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半空之中孔明燈緩緩上升。

裴倦眼裡印著典典的模樣,眼眸轉了下。

接著,他似乎反應過來,胸口堵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和滔天怒火,也不知是對她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直接甩開典典的手,大步轉身離去。

許是他走得凶,也可能是那份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殺氣,路過他的人都忍不住往旁邊移開,奇怪疑惑地看著他。

典典聽見一個小女童扯著她媽媽的衣服,用童音說:“那個哥哥長得好好看,但是好凶啊。”

女人半彎腰和女童說著什麼道理,典典看著這一幕,眼眸漸漸彎起。

不是,裴倦這麼純情?連碰都不能碰一下?

她忍著笑,噗呲一聲笑出來。

不過之後和華容他們聚合後,典典就知道後果了。

一眾人向前走著,裴倦站在隊伍的另一邊,一路上一言也沒發。

不過他冷漠慣了,其他人也沒發現他的異常。

典典倒是感受到了。一路上,她總感覺一種冰冷帶著怒火的目光在看著她,她側頭看去,見到裴倦那含著洶湧怒火的眸子,仿佛她是一種可怕的猛獸,會撕爛他,典典還沒來得及探究,裴倦收回了眼,看著地麵一言不發。

剩下的時間他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典典便也沒再探究,人生在世,活著快樂是最重要的。一路上買買買,和華容他們聊著天,倒很愉快。

雲山的生活冬去春來,一晃便是四月。

典典每日在學堂學習,修習,夜裡便去裴倦的竹屋裡待著“看閒書”。但裴倦對她的態度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平日裡依然和平常一樣相處,但總帶了些距離感。

梅雨季節,雲山底下發生了百年一遇的洪水,淹沒大片山莊,修士們被組織起來下山救援。

典典坐在學堂前,看著一批一批被運送下山的弟子,微蹙眉頭:“這麼嚴重?”

華容倚在她身邊:“不知道啊,但據說山下被淹了大半呢,官府沒辦法處理,隻好請修士們下去。但很多修士也因體力不支而造成修為的損耗,送到雲山秘境裡重新淬煉根骨。”

典典抬頭看天,漫漫小雨,鋪出整片天幕。

一個星期後,終於輪到了學堂的學子。教習在上完課後,提出自願下山救援洪水的報名,當時學堂裡一片喧嘩。

“怎麼連學子也要去?”

“不是一個梅雨引發的洪水而已嗎?情況怎麼這麼嚴重?”

大家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都沒有冒然地下定決議。典典看著眾人並沒有參與救援的意願,從身後拿出雨蓑,蓋在身上,轉身出了門。

漫天小雨中,她感覺風打在臉上,濕了眼睛,第一個在學子救援冊上簽名。

隔著長亭,大家看著這一幕,不少人猶豫著跟隨起了身,走了過去。

華容看著身邊幾個玩伴:“你們去嗎?”

見他們猶豫不決,她跳了起來,跑向典典:“不行,典典都去了,我也得去。”

裴倦靠在學堂的屋後,看著典典簽完名後,離去的背影。她粉紅色的裙尾淺淺掃過眾人頭頂,消失在了遠處。

他收回了眼。

典典本來準備回寢房收拾東西。還沒走多遠便看見站在竹林樹下的白夕,他一身白衣,身上還披著長老披肩,金絲鳳凰圖騰,模樣端莊而肅穆。

典典眨眨眼,硬著頭皮說:“我要去山下救援洪水。”

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住白夕,估計她那剛報名,白夕這就得到了消息。

白夕點了點頭,並不多說。

典典看著他眉眼間的皺紋和頭上幾縷白發,也知自己話說得有點重。她聲音軟了下來:“那個,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白夕說:“雲山下忽然出現大麵積的洪水,淹沒了不少村莊,我們懷疑是上遊地區的水中釣蛇作怪。”

“釣蛇?”

白夕欲言又止了一下:“那是生活在海底的一種妖獸,上古時期據說是大乘後期即將飛升成神的凝海長老的坐騎,但凝海飛升失敗後它便隨著淪落在海底,之後地位逐漸下降,變成了妖獸。但近二十年來也沒再聽說釣蛇作亂了。如今不知為何,忽然掀起如此大的風浪……”

典典點頭,白夕歎了口氣,他也知自己是阻止不了典典的。她身上有掌門長老的血性,是個正義的孩子。若她對此事袖手旁觀,反倒是讓人看走了眼,掌門知道了也會生氣。

他此次來也隻是為了告知她緣由,讓她提高警惕,萬事小心。

“典典,注意保護好自己。”

白夕歎了口氣,身形消失在半空。

典典回到住處,開始收拾東西,把備好的東西裝進包袱皮裡,係好之後準備出門。

雖然她的主要任務是排出體內靈力,但她還有支線任務,維護世界和平。原著中,釣蛇一事慘死不少修士,她必須得去處理。

裝死了十幾年的係統這時發了聲【宿主,希望你能處理好釣蛇一事,把損失壓縮在最小的水準】

典典在心裡怒罵:“要求這麼多,怎麼不見你加工資啊。一份收益決定一份價值,你卻拿我當免費勞動力。”

係統哭嚶嚶地聲音傳出【宿主,為了維持世界線的運轉,我的靈力已經快消耗殆儘了。為了補償你的這次勞作,我將在你生命受損時提供能量保護,為你謀求生機】

典典收拾包裹的手指一頓,她目光一轉,遲疑地問:“這次任務……會很難嗎?”

係統卻不再做聲,安靜地裝死。

“……”

典典翻了一個白眼,轉身準備出門,卻看見靠在門口的裴倦。

典典一時有些驚訝:“裴倦,你怎麼來了?”

裴倦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包裹上:“小姐,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典典點頭。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中。他們都知道,這次下雲山,不知多久才會回來了。

裴倦看了典典一眼,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和你一起下去。”

典典本有一肚子的道歉和安慰寬心的話,情緒惆悵又歉意,卻聽見裴倦冷不丁這麼說,她“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裴倦黑眸看著她,微微眯起:“小姐,不可以?”

典典連忙搖搖頭,但她還有些疑惑,為何裴倦也要跟著去呢?聯係著過往的經驗,她猶豫著試探地問:“裴倦,你又要逃?”

“……”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裴倦看著典典那試探著的遲疑的模樣,活像一隻在試探彆人底線的靈巧的兔子,他眼眸微眯,忍不住譏諷道:“小姐,我要是想逃,你們根本捉拿不到我。”

典典心想,一個小炮灰,連根骨都沒有,口氣卻不小。但她趕時間,不想和他過多糾結這個問題,便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問道:“你的行李呢,我們先去收拾行李吧。”

裴倦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沒信,心裡也隱隱猜測到她心中所想。他惡劣地嘖了聲,把身後已經準備好的包裹收了起來,語氣輕諷地說:“都在屋子裡,小姐,我們走吧。”

山下洪水泛濫,入眼屆是慘狀。典典每日跟隨著木根係和水根係的師兄師姐去各地引流泄洪,忙碌的身影在洪水之上飄過。

夜裡,他們帶著粥食去給流民們送溫暖,每戶人家送一床被子。

流民們接過,感激地不斷鞠躬。典典卻知道,這個季節霧水多,瘴氣重,即便有被子也很難挨。

她歎了口氣,飛到半山腰的營地裡。裴倦正靠在營帳旁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典典順著看過去時卻什麼也沒看到。

他問:“小姐,今天這麼早回來?”

典典點了點頭。他們說了幾句話,裴倦聽著迎合了幾聲,典典看見裴倦眉眼間難抑的疲倦,讓他去休息一下。在營帳裡拿了定海神珠又往山下趕。

深夜的時候,典典回到營帳。見到裴倦躺在臨時搭建起的床榻上,睡得似乎不太安穩。典典走過去,聽見他夢中的囈語,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把被子往上提了些。

她輕輕吹滅床頭的蠟燭,走了出去。

她知道裴倦自從來了山下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許是因為山下太過潮濕,也許是每日奔波勞累過度。裴倦沒有根骨,根本不適合像他們修士一樣這樣忙碌的勞動。

典典想起他下來雲山時提出要用火盅符給大家供暖。火盅符是低能武器,但在這樣潮濕陰冷的地方卻能用來取火祛寒。師兄便讓他每日畫百來張火盅符。裴倦畫符速度很快,基本半天就能畫完,剩下的時間常常會玩失蹤。

典典有時甚至會想,憑裴倦的畫符速度,他之前提出火盅符是不是就是為了方便自己出去?

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典典並不打算探究。

裴倦在睡夢中,麵前是一片人間慘寰,忽然,即將淹沒他的火團熄滅了,周圍漸漸變得溫暖起來,他在其中漸漸安穩睡去,不再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