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變故(1 / 1)

鬥轉星移,轉瞬間就到了比試當天。

雙方沒有一人缺席,隻有本該當裁判的名士,不知為何沒有出席,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雙方士氣。

第一局禮藝,由士族陸時對陣寒門賈至。僅限於坐立行走、衣冠服飾等與學子關係密切的禮儀。

單就動作的規範程度而言,二人皆是無可挑剔。

賈至的一舉一動規整、肅穆,堪稱禮儀教科書。

陸時的比賈至多了幾分融入生活後的自然,端正不失從容,嚴謹不失優雅。

這是劉鬱離聽完山長以及四位夫子的點評後總結出的結論,結果自然是陸時勝。

馬文才看著身側一直閉眼打瞌睡的劉鬱離,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的禮儀勉強入目,還不用心學著點!”

他一直搞不懂劉鬱離是怎麼做到又刻苦又懶散的,練武時一絲不苟,每個動作標準到苛刻,但在禮儀課上又敷衍到昏昏欲睡。

劉鬱離閉著眼問了一句,“比彆人跪得標準能升官發財嗎?”

清脆空靈的聲音聽得馬文才心口發堵,劉鬱離是怎麼把周禮與升官發財扯一起的,這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嗎?

與此同時,梁山泊看著滿臉憂慮的祝英台,勸慰道:“英台,我們不是分析過了嗎?君子六藝,我們能爭的隻有樂、書、數。”

寒門與士族之間的差距,不是輕飄飄幾句話或者短時間的努力能抹平的。禮、射、禦三藝,他從沒想過能贏。這一個月來,他所做的不過是揚長避短,爭取能爭的。

梁山伯的心思祝英台不是不懂,她擔心萬一保不住三勝,梁山伯會真的按之前所說的那樣,犧牲他一個,保全其餘人。

這是祝英台無法接受的。

梁山伯看到祝英台看向劉鬱離那邊,一臉不平,低聲說道:“英台,你千萬不要因比試的事遷怒劉兄。”

若是因為一場比試影響到英台與劉公子的兄弟感情便是他的過失了。

祝英台瞥了梁山伯一眼,解釋道:“我是在瞪馬文才,不知道他使了什麼邪術讓鬱離改了主意,答應參加比試。”

梁山伯:“興許是劉兄自己要參加的。”劉兄向來是個主意正的,他不覺得馬文才能勉強得了他。

祝英台:“那也是馬文才算計的。”

鬱離連自己在比試名單上都不知道,要不是馬文才算計她,她本可置身事外的。

這話,梁山伯不知如何接,也不敢接。

馬文才看著祝英台投來的不善目光,推了一把身旁的劉鬱離,說道:“你看祝英台想殺人的眼神,他一定是知道你要參加比試,對你心生怨恨。”

劉鬱離睜開眼,朝著祝英台的方向,笑著揮揮手。她還不至於猜不到小姐妹的心思,她是對自己有意見嗎?必然不是。

劉鬱離認真地看著馬文才,低聲說道:“她隻是想清君側。”

馬文才伸手指著自己,“關我什麼事?”他同祝英台連話都沒講過幾句,祝英台憑什麼認為是他蠱惑了劉鬱離?

轉而,馬文才對著劉鬱離耳語道:“清君側,你可真夠大膽的。”竟敢以君王自居,不對,憑什麼劉鬱離是君王,他是臣子,還是奸臣?

馬文才的話讓劉鬱離開始反思,大膽嗎?她要是真大膽就不該想著做大將軍,而是坐龍椅,看來她還是不夠大膽。

劉鬱離看著台上神采奕奕的祝英台,心生感慨,什麼時候女子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入書院,與男子同台競藝?

第二局比的是樂,祝英台對陣秦良生,在樂器的選擇上,二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古琴。

當秦良生奏響《高山流水》的那一刻,劉鬱離就知道他要輸了。

祝英台最擅長的曲目也是這一首,她在祝家曾多次聽聞祝英台彈奏此曲,水平略勝秦良生一籌。

秦良生彈完一曲,響起一片掌聲。

等到祝英台開始演奏,眾人驚覺什麼叫天外有天,什麼叫如聽仙樂耳暫明,什麼是繞梁三日。

絕妙的音符在祝英台的指尖如清泉流瀉,以前鬱離說她的琴聲少了點東西,她一直不明白,直到今日她才懂少了什麼。

目光投向清涼山青翠的身影,想起後山叮咚的溪水,看向台下一臉欣賞的梁山伯,一旁神色陶醉的劉鬱離。

她想她找到了鬱離所說的東西,一份情。

一份走出祝家莊,去同真正的高山、流水相見、相交的自然之情、知己之情。

“英台的琴聲有魂了。”劉鬱離為小夥伴的進步由衷的高興。

之前,祝英台指下的高山不過是比尋常人的巍峨些,流水壯闊些,但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如今山是她,水是她,山水有了獨屬於祝英台的名字,那是彆人奪不走的羈絆,斬不斷的依戀。

這一局,祝英台贏得無可爭議。

聽了祝英台的琴聲,馬文才對她改觀了不少,她的琴聲裡多了一種他沒有的東西,那種東西是什麼?暫時他還沒想明白,不過他相信他早晚能找到答案。

祝英台在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回到台下,就見梁山伯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說道:“英台,你真厲害!”

劉鬱離:“英台,你找到了自己的高山流水。”

祝英台興奮地點點頭,她忽然想起一句話,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她已經看到天地中的山水,其餘的還遠嗎?

第三局是射藝,安排在下午。

劉鬱離本以為這局馬文才十拿九穩,不料寒門代表白敏中提出了一個要求:以人為具,置頻婆果於頭頂,中果多而不傷人者為勝。

白敏中紅著臉,介紹起他身旁之人,“這是我的好兄弟周槐。”

這個周槐,劉鬱離有印象,他是入學那天被王複北家奴選中的瘦弱男子。

陸時十分不滿:“你們是故意的。”

射藝的規則雙方並沒有具體約定,眾人對馬文才的箭術十分信服,自認無論對方提出什麼樣的規則,皆不是馬文才的對手。

周槐反問道:“既然沒有事先約定,為什麼不能按這個來?”

馬文才劍眉一挑,問道:“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聽你的?”

見白敏中、周槐似乎與馬文才等人起了爭執,本該去膳堂用餐的梁山伯走了過來,問清事由後,臉色大變,這件事他並不知道。

“白兄,這樣太過危險,萬一傷到人了,怎麼辦?不如按以往的規矩來,用草靶或者木牌。”

跟過來的祝英台聽完來龍去脈,眼底溢出一片水光,白敏中、周槐瞞著此事,不就是為了防備她嗎?

枉費她這一個月來苦練琴藝,先前贏得比賽的驕傲,如今全成了打向自己的巴掌。

一時間,祝英台隻覺得無地自容,直接跑出了賽場。

梁山伯焦頭爛額,也覺得自己裡外不是人,想追卻又無法放下眼前的爛攤子。

劉鬱離伸出手的最終頹然放下,還是先讓英台一個人冷靜一下吧!

白敏中:“不行。要麼士族主動認輸,要比就按這個規矩來。”

周槐冷哼一聲,說道:“還是說士族儘是膽小鬼,不敢?”

“憑什麼按你們的規矩來?”士族子弟紛紛喊道,“這麼無恥的事也隻有你們這群破落戶做得出來!”

周槐:“成王敗寇,敢不敢就一句話。”

“好一個成王敗寇!”馬文才冷笑一聲,說道:“天下沒有我馬文才不敢做的事。”

陸時:“文才兄切勿中了他們的激將法。”這套規則絕非僅僅考驗箭術,更考驗搭檔之人的默契與信任。

縱使馬文才箭術無雙,一旦搭檔之人對迎麵而來的飛箭有絲毫畏懼之心,躲閃之下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馬文才眼神睥睨,瞥了周槐一眼,“跳梁小醜,不足為懼。”他扭頭看向身後的士族子弟,“是男人就站出來一同我與征戰。”

話音剛落,人群中有人悄悄後退了幾步,眾人太過默契的結果就是原地沒動的陸時、劉鬱離自動站了出來。

陸時回頭看了眾人一眼,氣憤難言,“你們.......”

眾人覺得心裡苦,輸了比賽不要緊,萬一到了場上露了怯,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馬文才回頭,看著眾人,怒極反笑,“好!”他伸手指著眾人,說道:“都不想當箭靶是吧?看來我平時對你們太寬容,叫你們忘了我的手段!”

說完,他就要動手,陸時給了劉鬱離一個眼色,示意他快上。

劉鬱離回以眼神,“為什麼是我?”

陸時攤開雙手,掌心朝上,做了個看書的表情,意思是“我是文弱書生,你不上,誰上?”

另一邊,馬文才不過三拳兩腳就將眾人打得抱頭鼠竄,哀號一片,邊打邊罵:“一群膽小鬼!你們簡直丟儘了士族的臉!”

劉鬱離朝著陸時搖搖頭,示意不乾。

她和馬文才的關係還沒好到願意為他出生入死。山賊圍攻那次,要不是為了借刀殺人,她連劃水都不劃。

“劉鬱離願意做箭靶!”陸時拚了,大喊出聲。死道友不死貧道,劉鬱離,你不要怪我!

劉鬱離難得的迷茫了,現在同學關係已經差到要互相陷害了嗎?

馬文才打完那些窩囊廢,又聽到好朋友挺身而出,心情好了不少。走到劉鬱離身旁,說道:“算你有良心!”

說完,便拉住劉鬱離的手腕,朝著膳堂的方向走去。

劉鬱離回頭看著陸時,眼光能殺人。

陸時:“孤本借你。”見劉鬱離點頭,鬆了一口氣。

他完全不知道劉鬱離想的是陸家孤本算利息,本金她要另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