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3年2月份,各基地都在抓緊時間備戰,基地的普通民眾也繃緊了心裡的弦。
每隔五年的初春時節,異變潮就會來臨。
按以前異變潮規律來看,一般是一大一小異變潮間隔著來,今年正好是大型異變潮。
中心基地有十道防禦線,東麵臨海,第一道防線就設在沿海20公裡處,周承優的任務就是和其他S級異能者扛過前三波大型攻擊,儘可能多地擊殺S級異獸。
明天是2月14日,是周承優正式出發的日子,沿途一路,有大量異變生物等著周承優和他的同事去清剿。
每次異變潮來臨前,異變生物的活動都會變得極其活躍,數量增長異常,實力等級提升。
而異能者的等級多是晶核覺醒那一刻就定下來了,等級的突破難如登天。
姚嘉鈺站在窗前,仰頭看著被黑暗深深籠罩的天空。
十點鐘了,她本來躺上床都要睡覺了,但是沒有收到周承優的回信,她閉著眼就是睡不著,隻好起來。
中心基地的空氣質量不好,基地民眾可能已經習慣了,但姚嘉鈺對此十分敏感,近日空氣又變差了。
夜晚從這扇窗向外望,看到的景象十有八九與此刻一樣。
今晚沒有月亮,也不見星星的蹤影,夜幕黑沉沉地壓下來,壓在了姚嘉鈺的心上,她看了眼通訊手環,還沒有消息,對麵的房子也關著燈,一整晚都沒有亮。
姚嘉鈺眉頭微擰,眼眸低垂,亮閃閃的杏眼因細細縷縷的擔憂蒙上了一層黯淡。
她知道從周承優擊殺的第一隻異變生物開始算,到現在已經數不清了。
可那是異變潮,他要去的是第一道防禦線,是最前線,最危險。
從海裡登陸的異變生物無窮無儘,那時候高級異獸會是一片密密麻麻,白日的天空會因為飛懸的、陸上的、地底下的異獸變得黑乎乎一片,就像此刻一樣黑沉,包圍住周承優。
他不是無懈可擊的......
周承優上了軍校後第一次危險區就險些死了,那一次他遇見的就是一群S級異獸,她問過他有多少隻,他說有二三十隻S級異獸,具體多少沒有數。
姚嘉鈺看過異變潮的影像記錄。
二三十隻已經差點死了,異變潮他遇到的會是成千上萬隻,她越想象心裡的憂慮就越深,姚嘉鈺的臉色唰一下變得煞白。
通訊手環震動了一下,姚嘉鈺穩住心神定睛一看,是周承優給她發了信息,雙眼一亮,姚嘉鈺點開了信息,手指有些顫。
【嘉嘉[捏臉]】
【我剛剛開完會,現在回來了,你睡了嗎?】
姚嘉鈺抬起腦袋,看見了對麵的房子照進了兩道亮光,她現在迫切地想與他見麵說說話,她等不及在手環上回信息了。
她拿好準備好的東西,一轉眼就跑了出去。
自打姚嘉鈺成年後,姚世善對她的看管便鬆散了許多,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她已經完全可以掌控人和薔薇兩種形態的轉變。
但姚世善的要求就是在約定的時間到來之前,她一步也不能離開中心基地。
姚嘉鈺搞不懂,既然他一直覺得她是一個怪物,那早日放她自由不好嗎?
一刀兩斷,再無關係,也免得她會拖累姚家。
可她不想細究姚世善到底在想什麼,她隻能等,等到姚世善承諾的讓她離開的那一天。
今天姚世善不在家,他應該還在指揮中心忙公事,宋青雲帶著龍鳳胎回宋家了,應該也不會回來。
現在沒有人攔著她了,一路暢通無阻。
周承優給姚嘉鈺發完信息後剛下車,就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他轉回頭,與一臉驚喜的姚嘉鈺四目相對。
姚嘉鈺一路小跑到周承優家的大門口,看見他了,聲音激動地喊他的名字,因為是著急忙慌跑過來的,氣息有些喘,“周承優。”
她雙眼亮晶晶的,臉上也笑意盈盈,上揚的唇角從收到信息開始就沒有放下去過,她抬臉看著周承優,慢慢皮膚呼吸,回想著她要說的話,一二三四五六七,準備好了的一句也不能落下。
周承優大步朝姚嘉鈺走過去,嘴角彎起,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嘉嘉彆著急,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姚嘉鈺一聽,臉上笑意止住了,皺起臉瞪他,她現在根本聽不得這幾個字。
現在還是2月份,晚上溫度低,夜風也吹著冷,她卻隻套了件單薄的外衣,周承優脫下自己的大衣給她披上,攏了攏。
姚嘉鈺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隨手拿的外套不夠厚,她十分配合,伸手拉著大衣將自己包得更嚴實,她清了清嗓子,“他們今天都不在家。”
她不想回去隔著屏幕跟他說話,她隻想看著他說。
周承優低首看著姚嘉鈺,手上動作頓了下,視線不自然地移開。
姚嘉鈺有些不開心,不滿道:“你就打算讓我在外麵吹冷風?我要考慮撤回你男朋友的資格了。”都是男女朋友了,他的熱情如火她早就感受到了,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那天之後他就收斂了很多。
他一向能忍,可她今天又沒彆的意思,就想單純聊聊天,不過嘛,她沒想著要解釋。
姚嘉鈺是個大膽的人,但她有時也是有點羞澀的,心裡想法太多太雜,她偷偷抬眼瞄了瞄周承優。
她的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周承優沒說什麼,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肩帶著她往家裡走。
周承優家裡隻有他一個人,他的父親前些年去世了,他上了軍校後,也沒有再請保姆。
一路很安靜,姚嘉鈺一開始沒察覺出什麼危險,直到進了房間,她兩手被周承優握住,按在了門後,漆黑的眼眸沉沉地看著她,眼裡隻有她的身影,她後知後覺那句話踏進了周承優的敏感地帶。
不過她已經有經驗了,這種時候閉上眼就好,沒有什麼親親解決不了的問題。
周承優看著微微顫動的卷翹睫毛,笑了下,輕咬了一下她的唇,輕聲問,“嘉嘉,能不能收回剛才的話?”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但是唔......”陰影傾覆下來,姚嘉鈺的嘴唇被他含住吮吻,就在她被親得暈暈乎乎要回應時,周承優又鬆開了他。
“收不回了,那嘉嘉得用行動表示你主觀上有收回的意願,客觀上收不回也沒有關係。”周承優看著姚嘉鈺的嘴唇,說。
深邃眼眸中濃烈的情緒翻滾著,他的聲音有些沉啞,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脖頸間,引起小羽毛撓過似的酥麻。
姚嘉鈺被他看得心尖發顫,周承優握著她的力道一點兒也不重,她輕而易舉地抽出手環上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去親他的下巴,嘴角,臉頰......
她親一下,就問周承優一句,有沒有感受到她飽含誠意的主觀意願。
直到周承優笑起來,眼眸覆上了笑意,姚嘉鈺才停下來。
姚嘉鈺笑著笑著,又覺先前的憂慮湧上了心頭,她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聲音發悶地說:“那你也彆說什麼你不回來的話了,我也會傷心。”
她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繼續說:“也不許說保證一定會安全回來,總之關於這些承諾,你都不許說,你我心裡知道就好。”
每一次他說了類似的話,他都會受傷,最嚴重的那一次,就是他被S級異獸圍攻。
他知道他必須活著回來就好,她知道他一定會拚儘全力活著回來就好,還有半年,她就徹底自由了,到時候姚世善不會再管著她了,她也可以去擊殺異獸。
異植並不會攻擊她。
“嗯,我知道,嘉嘉,你好好保護好自己,有事就去找附近的林桓茂幫忙,我已經和他說了。你不用擔心會麻煩他,他一心想著要還人情。平時多喝水,奶茶一周最多喝一杯,多曬太陽,彆著涼,訓練彆鬆懈,我給你安排的功課也不能鬆懈,萬事小心,不要被他們發現你的異能等級提高了......”周承優心臟仿佛被攥緊了,聲音有些澀,他一手摟緊她,抬起另隻手輕柔地撫摸她的後腦,想到哪裡說到哪。
“我知道了。”姚嘉鈺手指揪緊他的襯衫,眼淚奔湧而出,將他的襯衫打濕。
明明是她有很多話要講,現在卻變成了他說個不停。
周承優聽見她壓抑的泣聲,吻了吻她的額頭,“嘉嘉,不用擔心我。”
感覺到他的嘴唇貼著她的額頭,姚嘉鈺的眼淚更洶湧了,襯衫被打濕一大片。
周承優想讓她抬起頭,姚嘉鈺卻不肯,閉著眼,腦袋在他懷裡蹭來蹭去,直到眼淚揩乾了,她才抬起頭來。
姚嘉鈺止住了淚,說,“我好了,你先去洗澡吧。”她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沒有什麼說服力,周承優臉上猶疑,姚嘉鈺雙手推著他往浴室走。
周承優被迫往後倒退著走,不過他的確需要洗個澡,到了浴室門口,他一手扶上門,單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從空間中取出一遝信隔空放置在書桌上,說:“我馬上好,信放在書桌上。”
姚嘉鈺點點頭,“知道了。”
看著門關上後她走到書桌前坐下,她不急著打開信,先拿起了桌上的相框看,是她和周承優的合照,他畢業典禮那一天拍的。
周承優穿著一身黑色的護衛軍軍裝,身姿筆挺,姚嘉鈺穿著一件長裙,寬肩帶無袖款,甜玉米黃色,裙身上有植物碎花,笑意盈盈,靈動嬌俏。
照片上的周承優麵容沉峻,但姚嘉鈺看到了他柔和的目光,以及嘴角上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姚嘉鈺的手指點了點周承優的唇角,她的臉上也不自覺浮起笑意,眸光流轉,星光閃爍,她把相框放回去,從那一遝信中拿了一封,其餘的都收進空間裡。
他上了軍校後隔半個月才放假,外出執行任務就另說。
她和周承優並沒有要互相寫信的約定,他第一次放假回來就給了她七封信。
從那以後,周承優就有了這個習慣,兩天一封信,信的內容有多有少。
姚嘉鈺也不多看,就按照周承優寫信的頻率來看,最開始她心癢一次就看完了所有的信,但後來她覺得這樣做就跟先甜後苦似的,慢慢地,按時看信回信也成了她的習慣。
聽見開門聲,姚嘉鈺回頭看。
浴室門打開,霧氣彌漫出來,周承優穿著一身淺灰色的睡衣,他的頭發已經乾了,垂在額前,平日裡的淩厲被削減了幾分,姚嘉鈺手裡拿著信,心跳加快,指尖不自覺加深了力道,泛著白,但她麵上很淡定,還多看了周承優幾眼才收回來。
姚嘉鈺的目光重新落在信上,一看邊角被她捏皺了,她趕忙鬆了力道,手指壓在褶皺上來來回回掃。
腳步聲越來越近,姚嘉鈺邊撫平褶皺邊豎著耳朵,聽見他在床邊坐下後說,“嘉嘉,我明天早上7點鐘得出發了。”
“噢,我寫完信才,你先等一下我......再睡。”姚嘉鈺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周承優抬眸看了眼書桌前的姚嘉鈺,她手一下一下地動,也不知在乾什麼,他伸手要去拿床頭櫃上的書,聽見她說的話,手在空中頓了一下,而後繼續去拿,“嗯。”
姚嘉鈺折好被自己捏皺的信,收起來,然後在書桌上抽了張信紙出來,拿著筆回頭警告周承優,“你不許過來偷看。”
收到警告,周承優低聲笑起來,“我從來不會提前偷看。”
他的嗓音難得帶了點散漫的意味,姚嘉鈺聽出了言外之意,看在他們隻有八個半小時相處時間的份上,哼了一聲提筆唰唰地寫字,落筆飛快。
鼻尖和紙麵摩擦,沙沙聲不斷,周承優坐在床邊拿了本書,但書上的字他一個也看不進去,落入耳中的的沙沙聲莫名讓他心浮氣躁起來,他抬手解開一顆紐扣,似乎還是有些燥,他又解開了一顆。
聽見姚嘉鈺那邊停下了筆,周承優起身走過去。
姚嘉鈺正要把信裝進信封中,看見桌麵上有一道身影覆下來,她回頭,對上了周承優漆黑幽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