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
“去韓國。”
月影欣然,“主人果然名不虛傳,虛虛實實,出人意料。此刻,一些人認為帝姬死了,一些人知道主人沒死的,必定先想到的是燕國。且前次救青嵐姑娘之後,我們的人大多暫憩在彼。必要時還可以召出一些長期潛伏於彼的諜人暗衛,護主人周全再妥當不過了。”
星夜趕路,一連同日,日夜兼程,餐風飲露。到了第七天頭上,終於到了秦韓交界的地方,連綿不絕的山仿佛兩國間的天然屏障。鬱鬱蔥蔥的樹木,清脃的鳥語在空穀中回蕩,清透的空氣有些甜甜的,隻是路也越發的難走了。
“月影,我想歇歇腳。”玥青拄著月影做的竹杖大口地喘著氣。
月影猶豫了一會兒,終是答應了。這樣險峻的地方,若有人埋伏,實在難以防範。可是帝姬生來嬌生慣養,能和他一起走這麼長的路,且未叫苦已實屬難得。她的嘴唇如乾涸的田地,裂著口子,血都出來了。
“主人受苦,是月影思慮不全。”月影說著,將隨身的水袋奉上。玥青喝了幾口,越發餓了,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月影翻了半天,未找到半點東西。
“主人暫請休息,月影去找些吃。”月影將玥青安頓妥帖,便向那漫漫山中走去。這樣的山裡,弄些果子或是野味想是不難。
“咕咕……”隨著漸漸暗淡的天,各種奇怪的聲音便隨之而來,且越來越清晰,玥青緊了緊月影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望著他離開時的那條路,心裡的期盼從來沒有如此之強烈。
忽然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是月影回來了?
玥青迎上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山中有伏,速走……”
玥青伸手去扶,卻被他大力推開,“不,臣下已然受傷,不能拖累帝姬。”說著又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符出來,“這是臣下暗衛首領的憑證,再加上帝姬的那塊完整的紫龍玉璧,所有暗衛儘為帝姬效命。”
“不,我不要。”玥青並未接他的玉符,“我不管你是誰,我隻知道你救了我,我當你生死與共。”
“生死與共”,聽到這四個字,月影忽然想起他也是一條命,不是隨時準備為主人犧牲的利刃。
“有主人這句話,臣下雖死無憾。隻是為主人而死,是我們暗衛的唯一的選擇,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譽。主人快走,臣下在此等著,並儘力拖住他們。”
“不,我不走!”帝姬的堅持讓月影很感動,但是那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讓他心急如焚。
他拚卻最後一絲力氣,把帝姬拋出去。他在劍的支撐下勉強站立,望著越來越儘的敵人,心裡儘是疑惑。大多數人,比如先前的兩位王子,以為帝姬必去之地必是其母之族:燕國。而這些刺客卻似乎早料到帝姬要去韓國,除非有人知道帝姬未死,而且知道青嵐的下落。月影的眼一點點眯起來,眉目間的殺氣一點點聚攏起來,知道帝姬出逃這件事內幕的人並不多,主子連皇後娘妨都瞞著,可想而知。
有內鬼?!這個念頭一蹦出來,月影隻覺得脊背發涼。隻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夾裹著刀劍來襲,他才回神,也終於懂了。
再敏捷的身手,如今重傷在身,雖躲過偷襲,到底未有勝算。
“帝姬在哪裡?說,說帝姬在哪裡!”隨著語調的變化,冰冷的刀一點點在他脖頸間壓緊,血漸漸開始滲出來。
“為何背叛?主子待你不薄!”月影瞪著那個戴著麵巾的人,心裡熱切地渴望自己是錯的。
“良禽擇木而棲。”那人說著,解開黑色麵巾,那張熟悉的、昔日同生共死的戰友的臉便清晰地展現在月影麵前。
“你……”月影一時難抑悲憤,熱血如織隨著他起伏的心情汩汩流出,越來越快,越來越多。
“隻要你說出帝姬的下落,我便立即叫人來醫治你。且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必定不會有人為難你。”黑衣人看著這個因失血搖搖欲墜的人,靠著他扶著才勉強站立。
“想想我們曾經的抱負,想想大好的前程,不如我們兄弟倆……啊……”黑衣人說得正得意,忽然頸前一涼,倏的一驚,那把原來抵在月影頸前的刀已然橫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怎麼可能,月影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黑衣人盯住月影的傷口終於明白了。必是月影用了趁著意識尚俱,用了暗衛最後的技能:凝血。此功一用,必激發其最大的潛能,來完成他的使命。然而瞬間的燦爛之後,用凝血者必然血儘人亡!不到萬不得已,諜人暗衛萬不用此功!他瘋了嗎?!“月……影……你放了我……”話未說完,人已匍匐在地。
離他們最近的一些人,還沒等回神,已然魂歸故裡。瞬時間,月影的影子所到之處,非死即傷。然而,他明白這驍勇不可持久,唯有給帝姬做最後的事,邊戰邊往帝姬相反的地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