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骨鎮(1 / 1)

詭夢玩家 水兵洛 3831 字 2個月前

事實上,趙荔荔的突然橫死,對沈吉和江之野來說也是個極意外的狀況。

需時間拉回到昨夜——

一番冒險忙碌,所有證據籌備完畢。

江之野冒雨帶沈吉潛行到派出所附近,遠望向那亮著油燈的小屋,低聲道:“有不少信徒在附近。”

也難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王祥那個家夥看起來便靠不住,大巫賢肯定會派人來防備的。但現在必須找機會驗屍,否則以沈吉的本事,明天很難當場唬住人。

他默默地閉上眼睛。

“自動觸發侵入者技能:全域視界。”

“請維持專注。”

在意識領域內,巡邏守衛的位置一覽無餘,他飛速將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告訴給江之野,並用力擊碎了技能範圍邊緣的破家具。那些人循聲而去。

江之野顯然深諳潛伏之道,他拽著沈吉的手,很快便找到路,通過天窗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黴味深重的拘留室裡。

沒想那同被帶走的趙荔荔並不在此處,唯江鶴一個人,盤腿靜坐於角落。江之野慢慢收起雪亮的匕首。

無辜被捕的江鶴有些生悶氣的樣子,瞧見哥哥和沈吉,頓時斜著眼睛嫌棄:“用不著你們來救我,我早就讓你們彆去客棧,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沈吉忙噓了聲,扶到鐵欄前道:“也不能全怪我,他們一早就打算陷害你,是你平日太囂張了。”

江鶴不服地扭開頭。

沈吉勸說:“總之,現在不能束手就擒。”

江之野倒沒這麼正能量,直接問:“趙老板呢?”

江鶴吐出兩個字:“死了。”

沈吉不由吃驚。

江鶴言簡意賅:“他們發了水和飯,那妖婦在火災中吸了太多煙,太渴,喝完人就沒了。”

真是輕描淡寫。

沒想到能進入副本的玩家,竟然失敗得如此輕易,但也難怪,死亡本就是如落葉一般荒涼的存在。那趙荔荔心魔太重,幸好之前沒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沈吉回神,抓緊時間辦正事:“屍體呢?我能找到證據幫你,彆忘了我是學醫的。”

江鶴抬抬下巴,示意房子後麵裝模作樣的法醫室。

江之野靠近,用小鐵絲撬開鎖後,伸手打開了停屍房的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看來疏於看守的派出所確實關不住這兩兄弟,沈吉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

*

圍在派出所門口的群眾越來越多,吵嚷聲將沈吉拉出了回憶。

此時劉盛感受到了輿論壓力,臉色越發難看,終於不得不承認:“昨晚趙荔荔確實不明不白地去世了,我們必須得等到縣裡警局來人,才能查出實情,但是大雨導致了山體滑坡……”

這理由沈吉已替他說過,鎮民的眼神自然冷漠,劉盛硬著頭皮繼續:“現在進鎮的路被堵死,我一早就派出人去疏通了,總得過上幾日才能通行。”

沈吉趁機堅持:“屍檢的時機至關重要,拖得太久,案子就難破了!”

劉盛咬牙切齒,眼神裡閃過一絲陰冷,強行維係著自己平日淡定體麵的形象,終而退步說道:“你可以看屍體,但絕不能破壞。”

沈吉點頭:“一言為定。”

*

劉盛下令之後,兩具的屍體很快便被從停屍間抬出來,自然是全無生機,模樣駭人。

雖然已儘量準備周全,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三腳貓的醫學知識據理力爭,仍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沈吉裝模作樣地蹲下去,故作嚴肅地觀察起來。

最終,他站起身說:“從現在的氣溫、天氣和腐爛程度可以很清晰地判斷,齊欣然是昨日卯時到辰時之間斃命的,我可以出具詳細報告,絕對禁得起警局的檢驗。”

劉盛不屑一顧地瞥著他。

沈吉繼續道:“以這個時間來說,江鶴是沒有機會犯案的!昨天他一早打獵回來,直至午時前,都在家等著售賣野味。”

劉盛哼道:“這話你隨便說。”

沈吉很淡定:“不僅我去瞧過,相信昨天去過他家的鄉親們也都很清楚這一點——吳爺,黃姐,戴阿姨,你們各自都買了山雞,我沒記錯吧?”

被他點名的幾個鎮民頓時成為被大家關注的對象,迫於壓力,他們遲疑緩慢地隨著點頭。

沈吉又從腳邊的袋子裡拿早就死透的禽類,抬高聲音:“這隻就是賣剩下的,隻要檢查一下雞的腐爛程度,也能推斷出差不多的結論。此外,我還有物證——”

話畢便從懷裡掏出昨夜洗出的相片,遞交傳閱。

那相片自然是於橘子樹下發呆的江之野,但對於榕骨鎮來說,此人早在三年前就死在祭禮上了,如今長著那張臉的,隻可能是江鶴。

沈吉努力顯得理直氣壯:“相片上拍下來的煙花,你們還沒忘吧?當時駱家在過陰灘試放煙花,可是全鎮人都瞧見的!”

這些細節劉盛全無心思想到,不由麵色僵硬。

沈吉繼續:“齊欣然的屍體在客棧被發現,那裡一定是案發現場,否則光天化日運送過屍體,不可能沒人看見。總而言之,同一時間江鶴根本沒有機會到客棧裡殺人!趙荔荔完全在亂說!”

劉盛本非常瞧不起沈吉,沒想到對方劈頭蓋臉講了這麼多話,他一時間沒想好該如何應對,隻道:“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替他作證嗎?”

沈吉皺眉:“我替他作證容易,但時間可能作假的嗎?而且還有第二個疑點——”

說這,他又拿下腰間的竹箭:“這是我從江鶴家找到的,雖然齊欣然身上留下的箭頭和這箭都是竹子所製——”

說話的同時,沈吉把箭遞給勉強好奇的少年,它很快便也被傳遞開來。

沈吉繼續:“但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不同的人做箭,綁製方法未必相同,如果鎮長允許我把箭頭取出來,立刻就能證實我的猜測。”

劉盛蹙眉不語。

沈吉又道:“最重要的,第三點,事實上齊欣然並非是死於箭傷,而是毒殺,這和趙荔荔的死因是一樣的,他們兩人都口角有沫、皮膚潰爛,若能對比食道和五臟六腑,相信中毒症狀也必然相同!”

“……毒殺?”

“是誰乾的,誰跟他們有仇啊?”

“這毒不曾見過,定是外麵來的。”

鎮民們開始了新一波議論。

沈吉撩開屍體的衣物:“大家再看這竹箭,雖是插在心口處的,但流血量極少,明顯是死後傷!”

劉盛隨大家一起瞧去,確實沒得反駁。

沈吉總結:“所以,是有人用最簡單拙劣的手法陷害江鶴,根本就不把我們榕骨鎮的祭禮放在眼中,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來!”

提到祭禮,那可是繞不過去的大事,這下子大家原本就漸起的議論聲便更熱鬨了。

劉盛嘴硬道:“也沒有誰說過一定是江鶴做的,現在關著他,不是因為他有嫌疑嗎?”

沈吉說:“可是新政府的法律已經規定了,如果拿不出確鑿的證據,過一段時間你們就得放人!”

他提起外麵的規矩,氛圍頓時微妙。

沈吉趕緊掏出茶杯:“其實我昨天到客棧找過齊欣然,當時就覺得不對勁,除了在地上發現過少量血跡外,還帶出了這個。”

眾人都踮起腳來,努力往客棧的青花杯裡瞧。

沈吉解釋:“茶也裡殘留著很明顯的氯化物氣味,和兩個屍體口中的味道一模一樣!劉鎮長,還是儘快給大家個交代吧!”

沈吉仗著現在死無對證,硬著頭皮杜撰了細節。

劉盛惱羞成怒道:“夠了,越說越離譜,派出所辦案,非要向你們交代什麼?”

沈吉壓住緊張的心情:“不是向我們交代,而是要向大黑天交代,現在祭禮在即,難道非要搞出一兩件冤案來?壞了以後的福祉嗎?”

這話倒是不假,榕骨鎮自古以來便有規矩:為了保證祭禮能夠順利完成,不受任何其他事情乾擾,在祭禮前後兩個月,所有犯錯的村民都可以得到赦免。

劉盛對他的多管閒事深感煩躁,正暗自咬牙切齒之時,大巫賢終於慢步而來。

她手裡仍拄著那個黑漆漆的拐杖,每次敲擊在石板路上,都發出令人心慌的聲音,沈吉沒有敢看大巫賢的臉色,隻得凝望著空氣,身體硬邦邦地站在原地。

萬萬沒想到,大巫賢並沒有站在劉盛那一邊,她停步後平靜說道:“沈吉的話我都知道了,確有道理,這件事可能真是江鶴的仇人所為,我們不應該在祭禮的緊要關頭,隨意鬨出冤假錯案來。”

劉盛向來要聽她安排,即便內心極不同意,卻也隻能勉強低頭:“是。大巫賢說的對。”

大巫賢又道:“不如就讓沈吉把箭頭取出來,如果確實不吻合,那就應該先放人。”

此話一出,難免讓沈吉有些緊張。

雖然江之野已經肯定過那絕不是弟弟所用的箭,但萬一壞人做事縝密,還是存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可能。

大巫賢嚴厲地看向他:“怎麼,還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