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烏雲停留在卷鹿的頭頂，漸漸暗沉，淅淅瀝瀝的小雨從烏雲中落下，將烏雲下的卷鹿打濕。
地府裡能下雨，這是打死卷鹿也想象不到的。
可如今她正在經曆著小雨的洗禮。
從小老頭那裡卷鹿得知，地府的天氣和鬼的心情息息相關。
如果傷心便會出現烏雲和小雨，如果悲痛欲絕，便會出現傾盆大雨。
不過她頭頂的這團雨純屬巧合，因為她還沒那麼大的本事能以一己之力影響地府天氣。
此刻，卷鹿的心情的確有些難過。
自從她得知自己不能投胎，要留在地府做鬼差時開始心情就變得非常差。
當卷鹿問出“所以我為什麼不能投胎？”這句話時，小老頭臉上出現驚愕的表情。
“所以，你不是來應聘鬼差的？”
真是天大的誤會。
察查司要招聘鬼差這事，地府皆知，來應聘的確實寥寥無幾。
也沒什麼彆的原因，主要就是察查司工作量巨大，再加上這次的差事的確有些費力不討好，有點門道的鬼對察查司避之不及。
所以招鬼之難，真的難入登天。
一說有來應聘的鬼娃們，自然是來者不拒。
所以來應聘的鬼相荀信息未核對便直接進入主題。
想到這兒，小老頭汗流浹背了。
好不容易約上一個，竟還接錯了。
到這裡小老頭已經焦灼不堪。
陸大人在挑剔嫌棄來人是女鬼時，相荀還極力舉薦卷鹿。
什麼“女子心細”、“守規矩”、“好說話”之類的優點一一列舉才將卷鹿保下來。
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但事已至此，隻能將錯就錯，他相荀的名聲可不能毀在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
相荀開啟了耍賴模式。
“那沒什麼辦法，你已經是記名鬼差，投不了胎！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在此處乾滿一甲子。“
一甲子？
六十年！
卷鹿屬實無語，她生前都沒活到六十歲，死後竟要她給地府奴役六十年！
無力狂怒，還不如直接把她打到畜生道，她倒是也不必非得投胎做人。
卷鹿內心的聲音似乎被聽到。
還不等她說出口，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閃現在她和相荀麵前。
“已經記名的鬼差，若待不夠一甲子，畜生道也去不了！”
陸之道一句輕飄飄的話，直接把卷鹿一巴掌拍死在地府。
“你在害怕什麼？”
俊顏之下是冰冷刺骨的心，陸之道的第二句話直擊卷鹿內心深處。
對呀，她有什麼好害怕的。
生前從沒怕過，不論是凶殘的犯罪分子還是死相慘狀的屍體，都沒怕過。
來到地府，她也不知在怕些什麼。
卷鹿腦海閃過酆都城門口飄蕩的鬼魂，大概明白，她怕的是自己的靈魂無處安放。
怕會成為酆都城底下飄蕩的遊魂。
“你的擔憂都是多餘的，還是做好眼前事吧！”
陸之道又懂了她內心的想法。
他扔給卷鹿一張卡，像是前世用過的飯卡，又像是酒店的門禁卡！
卷鹿接過卡歪頭攤手看向陸之道，“這是什麼意思？”
陸之道俊逸的臉龐上有些許戲謔的表情。
低沉的嗓音總是讓卷鹿有些出神。
“察查司的鑰匙，拿好了，買菜進出總是要用的。”
“買菜？”
卷鹿慢了半拍，反應過來陸之道已經不在。
跑這麼快？
什麼意思？鬼還需要吃飯？
所以她的差事是給察查司買菜？
卷鹿覺得不可思議，陸之道交代完已跑，剩下相荀也想拔腿跑，被卷鹿一把薅住，“彆走啊，先把話交代清楚再走！”
小老頭已經理虧到任鬼擺布。
“是，是察查司采買。”
采買和買菜完全兩個概念，這小老頭又在混淆視聽。
“到底是采買還是買菜？”
“采買，不過也主要是買菜。”
“……”
所以還是買菜！
事到如此，卷鹿沒有掙紮的必要，看著手中的卡片，嘴角忍不住抽搐。
接受這個事實後，卷鹿跟著相荀一路飄蕩，來到察查司。
小老頭年紀不小，身手倒是矯捷得很。
疾馳過後，卷鹿需要緩和一下。
停在察查司正門仔細端詳。
這察查司的建築和酆都城的辦公場所又有不同。
這裡是古代庭院風，院牆高築，門庭像是古代的官衙，莊嚴肅穆。但察查司門口的鬼魂確確是如喪屍圍城！
時不時有鬼吏出來整頓一下秩序，至於效果，微乎其微。
小老頭看正門已經被圍堵，帶著卷鹿走後門。
卷鹿緊隨其後。
後門就輕鬆多了，隻有飄蕩的鬼魂，“情緒穩定”的很。
小老頭敲了敲後門，便有鬼吏來開門。
卷鹿跟在小老頭身後，剛打算進去，一顆腦袋跌跌撞撞來到卷鹿身邊，差點一腦袋撞卷鹿的腰上。
她著實吃了一驚，倒不是被嚇到，而是吃驚。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隻有一顆腦袋的鬼魂。
“你，這，你想做什麼？”卷鹿有些語無倫次。
“哦，我想問下，察查司是這兒嗎？”腦袋說話時控製不住方向，不停旋轉，說完一句話，後腦勺正對卷鹿。
要是這麼難控製方向的話……的確很難找到門口。
看著那顆腦袋努力轉正方向的樣子，卷鹿覺得有些好笑，又不能笑出來。
她努力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伸手指向來時的方向，“喏，往前直走，右拐就到了。”
那顆腦袋看著卷鹿指的方向，臉上一副明白了的樣子，回過頭衝卷鹿點頭表示感謝。
卷鹿想說，這種感謝大可不必。害怕他一扭頭又找不準方向。
注視一會，看到那顆腦袋跌跌撞撞右拐後，卷鹿收回視線進了門。
謔！
不光察查司門外像喪失圍城，這察查司裡邊也雜亂無章。
鬼差們東倒西歪，綿軟的身體散落各處，滿眼都是鬼差們橫七豎八的身影。
這……怎麼越看越像刑警大隊的樣子，每當案子到了焦灼的時候都能累成狗。
小老頭苦澀一笑，“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怨鬼，累的。”
“哦！”卷鹿表示理解，畢竟這就是她生前的狀態。
“所以察查司十分缺鬼差，買菜主要是為了給這些他們強身健體，不然這些個鬼差都快累的魂飛魄散了。”
卷鹿再次表示理解。她可太理解了。
畢竟，都是同行。
隻是沒想到生前生後都逃脫不了一樣的工作。
可要買什麼菜，能給他們增強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