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二,一家人忙著拜年、宴請,今年過得格外熱鬨。
親朋好友們對於兩人驟然結婚這事,都是大吃一驚,紛紛感歎速度也太快了,驚歎過後紛紛送上祝福,二人欣然接受。
初二,周知遠還特意帶著林舒前往學校的行政部張主任家拜年,林舒不明所以。直到聽著兩人談話,她才知道,張主任竟然還算半個媒人。如果當初不是他幫忙安排,兩人指不定要什麼時候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看著車窗外劃過的風景,林舒還是沒忍住,問道:“那個……你那麼早就盯上我了?”
周知遠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抽空瞥她一眼,語帶笑意:“不,更早,是發現你在躲著我之後。”
林舒腦中轟隆一聲,仿佛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被震驚到失去語音能力。仔細搜刮腦海中兩人為數不多的交集,突然想起某次上次他出現在教室外麵的事。
看著妻子呆在原地,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他失笑道:“怎麼了這是?”
“那次,你出現在我教室外麵……”
“嗯,認認路,方便日後偶遇。”
他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正好擊中她那顆滾燙的心,她感動無限欣喜,仿佛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她強忍著翻湧而上的淚意,哽咽道:“我……我一直以為我們沒可能的。”
周知遠此刻無比懊惱自己正在開車,恨不得急停在路中間,好好安慰淚眼朦朧的愛妻。但迫於現實,他還是秉公守法繼續認真開車,腳下默默踩下油門加速,以求快快到家。
“一切皆有可能。”想了半天,他竟然不知從何安慰,隻好乾巴巴吐出一句廣告詞。
“噗嗤”林舒終於被逗笑了,吸吸鼻子,悶著聲音:“我不是故意躲著你的……”
“哦,是嗎?”他語氣裝作一臉驚訝,委屈道,“你躲得還挺好,我一直沒發現你。”
“我回來後打聽過你,同事都說你挺清心寡欲的,我就不敢去找你了。”林舒想著昔日的傳聞,現在認為十分不靠譜,這人根本與清心寡欲一詞不掛邊!
“那現在呢?”前方正好是個紅燈,他將車慢慢停住,一臉揶揄看著自己的妻子。
那種才淡去的酸脹仿佛又湧現在體內,林舒一把將臉捂住,惱羞成怒:“真討厭!好好開車吧你!”
“哈哈。”周知遠難得開懷大笑,此刻已經樂得手都要抓不穩方向盤了,仍舊伸出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扒開,湊近低聲道,“誰讓你老公清心寡欲這麼多年了呢。”
後方車輛滴聲催促,林舒終於得到解救,但依然眯著眼睛假寐,根本不敢看他。
……
初三早上一到,周慧與夫妻二人便整裝待發,王淑芬乾脆也回家去老友家拜年。
婚禮現場布置得富麗堂皇,一副喜氣洋洋的場景,大大小小擺了二十桌。三人到時,裡麵已經人聲鼎沸,大人嘈雜的交談聲,小孩興奮的吵鬨聲,交織成一曲熱鬨的交響樂。周知遠才走進門,眉頭已經不由自主皺成一片,還是周慧提醒,他才勉強壓製住不耐煩的表情。林舒雖然也覺得吵鬨,但還在忍受範圍內。三人在女方的親友席挑了一桌靠後的坐下,稍稍遠離了人群。
剛落座,便有熟悉周慧的人過來,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另一桌去了。
“好點了嗎?”林舒一臉緊張盯著周知遠,悄悄從自己包內拿出一隻藍牙耳機遞給他。
周知遠搖頭拒絕,靠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氣:“這裡清淨多了,沒事。”
“原來你真不喜歡吵鬨啊,”林舒驚奇地看著他,又突然想起高中的事,恍然大悟,“難怪高中時遇上運動會、文藝彙演,你都緊皺眉頭,害我們瑟瑟發抖,生怕表現不好挨你訓。”
稍微緩過神後,周知遠拿起桌上的茶具,給兩人各倒一杯茶水,搖頭笑道:“沒辦法,天生不喜歡噪音。所以,你那次長跑拚命,是怕我罵?”
林舒少女時期還覺得是勇氣可嘉,現在卻覺得十分中二,不好意思地回複:“一半一半吧,想給班級爭榮譽也是真的。”
“嗬,”他低低輕笑一聲,將她的一隻手握在懷裡,感慨道,“看著你倒在我麵前的時候,心都快跳出來了,差點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周知遠?”兩人正沉浸在回憶中,後麵突然傳來一聲帶著不確定的女聲,隨即一位衣著時尚的女性落座在周知遠身側,“真是你啊。”
周知遠不動聲色朝林舒靠近幾分,臉上掛起疏離的笑容:“好久不見。”
時尚女郎側著身子,眼神明亮在兩人之間掃動,衝著林舒挑眉問道:“這位美女是誰啊?不給我介紹介紹?”
林舒剛想開口,周知遠已經坐正身子,微微將她擋住,語氣僵硬介紹道:“她是我的妻子,林舒。”
“幸會,我是你老公的前女友,吳悠,口天吳,悠閒的悠。”女人直接起身越過周知遠,坐在林舒身邊,語笑闌珊伸出手。
林舒得知這人是他前女友,而他竟然還沒主動介紹,臉上的笑意已經淡下幾分,禮貌地伸出手與她握手:“你好。”
“哇,你竟然能忍受這麼無趣的人,我太佩服你了。”吳悠顯然是個極其自來熟的人,眼睛盯著林舒上下掃視,神情激動。
“我覺得還好。”林舒不喜歡被人當成物品打量,強忍著不適回應她。
周知遠默默捏緊她的手,語氣冰冷:“你妹的婚禮儀式快開始了,你不去幫忙嗎?”
吳悠顯然還記得當初被甩之仇,誠心給人添堵,眼神都懶得分給他,繼續拉著林舒絮絮叨叨:“你知道五年前分手時,他怎麼說的嗎?”
林舒想將自己手拉回來,沒成功,皺著眉頭道:“那些都過去了,我沒興趣。”
“彆呀,嫁人最怕識人不清了,”吳悠挑釁地看了一眼周知遠,學著他語氣嚴肅的說:“吳悠,對不起,我心裡還是有放不下的人,我們分手吧。”
林舒心中咯噔一響,一顆心沉到了地,呐呐開口:“嗬嗬,是……是嗎?”
“你竟然不知道?”吳悠滿意地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女人,得意洋洋道,“周知遠,你不厚道啊,這麼重要的事竟然不告訴你老婆。”
此時,一道急切地中老年女性聲音傳來:“吳悠!還鬼混什麼呢!儀式快開始了!”
“哎,媽,我這就來。”吳悠此行得到意外之喜,看著不發一言的夫妻二人心情愉悅,起身搖曳生姿地離開。
“你坐在哪兒乾嘛呢?”
“看見之前你介紹的那個周知遠了,過來聊兩句。”
“嘖,媽之前瞎眼了,竟然介紹親爹出軌的人給你,走走走!還好沒成,不然被出軌的就是你了!”
“是啊,還好不是我嫁給他,嗬嗬。”
母女二人刻薄的話語一字不落落在兩人耳裡,周圍有好事的人看著兩人竊竊私語,一臉惋惜瞄著林舒。
周知遠長久以來的意氣風發在此刻敗下陣來,頹廢地閉上眼睛,鬆開她的手靠在椅背上,神情疲憊。
林舒猶然沉浸在酸澀之中,但聽聞二人之話還是心疼周知遠,張張口想要為他打抱不平,但兩人已經走遠。想要安慰他,卻又介意吳悠所說之話,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第二次感受到不友好的目光時,林舒義無反顧站起身,對著那群嘀嘀咕咕的人大聲開口:“能在妹妹婚禮上詆毀客人的,能是什麼好東西?但凡長個腦子都不會信!”
話說完,那幾人麵帶羞赧閉上嘴巴,下一刻卻見怒氣衝衝的女人一臉興奮,指著前方喜氣洋洋道:“我說好好的地跑來破壞彆人婚姻,原來是自己過得不如意。”
隻見前方那個女人隻拉著一個男人怒斥著什麼,旁邊還有個女人捂著臉、低聲哭泣,一堆人擠擠挨挨好不熱鬨。
看著這樣的現世報,林舒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裝作毫不在意說道:“你爸出軌又怎麼了,我又不在乎,至於那個空穴來風的人……”
“放不下的人是你。”話未說完便被中途打斷,周知遠此刻正一臉認真看著他,與她對視的眼神無比虔誠。
“什……什麼……”林舒此刻腦裡一團漿糊,好似沒法理解他說的話。
“五年前,你還在讀大二,那個時候我媽介紹我與吳悠認識。”周知遠將愛人的手握緊,目不轉睛盯著她,“她長得有幾分像你,我就同意了。”
“哦……”林舒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腦海中還在回蕩著“那個人是你”,突然回過神,莫名覺得無比委屈,“騙子,我才不信呢。”
周知遠不顧人多眼雜,直接在她手上印下一吻,回過頭指著吳悠笑道:“你看她劍撥弩張的樣子,像不像你在辯論賽裡舌戰群儒?”
林舒聞言看向幾桌開外的女人,詭異地捕捉到了他說的畫麵,嚇得連忙轉過身,驚魂不定。
“在我眼裡,還沒出學校的都是乳臭未乾的小孩,所以在隱隱意識到我驚世駭俗的情感時,我就和她分手了。”周知遠握住她的雙肩,將她扳轉方向麵對自己,“現在,你信了嗎?雖然我表現得輕車熟路,但你的確是我唯一的愛人。”
甜絲絲的滋味迅速漫上心頭,她臉上的不悅已經被竊喜替代,羞惱道:“我……我不信。”
“不信沒關係,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喲,你們知道剛剛發生啥了嗎?”此時,周慧已經麵帶喜色回來了,還一臉的八卦:“小舒啊,你看見新娘的姐姐了嗎?”
“看到了。”林舒低垂著眼眸答道,心想不僅看到了,還交戰了。
“嘿,我跟你說,我前兩天想起來,那姑娘和你還有幾分像。”說完,看了周知遠一眼,笑著調侃道:“原來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難怪怎麼找都不滿意呢,哈哈。”
夫妻倆被老媽說的老臉一紅,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周知遠倒出一杯水遞給母親:“媽,喝點水,少說話。”
“你這小子。”周慧正覺口渴,接過水便一飲而儘,嗔怪地拍了兒子一下,“有了媳婦就嫌棄老媽囉嗦了。”
打打鬨鬨間,燈光暗下,音樂響起,美貌新娘身著華麗婚紗出場,此前的荒唐鬨劇終於歇了聲音。
“想要嗎?”周知遠俯身湊近林舒耳邊,意有所指,低聲問道。
“不想,我有你就夠了。”林舒收回望著新娘的視線,一臉幸福與周知遠對視。明白他說的是給她一場正式的婚禮儀式,但她並不在乎。
“吃完飯我們就回家。”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