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嘉鈺雙腳剛離開欄杆,周承優就極有眼力見地迅速撤開了護著她的右手.
她輕輕一蹦,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知道周承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她收斂起笑意,睨著他說,“當然是第一個問題。”
周承優低頭笑,見好就收。
姚嘉鈺聽見他低低的笑,不自然地偏頭往旁邊瞧。
夜幕低垂,江麵上燈影幢幢,是兩岸亮通通的高樓倒映在了水麵上。
今天她遇到了曾經結識的母狼,原來她的名字叫蘇如,她的病情好轉了。
她還從蘇如那兒知道了一些線索,可以著眼那些線索進行調查了,然後又從楊婉那兒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今天的晚餐挺好吃的,煙花也很好看。”姚嘉鈺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話,似是她心中突然升起的感慨,她邊往回走邊跟周承優說,“我們回去吧。”
周承優頷首,麵色平靜大步跟上姚嘉鈺。
兩人漫步回去。
這兒不能直接開車走,得走到路的另一邊。
“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這兒也會放煙花?”空氣中還彌留著淡淡的硝煙味,姚嘉鈺隨口問道。
中心基地和南方基地一樣,會在跨年以及一些特殊的節日時放煙花,但今天,平平無奇。
“可能是有人走了什麼特殊渠道吧,比如有人想追求女孩,想告白,想求婚,就會想辦法讓對方看一場煙花。”
“哦,那你就是從其他的特殊渠道知道了今天有煙花咯,然後帶我來蹭彆人的煙花。”聽見告白、求婚,姚嘉鈺心頭猛地漏了一拍,旋即她挑挑眉,語氣帶上了調侃的味道。
“那你喜歡嗎?”周承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揉了兩下後放下來,自然放在身側,他聲音帶笑,“我這人做了好事一向要留名,剛才的煙花,隻專門為我身邊的姚嘉鈺綻放。”
他的手暖暖的,兩人挨著走,手指不可避免時不時地觸碰在一起。
腳步聲漫漫,周承優聲音不疾不徐,兩種節奏敲擊在姚嘉鈺的心上,她咬了下下唇,“哦,那其他人都是沾了我的光了,你也是沾了我的光。”
姚嘉鈺才不會去問周承優是為什麼要想辦法讓她看這一場煙花,今天的那一束花,晚餐,還有漫天的煙花,以及他下午在天台說的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都讓她心裡有些慌。
她有些怕她再多說一句,他就又要挑明他倆之間模糊不清的關係了,到時候遇到難題的就是她了。
分界線早已模糊,姚嘉鈺心中警鈴大作,她根本不敢靠近,生怕踩到了警戒線。
嗯,儘管花是她靈機一動要求他去買的,當時她看見視野中出現了一捧花便隨口一說,本意是想轉移話題,但她好像又不知不覺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比如她現在心中疑惑縈繞,一團迷霧堆積在心頭。
除了她收到的那束花,他不會還準備了其他的花吧?
“是,我很榮幸能夠沾嘉嘉的光,並且能和嘉嘉一起看一場這麼美的煙花。”周承優冷峻的臉龐一片柔和。
如果沒有姚嘉鈺,他不會駐足欣賞原青江,也不會欣賞任何一場煙花、任何一處景。
多虧有姚嘉鈺,他看見了人間美景。
小拇指被勾住,又馬上被放開,姚嘉鈺的手指瑟縮了一下,指腹似乎還殘留著溫潤的觸感,她的心怦怦亂跳著,小鹿迷路亂撞一般。
姚嘉鈺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接話,餘光裡總有他,視線好像無處安放了。
她眼往右瞟,手順勢一指,順道轉移了話題,“我們就在那上車吧,那裡空地大。”
到了地方,周承優從空間中取出車。
車出現在路邊,兩人上車回家。
姚嘉鈺上了車,看著慢慢遠去的江景,心情漸漸平複下來,說正事吧,說些其他的一不留神就又差點掉他坑裡了。
她自己挖了坑,他還給她挖坑,這下好了,她身邊處處是坑。
常在坑邊走,說不準下一刻她就掉了進去,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周承優,我有件正事要拜托你。”姚嘉鈺的聲音一本正經。
周承優聽出正事兩個字咬音加重了,他目視前方說:“嗯,你說。”
“你能幫我查一個人嗎?中心基地的。”隔了幾秒,姚嘉鈺又補充,“如果你現在不方便就算了。”
“當然方便,那人叫什麼名字?”
“賀向文,他的妻子叫蘇如。他被褚苗樺收買了,手上沾了血。”姚嘉鈺告訴他是哪些字,她接著道:“大概是6年前,可能還得再往前倒幾年,有一些人在德仁醫院看病,那些人都有相同的症狀,在德仁醫院多次診治後,那些人的病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德仁醫院怕事情敗露買凶殺人,蘇如帶著孩子逃了出來。大概是三年前,我與蘇如母子結識,但那個孩子現在下落不明。”
褚苗樺要買凶殺人,那麼他怎麼保證自己不會被凶手要挾呢,定然也是褚苗樺也有對方的把柄了,他們在一條賊船上。
賀向文是蘇如的丈夫,他見錢眼開,和褚苗樺一拍即合,從受害者家屬變成了劊子手。
他派出來的其他異能者,也大多如此。
“56年3月20日,南方第二研究所遭到了襲擊,那些異能者應該就是褚苗樺派出來的,因為蘇如就在研究所。”南方第二研究所就是楊婉一手組辦的研究所。
“那些人當場就死了,身份來曆不明,估計也查不到什麼信息。現在我想你幫忙找找賀向文、褚苗樺還有姚世善勾結的證據。”
“但我不知道姚世善有沒有直接參與到其中,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能證明姚世善與那些人命有關的證據。”
“這件事我來安排調查。”周承優手指收緊,聲音低沉。
姚嘉鈺也不知道姚世善在這樁謀殺案裡扮演什麼角色。
姚世善身份特殊,他最是在乎自己的地位,這麼多人命牽涉進去,一旦事情敗露,他的仕途可以說是直接斷送了,而且多的是人盯著他,他絕不會給自己留下把柄的。
大量生物異變,末世前廣袤相連的土地被迫四分五裂,人類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安全基地,但是異變生物太強大了,數量多如牛毛,距離相近的基地便結盟共同抵抗異變生物的攻擊,最終演變成了六個大型基地。
六大基地分彆管理各自所轄區域,每個基地由民眾代表選舉出領導人,一般都由異能強大又德高望重的人擔任,這些基地在科學研究、打擊犯罪、抵禦異變生物、清理危險區等方麵會進行合作。
按照末世前的南北分界線來看,南北方各有三大基地,由於基地之間距離遠,中間又有危險區,鮮少有民眾穿越危險區到另一個基地,基地之間的人員流通率低,這也方便了管理。
各大基地有兩大軍事組織,一方是護衛軍,是基地的武裝力量,主要任務是保衛基地安全、保證基地領土完整,負責抵禦異變生物的攻擊。另一方是警衛軍,主要擔負維護基地內部的安全及穩定、保護重要人員等任務。
末世之初,生物大量異變,與人相比,動物植物的繁衍速度要快得多,在與異變生物的戰爭中,人類最初處在下風,末世前隨處可見的一株野草,就能輕易殺死一個人,可想而知人類的處境有多麼糟糕,可以說是人類遭遇了滅頂之災,所以人們才說末日來了。
幸運的是人類覺醒了異能,扭轉了落敗的局麵。
那些擁有金錢權力的人不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異能才是硬通貨。
階級地位大洗牌,曾經如螻蟻一般的普通人也有了躍升的機會。
有人開始對異能者進行研究。
有為滿足一己私欲的,曾經有錢有勢,末世了便朝不保夕,憑什麼,憑什麼他不可以覺醒異能,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就可以。所以為了覺醒異能,有些人對那些異能者下手了。
也有人言之鑿鑿是為了人類光明以及可持續發展的未來才對異能者的身體進行研究,不過那些人的真實目的是什麼,旁人不知。
那些被抓去被研究的異能者有沒有同意,也沒有人知曉。
大大小小的基地不斷消失又重組,不知過了多少年,六大基地穩固下來,除了五年一遇的異變潮,基地民眾的生活倒也算安穩,期間有官方的研究機構發現了覺醒異能的標誌就是身體能夠檢測到晶核的能量,並發明了檢測儀器。
不過末世以來,科技發展就停滯不前了,甚至是走著倒退。
人類忙著研究異變生物,研究攻擊異變生物的武器,以及研究如何在資源短缺的世界活下去。
為了保障人權,基地不斷改進法案並且派出警衛軍嚴厲打擊相關違法研究組織,那些違背倫理的研究才慢慢減少。
時隔多年,南方基地附近出現了一個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異能者,基地官方自然十分重視,但是6號症狀特殊,疑似失去理智的異變動物,為了不引起恐慌,官方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
6號不是南方基地的人。
楊婉上報給指揮中心以後,指揮中心從警衛軍中抽調成員成立了專案組。
專案組有人認為對6號進行研究的組織背後有保護傘,因為現在各基地都對違法研究抓得很嚴,6號是A級異能者,一人無法完成對6號的研究,參與人員必然等級不低,而這些人無論從事哪種職業都比做違法研究好,至少違法風險低。
有資格研究A級異能者的人去哪裡賺不到錢?
就算領頭的那人開出了研究人員無法拒絕的條件,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但那也得有命花,除非領頭人能保證他們無憂。
有錢還有勢,恐怕研究6號病人的組織背後的人來頭不小。
他們還特意找了六大基地各警衛隊中檔案裡的失蹤適齡女子,但一一比對後都發現對不上。
一個有勞動能力的女人,還是一個A級異能者,失蹤前定有相熟的人,同事、鄰居、家屬、親戚等等與她有聯係的人,總有一個會發現她不見了,但卻沒有一個能對的上的失蹤案,處處都透著古怪。
於是當時楊婉聯係其他基地的研究機構時,留了個心眼,隻說了6號大概的症狀,沒有說6號的其他信息。
研究所遇襲一時更肯定了他們的猜測。
知道這些事的人並不多。
周承優也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他隻知道研究所有一個重要保護對象,對研究所受襲擊的事情也隻是有所耳聞,這畢竟是一樁懸案。
姚嘉鈺思前想後還是沒有告訴楊婉,她擔心楊婉知情後會引起褚含光的注意,楊婉隻是高級木係異能者,自保能力有限,萬一他們狗急跳牆呢?
按照蘇如所述,德仁醫院下死手是因為那些患者都徹底獸化了,蘇如是獸化速度最慢的,也是最後一批被處理的。姚嘉鈺猜測在今天之前,褚苗樺是不著急的,因為他知道6號化不出人形,失去了理智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
上一次襲擊過後,褚苗樺沒有大動作。
但今天之後,他就要火燒眉毛了。
楊婉是無辜的,姚嘉鈺不想楊婉受到自己的牽連。
她已經提醒過楊婉,她內心深處覺得楊婉已經對褚含光起疑了,隻要楊婉能有所警惕就夠了。
她也沒打算告訴專案組,她想過用電視劇裡寫匿名舉報信的方式,但最後也被她否決了。
德仁醫院雖有過負麵新聞,但褚苗樺此人花了十足的精力包裝自己,用四個字形容就是金玉其外。更何況她還想找到姚世善參與那樁樁殺人案的證據,一旦她告訴專案組,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查清楚她提供的信息的真實性,到時必然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專案組還沒有查清楚信息真偽,褚苗樺等人就已經將所有證據全銷毀了。
而且過了快五年了,證據本就難找,她的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
她也不能親自去查。
身邊就有周承優,不用他還能用誰?
姚嘉鈺心裡想著事,根本沒注意到周承優異樣的神情。