頭一次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一刻鐘後,膳堂便會關門,再不抓緊去,你的早膳就和這躺著的人一樣了。”
其實,辛辭心中還有不少疑問,比如這靖吏怎就突然吐血身亡了?商挽蕭是何時給這人下的毒?還有這靖吏究竟與商挽蕭結了什麼怨?
隻是,身為一位局外人,她沒有資格過問這些,便打消疑問,向商挽蕭問膳堂在何處。
商挽蕭沒有答話,而是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扔給辛辭,隨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辛辭將紙頁展開,看出這是一份靖庭司地圖。
用過早膳,辛辭打算按照地圖將靖庭司走一遍,結果,她走了一上午竟是還未將圖上地點看完,午膳過後她又走了三個多時辰才將將逛完。
用過晚膳,辛辭倚在榻上捶著腿,不禁對靖庭司的財力物力有了新的認知。
稍作休息,辛辭看看天色,估摸快到了衙役放班的時辰,便從櫃中撕了塊兩塊黑布,一塊蒙在臉上,另一塊揣入懷中便出了門。
辛辭憑著那日的記憶回到縣衙,恰好趕上衙役放班的時辰,她尋一角落躲好,等看到那位奪她玉佩的衙役出來後,便立即在後跟上。
街上的商鋪還有沒打烊的,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辛辭不敢直接動手,她跟著衙役到了一家酒肆,衙役提了壺酒在路上邊走邊飲,沒多久步履就搖晃起來。
一盞茶後,辛辭跟著衙役進了一條小巷,此處無人便於動手,辛辭瞅準時機飛速向前,衙役帶著醉意,反應有些遲緩,辛辭沒費多大力氣便將人捆了起來。
經這一番折騰,衙役酒醒了五分,辛辭的臉蒙著黑布,衙役沒有認出來,但意識到自己被綁了,張口就要大喊,而辛辭便趁機將布團塞進了衙役口中。
“我勸你乖乖配合,否則”話到此處,辛辭故意頓住,而後拔出腰間短刀,用刀背按在衙役喉間,不用再繼續說什麼已是滿滿的威脅。
喉間冰涼傳來,衙役嚇得一顫,而後嗓子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看上去是真的怕辛辭會一刀了結了他。
見將人恐嚇地差不多了,辛辭將刀拿遠些,慢悠悠道:“你也不必如此驚慌,隻要你交出身上的值錢物件,我就放了你。答應的話就點點頭。”
聽到能活命,衙役忙不迭點點頭。
見狀,辛辭將衙役口中的布團拽出,衙役是真的被嚇得不輕,老實交代了銀子所放之處。
辛辭用刀將衙役口袋中的銀兩袋子挑出,打開一看,裡麵的確放著她丟失的玉佩,辛辭心間大喜,但麵上仍保持淡定,將玉佩從袋中取出,打算趕緊離開,但隨即她就發現了不妙,這玉佩竟隻剩一半了!
辛辭將刀刃重新放在衙役喉間,幽幽逼問:“這玉佩看著像是少了一半啊,另外一半去哪了?”
衙役沒想到交出了錢袋子也不能安生,滿臉苦澀,“這些日子手頭有點緊,昨日我給當掉了。”說完,衙役怕辛辭一氣之下削他一塊肉,趕緊老實交代:“就在城東頭那家當鋪,您現在去,沒準還能搶,啊不,還能要回來。”
辛辭見衙役的樣子不似撒謊,繼續威脅幾句不讓他將此夜之事說出去後就放人離開了。
回去途中,辛辭將玉佩握在手中,更多的記憶湧入腦海,當日被綁入戶部尚書府的細節愈發清晰。
將軍府被查封後,她被打上奴籍,發配辛者庫的途中被人劫了去,而後便被送進了尚書府的一間廂房中。
她手腳被綁蜷縮在榻上,鼻尖縈繞的奇異香氣令她意識模糊,昏昏沉沉的想睡覺。
沒多久,戶部尚書便從外推門而入,“辛辭”不想任人擺布,掐自己以維持清醒。
簾幕被放下,她手腳上的綁繩被鬆開,“辛辭”想推開那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但手臂卻是用不上半點力氣,就像是被下了藥,奪了她對身體的掌控權。
“辛辭”滿心絕望,想著一了百了,忽地,她的視線一晃,似是看到簾幕外還站有一人。
一陣涼風襲來,辛辭身子不禁打了個寒戰,回憶就此被打斷。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是來到了縣衙府後門,來這不過四天,她竟是已對此地輕車熟路了,真是冤孽。
辛辭不想在此地久留,抬腳打算離開,不遠處卻迎麵駛來一輛馬車,有夜色做掩護,辛辭不擔心身份會暴露,裝作晚歸的尋常百姓在街上行走。
馬車與辛辭擦肩而過,待身後的馬蹄聲停下,辛辭慢慢轉回身去,看到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隨後從後門進了縣衙府。
深夜前來,且不走正門,此人多半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
辛辭見馬車並未找個地方安置,猜測此人應是不會留夜,便想等等看這人何時出來。
但現實卻不給她機會,耳邊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想到靖庭司的門禁,辛辭不敢再多待,趕緊轉身朝靖庭司走去。
亥時,辛辭踩著關門的點邁進了靖庭司大門,一進門便撞上負手而立的商挽蕭。
辛辭不會自以為是到認為對方是專門在此等自己,向人行完禮後便打算回房去,不料,商挽蕭卻開了口,“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聞言,辛辭看向商挽蕭,一臉狐疑,她出門時這人也沒讓她捎帶東西啊。
“怎麼,想在我這靖庭司白活一日?”
商挽蕭此話一出,辛辭當即反應過來,從袖中掏出靖幣,解下一枚靖幣有些不舍地放入商挽蕭手中。
商挽蕭合攏手掌,於指間摩挲著靖幣,後緩緩問出一句:“你是何時習的武功,師承於誰?”
聽到這,辛辭心間一提,但仍竭力保持鎮定,想到原身的父親是將軍,便答道:“我自小便與家父習武,隻是礙於女子身份,一直未在外人麵前露相。”
“本朝並沒有禁止女子習武的規矩,何來礙於女子身份一說?”
見對方不依不饒,辛辭猜測對方多半與她曾經相識,但她摸不準兩人的關係,隻好硬著頭皮回答:“家父說,女子習武,怕是沒有兒郎敢要了。”
辛辭說完,許久都沒有聽到商挽蕭回應,她不清楚對方究竟信了幾分,但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尋了個理由回房了。
翌日,辛辭覺得她有必要重回一趟戶部尚書府,那裡是案發現場,線索還得從那裡尋起。
辰時末,辛辭潛入尚書府,尋到那日尚書身死的廂房,許是這裡死了人,大家都覺得晦氣,這方小院竟沒有人在,這倒是為辛辭提供了便利。
辛辭推門入屋,眼前的一切不禁令其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