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不見日光。
白晴雲的心情就像陰沉沉的天氣，她坐在桌邊，有些鬱悶地剝著果盒裡的花生。
心情不好，連看自己選的雕石榴的果盒都心煩。
石榴多子！這不是在笑她嗎？
她還想著，隻要她在他身邊足夠有存在感，展昭肯定忍不了那麼久。
可是，還沒等她早起服侍他寬衣，與他耳鬢廝磨一番，府衙大半夜就派人來把他叫走了。
心裡是有些氣的，可是這是自己選的，能怪誰呢？總不能和開封府搶人吧？
要不，她也想辦法混進開封府？
不行不行！白晴雲搖搖頭，她這柔弱的模樣去了也是給展昭添亂。
雖然她是妾，但是現在大家應該都當她是外室，這已經有損他的名聲了，怎麼還能繼續讓他難做，還是慢慢來吧。
唉！白晴雲歎口氣，經過無賴當街驚嚇，沒了展昭，她是真的不想出門了。
還好今天展昭請的幫工嫂子會來，她不會太無聊。
想著好幾天沒回來，晴雲免不得會多想，展昭一進院子就直奔白晴雲的房間。
敲了敲門，無人回應。
她身子弱，多睡會兒也好，但展昭轉念一想，怕她是病暈過去了，便推開門。
房間無人。
展昭摸摸茶壺，已經涼透，看來人已經走了好久。
正疑心，有談話聲依稀傳入耳中，展昭順著聲音尋去。
原來是在廚房！
廚房並不大，透過格子窗能把裡麵的情況一覽無餘。
“火候差不多了，你嘗嘗這湯的鹹淡”，陳嫂子拿著鍋蓋，把大湯勺遞給白晴雲。
白晴雲接過，熟練地用湯勺盛了一碗湯，然後放好湯勺，端起碗。
“小心燙”，陳嫂子提醒著。
白晴雲小心地吹著勺子裡的湯，然後期待地嘗了一口，“嗯！”她崇拜地看著陳嫂子。
雖然她自己已經安排好了做雜事的幫工，但是展昭請來的陳嫂子卻還是幫了她大忙。
陳嫂子那日來，說她夫君陳掌櫃木訥寡言，兒子又不在身邊，公爹性格古怪喜清淨，她便出來做工，也能多和人說說話。
見她一直在吃果子，陳嫂子問她，“炒貨油膩，中午吃些清淡的嗎？”
白晴雲頓時眼睛一亮，“嫂子會做飯嗎？可以教教我嗎？”
陳嫂子心裡犯起了嘀咕，都說東家小姐做了外室，這美色侍人的外室也要洗手作羹湯當賢婦嗎？
麵上卻不顯，“當然好，要不我先教雲娘子生火吧？”
白晴雲第一次知道，廚房裡連生火都有這麼多門道，怎麼點火，怎麼通風，怎麼控製火的大小。要不是有陳嫂子在，真怕她會燒了廚房。
而陳嫂子本當白晴雲說學做飯隻是句玩笑話，見她粘了一臉灰也不怕臟，自己教她也不回嘴，逐漸相信她是真的想學。
“這火生好了，娘子接下來想學什麼菜呢？”陳嫂子詢問。
“我想學的很多，但是切花、蒸煮都不會”，白晴雲搖搖頭，“要麼嫂子先從買菜教我呢？”白晴雲虛指了指廚房外的植物，“初來乍到，連開封的花草都不認得，還得嫂子教教我時令蔬菜怎麼選。”
陳嫂子為人爽利，有了她陪伴，就算展昭不在身邊，白晴雲也不無聊。
隔著窗子，展昭能把白晴雲的側影看得清清楚楚。
琵琶袖上衣，寬鬆的長褲，還有一條有幾塊汙漬的墨綠色圍裙，似模似樣。這簡單的衣服也絲毫不減她的嬌俏，到真像個賢惠的小媳婦。
“展大人和你年輕，像這樣火候的肉也是嚼得了的”，陳嫂子撈了一塊，用筷子戳給她看，“展大人是當差的，下了值回來可能會急著用飯，燉到這個程度，你就可以直接撒上蔥花端上桌了。”
陳嫂子引白晴雲看另一鍋，掀開蓋子，三兩下給晴雲戳下一塊，“你嘗嘗這個？”
“好香”，她歎了一口氣，她什麼時候能學到這個程度啊？
“不過是文火比你的那鍋多煨了一個時辰，你看這糖色和軟爛程度”，陳嫂子邊說邊整理東西，“我公爹年紀大，最愛這軟爛食物。若是展大人回來得遲，你就把肉用小火煨著，勤添湯，彆煮乾了。”
白晴雲認真地點頭，恨不得記下她說的每句話，心裡偷偷幻想，可惜今天展昭不在，要是能親手做給他嘗嘗該多好！
“咳咳”，展昭出聲，讓兩人發現他已經回來了。
“呀，夫君回來啦！”白晴雲急急奔來，又急停在展昭麵前，有些委屈，“我身上有油。”
跟在後麵的陳嫂子跟了出來，笑著，“原來是展大人回來啦，我說雲娘子這麼急呢，鍋上燉的肉都不管了。”
“哎呀”，白晴雲又急急往回走，卻被陳嫂子推了過去，“你們說話，我去看著鍋。”
白晴雲抬眼看著展昭，真是俊朗，雖是幾日不見，麵上有幾分倦意，依然怎麼看都好，“夫君回來啦？”
雖是一句廢話，卻語氣軟軟地像是撒嬌，“嗯，你辛苦了”，展昭抬手，輕輕擦了她臉上蹭的灰，又幫她整理了幾縷汗濕散亂的頭發，“像隻鑽爐子的小貓。”
如願看見晴雲抿嘴瞪了他一眼，美人氣惱也彆有一番風情。
指指身上的衣服和行囊，展昭抬頭示意她，“我去收拾一下，你去陪著陳嫂子。”
廂房。
看著他的廂房，展昭微微晃神，意識到晴雲為他添置了很多東西。
放下行囊，展昭準備先換身衣服。
一拉開衣櫃，就看到新添置的衣物，兩件深色的外衣，一疊白色的寢衣或者內衫之類的。
他會疊衣服，但是上次為他把衣物疊得如此整整齊齊是還是他娘親。
小小的他搗亂地趴在一疊衣物上，娘親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展昭搖了搖頭，晴雲這姑娘，小小年紀，竟然讓他想起了久違的溫暖記憶。
穿上新衣，展昭覺得自己有一點點興奮，和小孩子在一起久了，還真是有幾分孩子氣。
很合身，晴雲的眼光和她的人一樣好看。
展昭梳洗完，見晴雲已經擺上了碗筷。
雖然已經摘去圍裙，但還穿著剛剛那一身衣服，她衣服上的食物香氣和他衣服上隱隱的花香撞在一起，展昭覺得有些餓了。
“怎麼不見陳嫂子？”展昭落座。
“她剛走”，晴雲端上剛剛的小砂鍋，“哎喲，好燙！夫君快嘗嘗。”
展昭依言從小砂鍋裡撈出一塊肉，有些燙口，“味道很好，是晴雲做的嗎？”
這句話讓白晴雲瞬間開心地眯起眼，打開了話匣子，“當然是我做的。陳嫂子今天第一次示範給我看，我就學會了！”
“夫君你吃”，見展昭停筷，白晴雲催促他，卻在自顧自地說著。
“這些天我和陳嫂子學了不少，她教了我怎麼挑好菜，怎麼講價，怎麼切細細的絲……”
聽到晴雲說她被菜裡的蟲子嚇了一跳，轉而決定以後都不吃這種菜時，展昭笑著喝了口茶水。
“我剛開始做，練習的菜有點多。陳嫂子做示範的菜，還有那些我一個人肯定吃不下的，都請她帶回去給她公爹”，白晴雲看展昭的臉色，他不會覺得自己浪費吧？“她陪我大半天，回家做飯都耽誤了。”
這是需要自己的回答嗎？
“做得好，你倒是很會籠絡人心。這些人情世故我無暇顧及，以後全由你拿主意”，展昭拿起另一雙筷子遞給白晴雲，“快嘗嘗吧，你有天賦，很快就要出師了。”
“謝謝夫君誇獎”，白晴雲抬碗接過展昭夾給她的肉。
抓住男人的心一定要先抓住他的胃，她要一點點，讓他從內到外都離不開她！
抓了一個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展昭受到了皇上的褒獎。
府衙的差役們嚷嚷著要展昭請吃酒，張龍更是在兄弟們的慫恿下搶了展昭的錢袋。
展昭無奈地看著錢袋從張龍手中飛到馬漢手中，“展大人這錢袋子蠻好看的。”
“錢拿去吃酒，錢袋還我”，展昭笑著去拿，卻被趙虎搶了去。
“喲，展大人，有了家室的人竟然還有錢吃酒呢”，趙虎掂了掂，“份量還不輕。”
“還給展大人吧”，王朝板著臉拿過錢袋，走向展昭，然後給了展昭一個空錢袋，“展大人拿回去好和新婦交差。”
展大人在眾人的哄笑中隻得了一個空空的錢袋。
展昭摸著錢袋上並不精致的繡花，小小的雲朵煞是可愛。
想起姑娘給他錢袋時的樣子，煞是可愛。
清早。
晴雲來服侍他穿衣時，展昭已經穿上了裡衣和褲子，隻剩下最後的外衣外袍了。
他當晴雲隻是會送來洗好的外袍，沒想到她是真打算把“服侍”做到底。
“夫君抬手”，白晴雲托起他的衣物。
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展昭不是習慣彆人服侍的人，更何況被一個姑娘這樣服侍。
芊芊玉指劃過他胸口，胸口傳來一絲酥麻；溫軟的手碰到他敏感的脖子，他的耳朵開始發燙；她的手指隔著衣物，或輕或重摸過他雙臂，讓他渾身一陣。
直到那姑娘整理腰帶時，幾乎整個人環住他的腰。
她的胳膊不夠長，努力地雙手在他背後交疊，然後手法有些笨拙地抱著他的腰。
這！展昭幾乎說不出話，姑娘整個人似乎是在抱他，又像是掛在了他身上，身前的弧度緊緊貼著他。
展昭不敢亂動，生怕微微一動便冒犯到她。
他感覺晴雲是在調戲他，在勾引他，又懷疑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一直知道她的身材不錯，展昭一邊暗罵自己無恥，一邊享受著她的“擁抱”。
她人小小的，他隻能低頭看她的發頂，但是她的心跳聲倒是很大。
白晴雲也沒做過伺候人的活，想了半天才想到從哪裡下手。
笨手笨腳地幫展昭撫平衣領的褶皺，理順腰帶的時候感覺到展昭頓了頓，她便得寸進尺地整個人撲進他懷裡。
展昭的懷抱真大，真溫暖，她真喜歡！
就這樣，每天抱一下，小小的耳鬢廝磨一下，時間久了，她就是他分不開的習慣了。
令人臉紅心跳的穿衣整理，花費了展昭平時用時的三倍。扶正衣冠，展昭正準備跨出門去時，被晴雲叫住。
姑娘眼神飄忽，有些羞怯地對他說，“夫君，錢袋拿來。”
展昭聞言遞過去，最近開銷這麼大嗎？是不是應該再給她取些錢。
白晴雲接過舊錢袋扔進袖子，拿出另一個錢袋遞給他。
小小的錢袋鼓鼓的，上麵繡著胖嘟嘟的雲朵。展昭笑她小女兒心思，“不用帶這麼多錢。”他住府衙的時候，一日三餐都在府衙，經常大半個月都不碰錢袋。
什麼錢不錢的，是要他帶著一朵雲嘛！白晴雲紅了臉，“要帶的，夫君出門在外，得有銀錢做做麵子”，她上前把錢袋係在他腰間，“若是手頭空空，人家必會笑妾小家子氣。”
展昭當時還覺得說出這話的姑娘幼稚，現在想來，幼稚的是自己。
溫熱可口的飯菜，合身的衣物，舒適的床鋪，甚至連他的麵子都顧及到了，這樣能乾的姑娘……不知今後會許哪家人家。
看著錢袋，那胖嘟嘟的雲朵好像晴雲生氣時鼓起的臉蛋。展昭歎口氣，還好拿回來了。要不然，就是把皇上賜的賞錢都給她，她也會氣哭吧。
她哭的樣子，其實也挺好看的。
相比之下，這倒是小事了。展昭深吸一口氣，想到他剛剛在府衙裡自作主張做的決定，有些頭疼，不知道晴雲聽到會作何感想。
罷了，早晚都要說。
展昭戳戳雲朵，收好錢袋，不再猶豫，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