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結婚了！”周慧看著眼前的紅色結婚證滿臉不可置信，在看見照片上笑容晏晏的林舒，直接衝著兒子後背給出結實的一掌：“這讓我怎麼給你王阿姨交代！混賬玩意兒！”待最初的驚訝過去，她的內心就是一陣後怕，生怕下一刻家門口就出現警察。

周知遠痛得齜牙咧嘴，伸手搶過自己的結婚證揣在懷裡：“這不是你想要的嗎？現在知道後悔了？”說完後急匆匆走向自己臥室，去拿自己的銀行卡。

周慧跟在兒子身後走，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都這時候了，你乾啥去？”

他回來時早就過了午飯時間，然而才到家不到半小時又是準備出去的樣子。

“哢嚓”黑色的門再次被打開，一束明亮的光直直照射在他身上，他頭也不回往電梯走去：“當然是去給阿姨和林舒買賠罪禮物！”

“你這孩子！等著，我一塊兒去，免得你瞎買一通！”周慧急忙出口止住他的腳步，跑回她的房間收拾東西。

片刻後，母子倆收拾妥當，滿懷忐忑朝著市中心的商場出發。

……

翌日，早上九點，晦暗數日的天空難得豔陽高照，逐漸融化的雪堆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叮咚”

王淑芬正在廚房處理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食材，門鈴便被按響，她正納悶會是誰大早上拜訪，剛推開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周知遠母子倆。兩人都笑得一臉和氣，一身裝扮極為正式莊重，手上還提著大包小包。

她心中雖有疑惑，卻也將人迎進門，嘴裡笑嗬嗬道：“你們母子倆這是乾嘛呢？這會兒不年不節的。”說著接過兩人遞過的東西放在門邊，準備在二人離開時讓帶走，轉頭衝屋內喊道：“小舒，你周姨和小遠來了，快出來。”

話音剛落，臥房內便傳來一聲重物落到的聲音，周慧趕緊出口安撫：“小舒彆著急啊，慢點沒事的。”

王淑芬笑著無奈道：“這孩子，打小毛手毛腳的，你倆先坐著，我去泡個茶。”

剛準備走開便有人一把將她手拉住，周慧拍拍身邊的位置對她道：“不用那麼麻煩，先坐著。”

恰在此時，林舒終於一臉緊張忐忑出現在眾人麵前，麵部表情僵硬乾笑著衝大家打招呼：“媽，周姨，早上好，嗬嗬。”

“快去，泡兩杯茶來。”

“小遠，快，你也去幫忙。”

周慧過於討好的態度讓王淑芬感到納悶，但也想不出原因。兩人剛走進廚房，周慧便喋喋不休與她說起自己兒子的好，還說一定會好好對待林舒，她一時間竟找不到插話的當口。

林舒不敢直視周知遠，手忙腳亂去找出茶葉往茶杯放，一雙手抑製不住開始發抖。正準備去拿熱水壺，另一隻強勁有力的手伸出將熱水提起來，四平八穩往茶杯倒熱水。

四杯茶被泡好，熱水激發茶葉發出濃鬱的茶香。林舒的手也被緊緊握住，舒適的熱度驅散她身上的恐懼。

“彆擔心，一切有我。”周知遠見她的雙手不再顫抖，但依舊冰涼，調侃道：“手這麼冰？那待會兒第一杯熱茶就敬給你。”

林舒這會兒才感覺到羞澀，準備把手扯出來，但沒有成功，垂著嘴角悶悶不樂回擊：“算了，我可承受不起。”

“那準備好了嗎？”他低頭笑著與她對視，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她自然知道是什麼，猶豫半秒後堅定地點了點頭，跟著他端起熱氣騰騰的茶走出去。

門外的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兩人一出來，便不約而同止住話頭。

林舒端莊的笑著將手上的茶雙手遞出，周慧笑容滿麵接過，從身後掏出一個紅色的喜慶禮品袋塞給她：“乖，不許拒絕。”

她滿臉詫異，來不及拒絕便被硬塞到懷裡，被周姨按著坐在了一一旁的布藝沙發上。

同時，王淑芬笑嗬嗬接過周知遠雙手遞過來的茶，正準備誇他幾句。

卻見他突然雙膝觸地跪在她眼前，她刷一下站了起來避開，急急道：“小遠，你這是乾什麼？”

周知遠收起臉上從進門起就沒停過的笑臉，一臉鄭重抬頭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中年婦女，緩慢卻堅定說道：“阿姨，昨天我拉著林舒出去領證了。”

王淑芬仿佛遭到當頭一棒，心中冒出一個驚世駭俗的念頭，但還是不敢相信，遲疑著問道；“什麼證？”

“結婚證。”周知遠字正圓腔回答著她的問題，低垂的雙手不由自己緊張地握拳，但是依舊抬頭正視眼前的王淑芬。

“啪”一個耳光對著他揚起的臉狠狠落下，聲音響得讓林舒渾身一緊。王淑芬倏地落下淚來，無力地拉起呆呆坐著的女兒，哽咽道：“小舒啊，這人不安好心，他是不是嚇唬你了？”

林舒看著母親搖搖欲墜的神情，內心充滿無儘的愧疚，一把抱住她忍不住落下淚：“媽，你不要難過，我是自願的。”一時間，倆母女哭做一團，林舒擔心媽媽受得刺激太大，而王淑芬則後悔自己操之過急。

早就站起來的周慧看著兒子腰杆挺直跪在地上，也開始痛哭著恨自己逼得太急。

屋內的三個女人一個哭得比一個傷心，周知遠既不敢站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過了好幾分鐘哭聲才漸漸淡去。

他深吸一口氣，深吸一口氣再度誠懇地開口：“阿姨，我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辜負小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但是小舒要什麼我都會補償。”說完便轉身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證件，打算一件一件給林舒母子倆說明。

王淑芬此刻已經平靜不少，轉身端坐在沙發上，衝他沒好氣的說：“起來坐著說話！”不然還以為是她在欺負人。

聽到這話，周知遠高高懸起的心臟安穩不少，趕緊站起來坐在沙發上：“謝謝王姨願意原諒我。”

對麵的人沒應他，隻是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

周知遠渾不在意，心平氣和介紹著自己的情況，不卑不亢，最後捧著一堆證件遞給王淑芬：“阿姨，您可以看看真假。明天我就帶小舒去做財產公證，把房子、車都過戶給她，銀行卡也交給她管著。”

這些實際行為終於讓他看到了眼前這個小輩的認真，她心底鬆了一口氣，神情倨傲將東西推了回去：“我們不乾這趁火打劫的事，有我在，她能自己買房買車。”

周慧浸淫人事多年，知道這是還沒有鬆口的意思，連忙乘勝追擊：“親家母，你先彆拒絕，我昨天狠狠教訓過這混帳了！女人家結婚是吃虧些，就需要些依仗，你就幫她收著！”

周知遠也點頭表示同意，轉而恭敬地將東西放在兩人麵前的茶幾上，然後坐得端端正正，一副接受任何結果的神態。

久久未出聲的林舒直接將東西推了回去，悶著聲音開口：“我相信周知遠，但我不要這些東西。”她此刻已經反應過來，母親一直是比較認可他這個人，隻不過沒辦法接受兩人這麼離經叛道的行為。

室內又陷入充滿焦灼的氛圍當中，隨著氣溫的升高，窗外的一根樹杈終於不堪重負“哢嚓”一聲掉落在地，驚得路過的流浪貓發出一聲驚叫。

“你們是認真的？”許久，王淑芬無奈的歎氣，認真問著。

“是。”

“對。”

兩位同時開口，少見的默契十足，又忍不住齊齊笑出聲。

屋內嚴肅的氣氛終於淡了幾分，坐在一側的周慧鬆下一口氣，挪動位置到好姐妹身邊摟著她，語氣爽朗道：“淑芬啊，我倆終究還是變成親家。小遠這次是莽撞了，以後你多教訓她，我絕對不幫著他！”

如今兩人結婚證都已領到手，王淑芬就算再生氣也無可奈何，最重要的是——林舒是自願，且周知遠這個人的確是個正人君子。心裡雖然已經接受，但她知道不該表現出來，因此也是冷冷的開口：“既然是真的，那以後就不要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去告知親朋好友。”

“啊，對對對，這可是人生大事！”

“阿姨，我知道口頭承諾是最沒用的東西。”周知遠沉默良久，真誠說著：“但是我會用實際行動補齊，明天我就跟她去辦手續。未告知長輩就把她拉去領證實在衝動，但我對她是真心的。”說完，對著林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而她這次終於再沒有躲開他熱烈的目光。

從來隻在夢裡出現的目光乍然化作實體，她竟生出一股荒謬的不真實感，有點不敢確定是不是沒睡醒。直到母親飽經風霜的手拉住她，她才驟然回神，明白這就是現實。

王淑芬看著眼前的女兒，仿佛她還是喜歡抱著自己撒嬌的那個小女生，依依不舍看了她一眼，又轉開視線疲憊的問道：“那你們後續打算怎麼辦？”

驟然成為夫妻的二人自然沒法領悟到其中的含義，而是徒勞的皺眉思考，不知道要怎麼定義這個後續。

周慧在今天難得支棱一回，立馬給身邊仍舊在愣神的兒子一掌，急急道：“傻小子！這是問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還有……咳……”話說一半，她察覺眼前這倆人還是愣頭青，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下去。

突兀截斷的話語帶著莫名的曖昧，兩人心有靈犀徐明白未出口的話是什麼，默契十足撇開視線，不敢對視。

後續，還是林舒鼓起勇氣表達出自己的看法：“不知道周知遠是怎麼想，我不想辦婚禮。”說完便緊張兮兮不再動彈，試圖降低存在感。

果不其然，兩位母親首當其衝否決這個聞所未聞的想法，甚至想問問兩人腦袋裡塞的是不是漿糊。

“不行！哪有不辦婚禮的！”

“胡扯！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