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玥青3 為秦國計(1 / 1)

等看清來人,她的心倒放心了。

“王兄,你是來為我送行的嗎?”說完這話,玥青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她金蟬脫殼的妙計除了皇後並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青嵐以她的名義白天就出發了,他要送也該是送白天的“她”才是。

“是啊,聽聞帝姬遠行,本王與太子特彆來送行的。”以往親切的“王姐”被換做“帝姬”,再加上抑揚頓挫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像極了她的侍者嘴裡所說的寺人,王宮裡作威作福的寺人,慣會拿腔作調。玥青眉頭一皺,迎著熹微的月光,眼前閃動一片明亮的東西,那是刀劍的光華。她這才發現,她的好兄弟們後麵還有一眾人,手裡的兵器在月華的映耀下熠熠生輝。

她心裡一驚,涼極了。雖然她知道,他們平日的親厚和她的殊寵有莫大的關係,但畢竟血濃於水,何嘗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

“玨哥哥,你當真要我死?”

“王兄當然想你死,似你這般禍國殃民的妖物,生之何益?隻會助長諸侯的野心!你多活一天,秦國的江山便多一分凶險!”

玥青似未聽到,平日裡那一幕幕溫馨動人的場麵還在腦海晃蕩,王弟的涼薄她並不在意。她的王兄,氣宇軒昂的太子,自他卑微的母親去世後便依附於皇後,平日時的親厚勝似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玨哥哥,你當真要我死?”她看著目光閃爍的太子,心裡早有了答案,但就想聽他親口說出來,好斷了她心中那一份關於兄妹親情的殘念。

“青妹,我不想讓昔日的美好有白璧微瑕的遺憾。有些話,實在不必說出來。”

太子玨的歎息如輕風拂柳,話語也似往日那般溫暖,隻是今天聽來憑添了幾分涼意。

風拂過,夜涼如水,玥青緊了緊衣服,隻是定定地看著她。對他的話猶若未聞。

“太子,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且不可存婦人之仁!”

太子玨順著那人的目光看到那塊在黑夜裡仍然熠熠生輝的紫龍玉璧,剛剛徒生的兄妹情瞬間便隨風消逝。他雖不是很清楚,這紫龍玉璧有什麼用,但他太知道它的份量,因為他的父皇也有一塊,沒有傳給他這個太子,反而傳給她。往日謗為妖言惑眾的話今日都在腦海顯現。妖物,果然是一個妖物,她那張讓人望而生憐的臉決不能看,決不能像父皇一樣受她蠱惑,弄得家國凋敝。

他將目光投在虛空的黑夜裡,捏緊手心,終是狠不下心,半天才說出話來:“哥哥不過是想為我們的兄妹之情留下一絲念想,你何苦如此殘忍,連最後的美好也不願留給我。為秦國計……”

長長的話,玥青隻聽清四個字“為秦國計”,短短四字,字字千金。

涼薄如斯!原以為眾兄妹中,他是最親厚的,最懂她的,也不過如此。往日相交的美好,和家國權力攪在一起,便變得俗不可耐。一切 美好如同春日裡的桃花雪,紛紛揚揚,再驚豔美好,也抵不過塵埃裡的餘暖,歸塵便化為烏有。是啊,雪本不屬於春天,華麗的宮闈終究是容不下親情的。

“既如此,動手吧。”玥青低下頭,餘光裡,兵器上的閃耀的光閃動起來,她知道意味著什麼,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青兒,你可有未了的心願。”

聽到這樣溫和可親的聲音,玥青的腦海裡便浮現出一位溫潤如玉的少年,雖不是俊雅絕倫,卻有一種獨有的氣質,讓人敬之卻不畏,親之卻不褻,近之但不狎;有一種讓人仰視的光芒,卻沒有一丁點的刺目感,反而柔和得讓人舒適。玥青曾經很期待,如今再也不想看到這張臉。

“且留下一個帝姬應有的體麵。”她緊緊地閉著眼睛,咬著嘴唇不讓一滴眼淚流下來。她不需要憐憫與同情,因為她不會搖尾乞憐。這一刻,她沒有害怕,隻是極後悔,不是曾經付出的真心,而是她沒有學些有用的功夫。她的師傅們個個武功絕倫,可是她並不上心,平時裡隻學些沒用的花架子,以致於今日死得如此窩囊。

忽然,一陣“呯”一聲之後,她的身子隨著腰間的一隻手飛了起來。睜開眼,她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隻是看不真切。他的眼睛冷冽如寒泉,在月光的映耀下明亮極了,讓玥青徒生美好,頓時忘卻適才麵對死亡時的窘迫與不安。

“主人,冒犯了。”到了安全所在,玥青還未得及跟恩人說聲謝謝,他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隻到她從他手上接過那半塊紫龍玉璧,和她頸前帶的一對竟是一塊,頓時明白了。原來她的父皇並不是真的要她死,那一刻她的淚終於出來了。

“我們回去。”都是她惹出來的事,後果理應由她承擔,這一次就是真的要和親諸侯,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去。為了她的父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影匍匐在地並未動身。

“月影身為暗衛,主人有命,原該惟命是從。可是有些句不得不說,帝姬此刻的心思原來月影一樣:陪著主子,和他共渡劫難。可是主子說,護帝姬周全,便是秦國之希望。帝姬此刻回去,不但會加劇諸侯國間的紛爭,而且各皇子與他們身後的的勢力也一觸即發。屆時,我秦國必定會陷入內憂外患、進退維穀的境地,主子的處境更是堪虞。若帝姬不回去,諸侯國或許也會以此為借口為難我秦國,但主子畢竟是天子,他們並不敢怠慢,各皇子也會同仇敵愾一致對外。望主人三思。”

淚迎著風,風乾在她臉上,一層又一層。耳環上長長的流蘇,尾翼鑲著各色珠翠寶玉,隨著風的節奏重重的打在臉上,冰冷,生疼,讓人想哭。可是她的淚卻乾了,啞著嗓子大聲問:“青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