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1)

典典坐在桌前,吃著桌上水果,口中念念叨叨:“藏音閣有問題。他們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但是一直沒找到。”

華容點了點頭

典典看向華容:“我在外麵東奔西跑,你們卻在這這麼安逸,連太陽都不用曬。可真是不地道。”

華容眨眨眼,她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為了拖住縣令不讓他起疑嗎……”

她看典典吃著菩提子,笑著:“典典你慢點。”

華容從腰帶中拿出個東西,把桌上糕點水果裝了整整一盤子進去,遞給典典:“這個芥子囊是我在鎮上買的,裡麵的東西可以保鮮還能放大縮小不會太重,方便攜帶。典典你以後可以帶著這個出門。”

典典接過,有些高興:“這是給我的?”

她仔細打量著,鮮紅的綢絲布料,上麵縫著金色花紋,很是漂亮。

華容點點頭,典典把它掛在腰間,笑著:“謝謝華容。”

她想了想,半開玩笑地說:“但是說好,我以後是絕不會再為你們跑腿去外麵蹲守的啊。”

隔屋忽然傳來一聲怒喝:“事至如今,你還什麼都不願意說嗎?”

一片死寂。

啪地一聲,東西砸在地上。

縣令看著這份賬本,瞳孔漸漸放大:“這,這是……”

他有些不可置信,仔細聽還能聽到顫抖的聲線。

華容心中暗暗樂喜,聽著徐睿知冰冷的聲音:“你隱藏起來的另一份賬本。怎麼,事到如今了你還什麼都不願意講嗎,沒關係。我來說。”

……

典典聽著裡麵的對話,淡定吃著水果。那份賬本,便是她從仙露的宅子中找到的。

她聽著聲音,隨便想著:“徐睿知這中氣可真足夠啊。嗯,這聲響這氣勢,我可以好好學學。下次要是再遇到黃之三這類喜歡咬文嚼字的,就可以拿來用。”

華容問:“典典,這賬本,真的就是縣令藏起來的那份真實的賬本嗎?”

典典笑了下:“不知道,不過和給外人看的明賬不一樣就是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應該好好藏好的啊。怎麼這麼容易找到。”

典典吃著手中菩提子,假裝沒有聽到。

其實這份賬單並不是她發現的,準確地來說是裴倦丟給她的。典典也不知道裴倦這種小炮灰怎麼還會控製蛇呢,她隱約感覺到他並非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但這並不重要,很多小說裡龍傲天一樣的角色也不過是用來鋪墊渲染主角魅力的工具人罷了。

典典看向屋外,見到盤旋懸鈴樹上的一隻小青蛇。

和往溯池,山上,仙露老宅一樣的手段。

典典白了一眼。

不一會,房門打開,徐睿知走了出來。

華容問:“師兄,怎麼樣了?”

徐睿知揉著眉心:“該招的都招了。”

和前麵的明賬不同,這份賬本裡麵有很多違禁的東西,火槍,鐵礦銅礦,鹽等,數量龐大,涉及範圍很廣。

追究下來,性命也難保。

在賬本亮出的那一刻,縣令長久以來的心裡防線便被攻破了。他將這些年和魔窟的交易與販賣交代得一清二楚。

晚些時候衙門便會上門,交接之後便就與雲山沒有關係了。

仙露是他在花滿樓裡相遇的,他們一見鐘情,相見恨晚。縣令花重金為她贖了身,他們搬到了老宅子裡住,生活很是幸福美滿。

縣令很愛仙露,但每每在床頭時,心中卻絞痛難安。

他在鄉下的時候被指腹為婚過,他們一家卻因為他遭遇水難而死。縣令心中自責,每每從夢中驚醒,於是他和魔窟的人做了交易,他願意免費為他們供送火器,隻要他們能救活妻子。鄉下的家人們的散魂被重新召集,放入了剛死沒多久的屍體裡。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和記憶,但不能見光,相當於活死人。

之後縣令便開始了和魔窟的交易,仙露也搬去和鄉下老家人一起住了。

典典點頭,這些和黃之三與她說得都大同小異,看來他並沒有再欺騙她。

忽然,典典意識到一個問題:“見不得光?那那個小孩為何會呆在外麵。他們又怎麼下樓施舍的?”

不對,就他們在家中那副刻薄吝嗇的模樣,怎麼像是那麼好心的人,會對一個狼狽肮臟的老乞丐這麼有耐心!

典典把自己的推理和他們說了,徐睿知聽了笑了下:“可真是狡猾。”

“她估計就是傳聞中的賈羅後了。真希望有機會能夠會一會她啊。”

華容眨眨眼:“那仙露呢?她若是被冤枉的,又去了哪裡?”

徐睿知看向她,眸子是一片認真:“據他說,今天早上,仙露便離開了老宅,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與此同時,縣令被結界關在屋中,他出不到外麵,也因為結界的緣故聽不見外麵聲音。

他沒有點蠟,黑暗中一片寂靜,最容易讓人放空。很快,他就要投入監獄,從此官袍不加身,不再享受榮華富貴和萬人敬仰,便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民眾罷了。

他抓著官袍的手過於用力,指節都泛出青色。

夜風呼嘯,窗簾漂浮著印在銅鏡上。

上麵反射著黑色旋風卷過,一身材婀娜妖豔的女人站在屋子正中央,雙眼帶著水珠,凝視著縣令的背影。

青絲如墨在風中飄動,五官靚麗明媚,眉的正中央,有一顆紅色的痣。

昏暗的房間裡,光華照耀進來,把二人分割成陰陽兩麵。

仙露看著他:“阿華……”

許耀華眼中是一片血絲,他艱難開口:““仙露,抱歉,我可能……”

他難以繼續說下去,咽下了另一半話,手緊緊抓著衣袖。

仙露卻明白過來,她走上前去:“阿華,你要去自首嗎?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們已經把第三份賬單好好保管著了,賈羅後的要求我們做到了,為了保住他們我們甚至還抓了一個傀儡男孩來。我們現在隻需要遠走高飛就好了。”

她想要掰開她的手指,許耀華手一揮,仙露因為慣性向後踉蹌了兩步。

“阿華……”

許耀華搖頭,他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聲音焦灼懷疑:“他們都死了,他們都走了。我留在這世界上又還有什麼意義。苟且活著,心裡孤苦伶仃,沒有一個親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

仙露看著這焦慮的男人,她上前去想掰開他的手,見做不到便環抱住了他,像抱一個無措的孩子。

仙露親吻許耀華額頭,她安慰著:“沒事,你還有我,沒事的。”

男人慢慢振作起來,他忽然抬頭看仙露,一雙黑眸閃亮:“仙露,你走吧,以後一個人好好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過自由的生活。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仙露一愣。

他們僵持片刻,仙露慢慢收回手,神色嚴肅:“你什麼意思。”

許耀華搖頭,聲音輕緩:“我的遠走高飛是一家人的遠走高飛,不是我一個人的自由和遠走高飛。”

一片沉默,仙露也有些明白過來了:“所以,我不是你想要一起帶走的對象,也不是你的家人。”

許耀華沒肯定,也沒否認。他隻是道:“我隻是自責。”

仙露笑了,她神情有些悲傷。

她哼笑了一聲:“你是男人嗎。你遇到點挫折就隻會逃避嗎,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態度嗎?”

許耀華看著她,忽然壓著她的脖子把她撲在桌麵上。他壓在她身上,二人肌膚相貼。許耀華黑眸裡是一片壓製的痛苦。

“仙露,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事是你乾的。如果不是你封了房門,他們也不會逃不出去。我知道,你早看他們不順眼了,你心裡忌恨他們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黑暗中,仙露看著許耀華,眼中是一片難過和崩潰,她雙手緩緩落下。

仙露朝許耀華臉上吹了口氣,她笑了笑:“許耀華,有件事太久,你可能都忘了。他們是靠我才複活的啊。他們能從死人堆裡活過來,是靠每天喝我的本體仙露。”

她纖指一勾,勾起一小縷藏在發間的白發:“我也會有竭儘的,他們在用我的命續命。”

許耀華看著她,纖長卻不細密的睫毛顫抖著,仙露淒慘地笑著。

他喉結微動,正要說什麼,卻感覺屋簷一震動,土灰掉落下來,外麵傳來火燒焦的味道。

裴倦一行人穿著黑衣黑帽,快速穿過巷子,速度快如鬼魅,旁邊暗道裡的黑貓被驚動,跳入暗道溝渠中。

“主人。”

忽然,一青臉黑衣人道。裴倦順著看過去,見到一張被米糊塗抹在牆上的白紙。

上麵是幾個零星畫的骷顱頭,模樣乖覺,像小孩子的惡作劇。

裴倦眯起眸,眼中是一片冰冷殺意。

這是魔窟專門用來聯絡的暗號,上麵的信息是——

“子時,縣令府上,殺。”

看來賈羅後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啊。裴倦臉上是幸災樂禍的笑意:“今天晚上有人估計要睡不著覺了。不過雞飛狗跳的,倒是適合看熱鬨。”

他手中一動,暗自感知了下,見到一雪白身影越過屋簷,他再睜開眼,嘖了聲。

修苑蓴卻從他神情中看見一絲凝重,躬身問:“主人,我們還去嗎?”

裴倦收回目光,眼中晦暗。

他說:“去,為何不去,這麼亂,自然適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